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跟他走着,他的突然止步,让我撞上了他僵硬的后背。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转过身,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或者更冷漠。
“是我错看你了,还是我太天真了?”
他死死的盯着我,他的目光像把利刃,快要刺穿我了,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以为你是抱着祝福的心态来的,是我想错了吗?或者你告诉我,我刚才看见的都是假的。”祁泺用一种审判的语气,质问着我。
“我为什么要祝福她,更何况我什么也没有做。”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说会发生什么呢!”祁泺显得咄咄逼人。
“谁知道,你认为会发生什么呢?”我对着他笑了笑,自认为不输他。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才看清自己站的地方。我家的小楼,熟悉的楼梯拐角。我突然无力的蹲了下来,扶着楼梯,儿时贪玩刻在上边的痕迹,至今任然依稀可见。我用力的捂着我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推开祁泺,大步的向楼上跑去。我推开曾今熟悉的房门,一切已经变了样子。曾经属于我的小城堡,已经变成一个大型的衣橱,我又转身朝小阁楼跑去。跑得太快了,我狠狠的摔在了楼梯上。当我推开小阁楼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间储藏室。我的身体顺着墙开始滑落,我跌坐在了木制的地板上。这里曾经是我的乐园,这里有我的钢琴,有的的玩偶,我的小书架,我的小书桌。
“我们的小离泪,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小天地。你要在这里快乐的长大,爸爸妈妈,会看着你好好的长大。”
“离泪爸爸教你弹钢琴吧!”
“离泪,是小公主。”
“……”
我曾经也可以幸福的,是你们亲手毁掉的,没有你们该多好,那样就不会有我,我就不会过得如此的不堪。祁泺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不想那么幸苦的掩饰了,我需要宣泄。祁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将我的头放到了他的肩上。他没有问原因,只是安静的陪我坐着。
“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一定没有像我一样恨过一些人,你也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恨。”我自顾自的说着,祁泺安静的听着。
“我来过这里,你一定不知道吧!这里是我曾经的家,今天在这里开心招待客人,要嫁女儿的那个老头,就是在我5岁时抛弃我的父亲。到这里之前我是想要祝福他的,可是现在我要怎样去祝福,那样连我自己我会觉得自己好可怜。原本我可以衣食无忧,原本我可以弹钢琴,而不是现在这样为了生存而在酒吧卖唱,还要接受别人的施舍。”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我用两分钟时间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我做直了身子,从包里拿出镜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对着镜子笑了笑。
“你不必这样,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们也可以先走啊!”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同情。既然来了,我又怎么会逃跑。”说完我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离泪,其实我没有在施舍你。刚才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你的,我向你道歉。”
“无所谓,我习惯了。”
听着他那样唤我的名字,我已经原谅他了。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怪他什么,毕竟是他收留了我,想到这我又对他说道:“下来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当我们走到大厅的时候,两位准新人刚好交换完戒子,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当然也包括我。我看着那个男人,兴奋的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舞会开始,我很荣幸为大家弹奏第一支舞曲。”他坐在钢琴前开始用他纤长的手指,快速的在黑白键上游离着,记忆中他的手很漂亮。当愉快的《小步舞曲》响起的时候,那些上流人士们翩翩起舞。我随手拿起桌边的酒杯,向屋外走去,祁泺也跟着我走了出去。
“你看,今天是满月。”
“嗯,很漂亮。”
“人们不是常说,人月两团圆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仰头,一饮而尽。我看着这轮满月,不再说话。
“祁董,您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了。”
那男人带着他的夫人走了过来,我别过头望着他,他尴尬的笑了笑。
“没打扰到你们吧!”
“怎么会,我还没有好好的恭喜你呢!“说着我向他伸出了手,他握住了我,一脸谄媚的笑。记忆中的他,至少还有那么一丝的艺术家的孤傲,而现在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俗气。
“真可惜啊!”
“黎小姐是指什么呢,是宴会有什么不妥的吗?”他的夫人接过我的话殷勤的问道。
“不,我是说你沈老板不当艺术家,太可惜了。”
“哪里哪里,黎小姐过奖了,我哪是什么艺术家啊!”
我配合着她们,礼貌的微笑着。我当然明白他们的客气不过是因为祁泺而已,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当年他狠心抛弃的女儿,他的表情会是怎样呢!这时,他的宝贝女儿和许帆也走了过来。
“你真的来啦!脸皮真是厚啊!”
“可可,你怎么和黎小姐说话呢,快道歉。”还没等我开口,那位慈祥的母亲就对她呵斥道。
我站起身优雅的对她微笑着:“没关系,我和令爱有些小误会。”当我走到她面前时,向她伸出了手说道:“恭喜了!”
许帆看着我,面容纠结。
“沈老板,你女儿真是漂亮啊!千金小姐嘛,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其实不恨她,反而我同情她,他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只是她的命好了一点。
“哪里哪里,是小女无礼了。”
我做梦都没想过他居然会如此谦卑的对我说话,我在心里暗自嘲笑着。
“时间不早了,我们想先回去了,我女儿还在家等着。”祁泺抢在我之前开了口,我知道他想尽快结束这样的场面,而我也快要面容僵硬了,恨不得撕下自己的这张脸。
“这样啊,那么下次我们再单独吃个饭,顺便谈谈我们的合作的事。”
“好的,我们再联系。”
“再见!”
“再见!”
我握住了祁泺的手,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人带着我从这里抽离。我爬在车窗上,凝视着慢慢离我远去的那栋建筑,像小时候离开时一样,只是现在的我没有哭,坐的也是昂贵的跑车,这一次我离开得是不是骄傲一点呢!在车快要开过我熟悉的小广场时,我突然看见了那个挂满彩灯的树。
“快停车。”
我跳下车,快速的朝树下跑去,我开始认真的在树上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呢?”
“我的大作。呵呵,都还在呢?你看,这是我以前捡到的小狗。还有这个,我的布娃娃。还有这个这个,我的发夹。”
我兴奋的指着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印记,对祁泺兴奋的说道。
“都是你画的?”
“恩,我还算有天分吧!”
他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笑了起来。
“你自我调节能力还真强啊!”
“当然,我是打不死的蟑螂。”
这里曾经是我不开心的时候会来的地方,树上刻的东西都是我曾经丢掉的东西,忘了说的还有那栋房子,还有我丢掉的家人。当我们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我打开包将自己的身份证丢掉了。这一次我彻底的丢掉了,沈离泪。祁泺诧异的看着我,然后我们相视一笑。我感激他,在这个夜晚陪着我。
在进家门前,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祁泺说道:“今天晚上的事请你不要告诉纯,这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
祁泺点了点头,推开了门。纯兴高彩烈的迎了出来,看样子这小家伙已经等很久了。
“怎么样了,好玩吗?”
“能有什么好玩的,你不用上课吗,还不睡觉。”我拍拍她的头,对她露出溺爱的神情。
“祁泺你快说啊,怎么样了。”纯又抓着祁泺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
“好啦,什么事也没发生啊,也一点都不好玩,你快去睡了。”
“我不要,你告诉我啦!”
“……”
故事的收场就是祁泺押着纯,上了楼。
我卸完妆换好衣服它后,一个人坐到了小花园的摇椅上。我抬头望着那轮满月,心情平静了很多。我抱着双腿,卷缩在椅子上,轻轻的摇晃着。突然,有只手臂握着我的电话伸到了我眼前。
“经过你房间,看它响了很久。”
电话是陈医生大来了,他告诉我明天专家就会为小樂会诊,让我去医院一趟。我挂断电话后开心的开始在草坪上转圈,。兴奋之余居然忘形的拥抱了祁泺。
“谢谢你!”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忘形时,这个平时像冰山一样的男人居然脸红了。我捂着嘴偷笑着,他尴尬的将手放进裤袋,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只是不习惯和女生太亲近。”
“这样啊!”我并没有嘲笑他,只是觉得这一刻的他变得可爱了。
“对了,你家的那个,陌生女人恕不接见的规定是谁定的啊!”
“纯那丫头说的,大概是怕我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她了吧!我的秘书、助理都是男的。”
“呵,这小丫头呀太霸道了吧!你就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祁泺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国外回来后就忙着寻找纯,然后开始照顾她。一开始纯特别的孤僻,也不和我说话。那断时间我几乎天天陪着她,渐渐的她才开始愿意和我交流。我的生活重心除了纯就是工作了吧!”说完他对着我笑了笑,却很落寞。
“你为什么会这样的溺爱纯。”
“报恩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突然沉默了,然后看着我说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今天你也很累了。对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着沉重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