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熙安出面,请动爱孙心切的于老太爷并非难事。尽管于老太爷并不情愿在自家外孙的大喜之日闹出这档子事,可也架不住“医者圣心”这四个字的长久信念。一路臭着脸来到卢府,于老太爷没少冲着秦珂茵甩飞刀。
“于老太爷这边请。”视而不见堵在门口的卢晋成,秦珂茵毕恭毕敬的领着脸色不愉的于老太爷朝着清然院走去。
“哼!”不怎么乐意的冷哼一声,于老太爷气得胡子一翘又一翘。甩着袖子瞪着秦珂茵的后背,仿若要灼烧出一个洞来。
“外公,书澈兄是孙儿相交多年的挚友。这一次,就全靠您老人家的仁心仁术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喜服,马熙安神色凝重,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外公,我大哥就全靠您了。”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清早才刚嫁出门的卢香香。此刻的她凤冠霞帔,娇艳容颜,却也神情坚毅,满眼期盼的望着于老太爷。
“得了得了,老夫又没说不救那小子。你们一个二个跟死了人似的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我都站在这了,你们怎么还不赶紧回去洞房?”早就说了不要这两人跟来,凭白浪费了大好良宵。谁知道一个比一个倔,恨不得哭天抢地的跟过来,搞得他反而里外不是人了。不耐烦的摆摆手,于老太爷摇着头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秦珂茵。
被于老太爷这一赶,卢香香的脸上瞬间飘上了一抹嫣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香香,我……为夫还是想先去看看书澈兄。”洞房一事暂且不急,救人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即便马熙安心知这样做之于卢香香不甚公平,仍是坚持着本心说道。
“嗯,我也想确定大哥平安无事才能放心。”生怕马熙安误会她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卢香香慌忙点点头,有些焦急的回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卢香香,马熙安心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猛的拉住了卢香香的手:“那好,咱们一道去。”
不曾想过马熙安会当众拉起她的手,卢香香极为娇羞,却也没想挣脱。他是她的夫君,此般举动又何尝不是天经地义?
卢晋成怎么也没料到秦珂茵竟然能请动于老太爷前来卢府。亦或者说,他根本从没想过于老太爷竟是深藏不露的御医圣手。阴着脸看着秦珂茵一行人从眼前走过,卢晋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少……少爷。”满心惶恐的看着远去的四人,来福前所未有的惧怕起来。怎么连知府家都惊动了?要真出了事,他还有命可活吗?
“马上去通知夫人,把大小姐请出来说话。”卢香香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真的帮着卢书澈来对付他这个亲兄长,找死!
“是。”卢晋成的语气阴森至极,听得来福心底直发毛。再也顾不上其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呵呵……不愧是秦珂茵!搀扶着卢天的胳膊站在宴厅的门口,二姨娘笑的尤为恣意。好不容易才携同三姨娘说服卢天回去歇着,现下刚走出来就遇上这一幕。也不知卢天的心里会如何想呢!
“这是怎么回事?”不但马熙安和卢香香出现在了卢府,连于老太爷也来了?顿觉不对劲的卢天狐疑的望向背对他站着的卢晋成,话里的质问之意尽显。
“爹?”着实被卢天这声问话吓的一惊,卢晋成飞快的扭过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从何解释。想了想,最终便是含糊其辞的假意迷茫道,“没……儿子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过去看看。”卢晋成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卢天并不关心。今夜的卢府注定了就是多事之秋,潜伏在他心底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盛了。
“爹,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屋歇着吧!我这就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明早再跟您回禀。”不能让卢天在这个时候知道卢书澈中毒的事,否则他酝酿已久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老爷,妾瞧着表小姐似乎很焦急的样子?还有大小姐和大姑爷,这个时候回卢府,怕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三姨娘娇娇弱弱的嗓音并没有任何针对卢晋成的意思,只是道出她所看到的而已。
“三姨娘此般危言耸听,还嫌卢府不够乱吗?”眯着眼威胁的瞪向三姨娘,卢晋成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本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的全都躲了起来。不是心虚又是为何?”
卢晋成的意有所指,卢天心知肚明。想到这次喜宴确实乃珂茵一手操办,加之书澈的从旁协助。事发到现在,始终没有见到书澈的身影,珂茵的举止又极为古怪。卢天的脸色随之阴沉了下来。不管发生了何事,至少该来通报一声不是吗?
“老爷,方才那位可是于老太爷?”曾经有幸见过于老太爷一面的二姨娘不敢万分确定,可也有七分把握。扶着卢天的手紧了紧,二姨娘的神情染上了忧心,“贵客临门,咱们若是有所怠慢,恐怕……”
“都闭嘴!”烦躁的低吼一声,卢天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喧嚣欲出的怒火,就着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搀扶走向清然院,“跟上去!”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面上同时现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不论怎样,她们好歹把卢天拉离了卢晋成的阴谋。待见到卢书澈抑或秦珂茵,天大的事情也将有回转的余地。
视线从秦珂茵匆匆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四姨娘蹙起眉头,袖子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秦珂茵终于现身,可是卢书澈呢?一晚上都没见到他的身影,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默默的跟在卢天三人的身后,四姨娘的眼中泛起丝丝冷意。她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知道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偏帮着卢书澈。拖秦珂茵后腿的事,她非常乐意去做。然而涉及卢书澈,她自有其他盘算。
“外公,怎么样?”亲眼目睹卢书澈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马熙安紧锁眉头,止不住的担忧。
“去了半条命。”因着是自家外孙问,于老太爷也未卖关子,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他自认医术算不得差,可也架不住这要命的毒药。不知卢书澈这小子究竟是得罪了谁,竟是如此的阴损?
“那就是说,我大哥还有半条命对不对?”敏感的自于老太爷的话里听出言外之意,卢香香慌忙问道。珂茵打一进屋就没说过话,想是伤心欲绝了。大哥可不能出事,不然珂茵该如何是好?
“这……难办啊!”就算是他能拖得三五日,没有足够的药引,也没法保证真能留住卢书澈的命。跟阎王爷抢人,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说行就行的。
“什么难办?再难办外公您也得办啊!我大哥可就全靠您了。”卢香香的话音刚落,希望再度破灭的小石头就已跪了下来。
“哎哎,我知道,你别求,千万别求。老夫一大把年纪了,经不住你这一吓。”早先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于老太爷最怕的就是下跪磕头这一套。想当初给那些贵人们诊治,哪次不是提心吊胆动辄下跪磕头的?感同身受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抗拒。
小石头瘪瘪嘴,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于老太爷不让他求,是不是说他家少爷已经没救了?想到此处,小石头再也忍不住的扑到床边,跪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
“小石头你……”顾着秦珂茵不对劲的周妈妈实在没心思理会小石头,一把扯起小石头就往外面拽。再这样闹腾下去,整个屋子全都该跟着哭了。
“闹什么呢?”一走进清然院就听到小石头的哭声,卢天不悦的怒斥道。
终于见到卢天的面,小石头心里的激动却早不如之前。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压抑着滔天的恨意屈膝跪了下去。
这一次,周妈妈没再阻拦,松了手任由小石头跪在了地上:“启禀老爷,大少爷遭奸人所害,命在旦夕。”
“你说什么?”书澈命在旦夕?说什么胡话?卢天震撼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请大夫!立刻去请大夫!”
现在才说请大夫,不觉得太迟了吗?周妈妈木着脸低下头,一晚上的心焦化作异常平静的语调:“二少爷说了,府上贵客太多,腾不出大夫来为大少爷诊治。”
“啪!”的巴掌声起,卢天不由分说的扇了正欲开口的卢晋成一记耳光:“孽畜!你想害死你大哥吗?”
“爹,儿子没有!儿子根本不知道大哥出了事,没人来告知儿子。”一脸受伤的看着卢天,卢晋成义正言辞的辩解道。守在宴会厅外的都是他的人,他说没有接到消息,那就是没有!由不得周妈妈和小石头在这里多嘴废话!
“你胡说!我和周妈妈求了你好半天,却被你派人拦在宴会厅外。我们连老爷的面都见不着,更请不到大夫!你故意想害死我家少爷,故意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声,无以复加的仇恨让小石头忘却了尊卑,对着卢晋成这个主子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