在夜寻还震惊于他的奇特发现时,其他几人已在密闭的船舱中潜入很深了.凯彦步入了一条狭窄曲折的回廊,凝滞的空气令他感到压抑不适,弥散的烛光如同一层薄雾遮掩了道路黑暗的尽头.他也正纳着闷,虽然早料到敌人会埋伏于其中某处必不会随意现身,但这一路走来也实在静的出奇了.
就当他这么想时,忽然隐约听到背后有着极细微的脚步声,心中竟略微萌生了一丝快慰,想到这种繁琐的躲猫猫游戏终于要结束了.快速拔枪瞄准了自己的后方,预计中的目标却好似融入了影里,身后的道路空无一物.
“是我自己走路的回声?”他举着枪在周围一探,确实连只苍蝇都没找到,而此刻他确乎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能清晰的感受到声音向自己迫近了.
“是谁?”凯彦猛的转过身,周围却依然是空空一片,脚步声戛然而止了.他仔细盯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身体忽然微微一颤,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叹道:“看来我确实有点紧张过度了.”正要将枪插回腰间,一道黑影却突然向他袭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墙面上被打出一个大洞.
“出来!”凯彦又在墙上的黑洞边补了两枪“都暴露了还躲在那里,我可没工夫陪你耗着!”墙面的黑洞慢慢开裂,墙皮脱落下来,一个半人半蟹的怪物从破碎的墙壁中走出,双手握着两把用铁链相连的重型火枪,沉闷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响:“急性子!我可不是急性子!”凯彦无奈的看着这个走起路来看似半身不遂的对手愣了一会儿,默默从腰包中抽出一枚精致的铅弹摁入枪膛:“谁问你了......话说这一船果然没一个正常的人类。”
其实说到正常的人类,船中应该还是有一个的,那个正被大家所找寻,名为旭的孩子。他的肉体或许尚未被改造,但内心已然在仇恨中孕育出受墨丘利所支配的妖兽了。这便是人性的可怕之处,强大的魔力可以泯灭肉体,但总有些骨子里的不是靠外在的力量就能扭转,是高尚的品行固然可贵,但若是仇恨,也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亡。这种在战争中被忽视而堆砌起的人类精神负产物终会凝聚出新的战争,而它所带来的,只是更多仇恨与绝望的死循环。或许解开这一切需要一把钥匙,但这把钥匙......“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秋末已经琢磨一路了。是,她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灵者,她甚至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那个孩子,但如果她再遇到旭,她可不希望自己还是呆呆站在那里,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是夜寻的话,他会怎么做呢?秋末思考着,他虽然不太爱说话却总能在细微间抚平人心中的创伤。如果是雨昂的话,是他的话......秋末的思路断了,自言自语道:“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接着向前方走去.....
两年前,在海峡中的村落还是一片祥和的时候。旭的母亲站在厨房门前发怵,遥望着桌上杂乱的食材头都大了。如果是孩子他爹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她思考着,烤多久才能保证面包不被烧糊?她又瞟了一眼筐中的几颗马铃薯,轻捶了下脑袋,笑笑道:“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随后转身走向一片菜园......
前行的道路最终被一道生锈的铁门所阻绝,没什么新鲜的样子.秋末透过门上破碎的窗口向里大致张望了下,只是些杂乱堆叠的桌椅,躺放的柜子上漏着大洞,看来看去也无非是个杂物仓库.她谨慎的推开门,环视四周,慢慢向前移着脚步,自己不断在口中默念:“哦,秋末,勇敢点,你也是玉之国的灵者,加油啊,勇敢点......”不巧的是她只顾勘察四周是否有伏军,根本没注意脚下,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吓得一激灵,连向后退了几步,低头一看...“这是......”,秋末的目光凝滞下来,只见地面上静放着一支折断的猎枪......
旭的母亲紧扣上房门,怀中抱着一把猎枪,喘息着,彷徨着。几分钟前传来的噩耗顷刻间令她的信仰世界完全崩塌了。“哦不!老天,这不是真的!”她小声呜咽着,极力掩抑着心中巨大的痛苦,怕还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会听到“他那么的勇敢,怎么可能会是逃兵,难道每名在战场上失踪的战士都要扣上这肮脏的名义!不,不,哪怕是逃兵也好,只要他能回来!天啊,这该死的战争,它夺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家庭!”她将怀中的枪抱的更紧了些,战乱的年代,很多战士的尸首都找不回,便将他们作战时的武器运回家乡,当作遗体好安葬死者。当她的哭声渐渐平息,整个人都显得憔悴许多“是不是我也该跟着一起走了?”她这样想着,忽然抬头看到窗口不远处正在玩耍的旭,那笑容纯真无邪,一股暖流涌入了心头......哦,我在想什么?我的孩子还没长大呢,难道我一会儿要告诉他“你没爸爸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还没看到他长大,没看到他会打理自己,他的身体里还饱含着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我想看着他,一直看着他......我是不是也该坚强些了?孩子他爹......
“妈妈,这把枪是从哪来的?”
“这是你老爸的战利品哦,是勇敢的象征,他会一直守护着这里......”
秋末想起了这把枪原来的故乡,几乎又是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屋内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此时心境已显平和了许多,她大概已经能猜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对手了.
"我跟你说过了吧,再让我遇到一定会杀了你...”
“生命可不是一件那么随便的东西哦。可以这么叫你吧,旭。”秋末侧过身,看到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孩子。孩子手中握着把断裂的钢管,很警觉的样子,好似秋末刚才所说的话完全是对他的一种挑衅“你叫我什么!”
“这个名字是你母亲取的吧,别紧张,我只是要和你说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