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那一天,祁洛一直在他的书房没有出来。纯靠着门站着凝视我,我们没有想象中拥抱,只是拘谨的站立着。说是搬家,事实上我只是拎着一个布袋,才发现我像一个旅客,没留下什么,也带不走什么。我看着纯,好久没有这样真切的看着她了,她变得更瘦了,脸色苍白,乌黑浓密的睫毛像眼帘一样,盖住了她眼中的那抹雾气。我突然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我们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天变得像陌生人一样,只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要走了。”
我打破了沉默,并且尽量用自己觉得轻松的语气。纯一只手抓着门把,她很用力,手上的骨节开始变得明显,只是她依旧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用小到仿佛梦呓一样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干嘛用我的台词,你说了我该说什么。”我极力的想要在离别前找回一点点,往日的熟悉。
“纯,谢谢你!还要谢谢祁洛,没有你们的帮助我真不知道会怎样。最近你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我让你讨厌了,我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要记得告诉我。”
我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变得有些小九九。难道纯也讨厌我了,她没有把我当做家人吗?是她随口说说,还是我太过当真了呢?
纯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难道现在和我说话也变得多余吗?我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也许是屋外的风太过寒冷了又或者是我站得太久了,我闭上眼睛准备转身。
“再见了!”
在我快要走出这个对我来说像是城堡的地方时,一双纤细的手臂还住了我的腰。
“离泪,对不起,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可以,我不要……”
纯还未说完,我也还未来得及问,纯就已消失了,她未说完的话,那时的我无从得知。
一周之后,我顺利的把小樂接回了我们的新家。一进家门,小樂很兴奋,自己用手滚动轮椅四处参观着。
“姐姐,这就是我们的家吗?真漂亮,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当然了,瞧你的傻样。这里就是我们得家了,以后姐姐会天天做好吃的给你。”
“可是,那我要做什么呢!我会是你的负担,真没用。”
“我不想再听到这样得话,如果你想我开心得话。”
我们得谈话在不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我没有生气,只是害怕小樂的自责。
我依旧继续在酒吧唱歌,我却骗小樂我在给小朋友当钢琴家教。除了多了小樂,我的生活恢复到了以前,唯一还有不同的就是,我不再去掉所谓得大鱼了,我开始变得沉默,不再去应酬那些客人,唱完歌就匆匆的离去。
我回到家得时候,小樂正费力的在一个箱子里找东西。
“你在干嘛!”
“我看见床下面有个箱子,里面有好多书啊,我想看看。”小樂一边说着一边向我扬着手里的书,像在炫耀着自己的宝贝。也许是昏睡了这么久,小樂一定是想努力的补回来。
“姐姐明天给你买书去,你快去睡觉,我来帮你整理。”
我拾起地上有些破旧的书,大概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已经有些泛黄了。
小樂睡后,我开始整理起这些书,在我翻阅这些书得时候竟发现没本书得尾页落款都有一个R。看得出书得主人很宝贝这些书,有小说、寓言甚至还有史诗类的。当我拿起一本精致泛黄的笔记本时,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一看就是女生的字。笔记本得首页写着:当我写完这本日记得时候,你一定要爱上我。落款依旧是R,也许是她得名字或是她爱的那人。我将这本日记小心翼翼得擦拭干净,放在了我枕头下。
隔天我便从房东口中知道了她得故事,一个很孤单、悲伤得故事。
一个女孩爱上了自己异父异母得哥哥,最后被赶出了家门。再后来她有了小孩,没有人知道孩子得父亲是谁。最后她在这间小屋里自杀了,直到她死后她的家人都没有来找她,房东太太告诉我是她帮那个女孩办理的后世。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更没有人见过她的亲人。那个年轻而美丽得生命,就那样孤独的消失了,就如同她从未来过一样。我想除了她留下的书和那本日记,应该没有她存在过得证明了。也许,她的家人早就忘记她了,我知道这是一定的。我们一样,一样被遗忘、否定。
“不要担心啦,这个房子我找师傅处理过,你放心住吧!”
大概是以为我在担心房子会闹鬼,房东太太拉着我的手安慰着。她跟我以前的房东一样得胖,可是她却是个很好的人,她会时常帮助我照顾小樂,热心的和我聊天。
我想我的新生活还算不错,我只是偶尔在煮饭时会想到那栋大房子的厨房里精致的刀具应该已经有了新主人。在把剩菜放近冰箱时,会想到祁洛皱起的眉头。在看着小樂吃我煎的鸡蛋时,会想起纯会嘟着嘴说:“这是我见过最丑的鸡蛋了。”在唱完歌回家时,会想念纯准备的各种花样点心。还有偶尔,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晚上微笑的祁洛。除此之外,我的生活没有变化。我才知道,原来许多的习惯,已经一点一滴的注入到我的生活中,如影随形。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全副武装的自己了,只是我也不再懂得怎样把这些我一件件卸下得武装再次穿上了。
小樂每天都会在家看书,偶尔有太阳的时候,他会自己划着轮椅去小院子。他偶尔会说想要听我弹钢琴,他会谈起爸爸。对于那个男人,小樂只知道他是歌钢琴家,英年早逝了。我只是笑笑说,下次会弹,然后心虚的走开了。
“离泪,有家公司招聘,你去试试吧!”
当我刚咽下一块豆腐时,房东太太兴冲冲的跑到了我面前。然后,我就被她推出了家门。
“是什么工作啊!”
“好机会呢,我女儿工作的公司在招接待员,我知道你急着找工作,所以让她留了名额给你,你现在去面试啊!”
“我能行吗,不是说是大公司吗?”
“行的,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一定可以的。”她一边夸我一边把我塞上了一辆车。
“这是要去哪?”
她跟着我坐了上来,然后跟司机说了地名,就开始给我讲着注意事项。我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只能一个劲得点头。到了公司之后,我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被我热心的房东太太拽近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得时候,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打量起来。
“就是她吗?”
“对啦!”
房东太太开始和她搭话,看样子应该就是她得女儿,因为房东太太是一个人住,所以我也没有见过她的女儿,只知道她刚结婚了。
“你有过这样的工作经验吗?”
我摇头。
“你的学历高吗?”
我继续摇头。
“带了个人简历吗?”
我依旧摇头。
我看见她开始,面露难色。
“那你先跟我去填下表吧,我再带你去面试。”
我有些尴尬得跟着她,第一次有了强烈得压迫感。等我迷迷糊糊填完表之后,她看了看,微微的皱了眉。
“先去面试一下吧,就当试试运气。”
我继续压抑着,如果不是怕辜负她们得好意,我应该已经甩手走人了,看都不会看那张破表,至少那上面我能填的没有几样。
当我走进那间气氛冷到爆的房间时,我想我快要撒手人寰了。他们问的问题我基本上答不出来,因为我快要失聪了,整个人呆掉了。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最后一个带眼镜得男人对我吼道。
“面……试啊!”
“OK!”
“你笑一下,我们看一下。”
我愣愣的盯着他们5秒,然后走掉了。我要笑的出来,才有鬼呢!
“对不起,搞砸了。”
“算了,我也听我妈妈说过你的一些事,就想帮帮你,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谢谢了!”
当我垂头丧气得走出这家公司时,也就没那么压抑了,也许这样的地方本来就不适合我。学历、家世、钱,我一样也没有,站在这栋大楼前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也辜负了在家准备要为我庆祝的小樂和房东太太。
“姐,没关系,工作慢慢再找嘛!”
“恩,我知道,我先去做饭了。”
我偷偷的让自己,小小的难过了一下。告诉自己不委屈,不软弱。只是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原有得的坚韧,慢慢的从我身体中抽离。我变得脆弱、敏感、举棋不定,我终于变成了我曾经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只是让我更为难受的是,在我如此难过之后,那家公司居然打电话来通知我去上班。当然,我也厚颜无耻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