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童童妈将嘴套在我耳边,声音依然尖细,刺进我耳朵,寒在我心里:从那个林小雨没了以后,我怀疑童童就不是原来的童童了。
我家的童童,决定不会乱拿针扎自己,更不会乱扎人的。
我坐了下来,继续听童童妈越说声音越高:
“你们不要老看着我打骂孩子,谁家女儿不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痛孩子,不痛在明里。你们有哪天看见我家童童穿过一天脏衣服喊过一天痛?那个林家的孩子没了以后,我连下楼都不敢让童童一个人下,哪天不是前前后后的跟着?
就是睡觉,我也不让她一个人睡了,晚上都跟着我睡。但有一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发现童童不在我身边。
我开始还以为是做梦,一激愣,才知道童童真的没了,那个急啊,批了衣服就出房间找。一看,童童就在桌子旁,那,就是你坐的旁边,还睡觉穿的衣服,披个头发,拿个针,在那缝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布熊娃娃。
你说早春的天这么冷,我看了能不急吗?我上去就给她一巴掌:还不滚回被窝睡觉,哪来的破娃娃。
她抬头看了看我,我从来没看过她眼睛有那么黑,没说话,又低头缝那破娃娃。
我那个气啊,伸手拎住她耳朵就想往床上拖,谁知道,她一下把针深深的扎在了我的手上。
我愣住了,一时都没感觉到疼痛,看着她,她手捏着针,就这么看着我,眼睛冷的能冻人。我这下才疼的叫出声来,捂着手连连后退,她又低下头去,缝那破娃娃。
边缝边柔声说:宝宝乖啊,不哭不哭,姐姐把你缝好了等小雨来玩啊。那声音一点不像童童的声音,象,象个成年女人。
我打了个寒噤,突然想起来下午童童手上拿的破娃娃,继续听童童妈说:
我抱着手,不敢再说话,倚在门边看她一针一针的扎在哪个娃娃身上,缝了一针,又缝了一针,缝过来,缝过去,好容易看她咬断了针线,站了起来,以为她就要去睡觉了。
谁知道她往我身后一招手:小雨,来玩啊,姐给你缝好了。你来啊,来啊。
我身后就是防盗门,她在对门外什么东西招手。我忍不住对身后看了看,当然什么也没有。
我那时候一直以为她是在梦游,好容易看她站了起来,看她一下子把手里的针扎在自己左腕上,然后就爬上床,睡着了。
把针扎在手上啊,陈老爹,你说那种痛什么梦痛不醒啊?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这么去睡觉了。
我愁的一夜没睡着,轻轻把她手上针拔下来,陪在她旁边看她掉了一夜的眼泪。
一夜没合眼啊,第二天天一亮就出房间给她做早饭,想打两个鸡蛋给她补补。童童妈诡异的看着我,声音压的更低: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我摇摇头,听她声音压的更低:那个熊娃娃的脑袋又给拽断了。但我一夜都看着童童,她绝对没走出房间。
(八)
我开始怀疑这个女人说话的真实性了,但她那种急切而紧张的表情真的不是很容易装的出来,于是我决定继续听下去。
童童妈继续说道:但第二天白天她也挺好的,好像一点也记不得晚上发生的事情,我等她上学后一把抓起那破脑袋的小熊,走到楼下就扔进了垃圾箱。
晚上我接她放学回来,先看了看房间里面,确定没有那娃娃熊,就先监督她做作业。做完作业已经快到了上床的时候,我一掀被子,那只小熊就躺在那里。
童童抱起了小熊,静静的对我说:妈妈,你不要再动我的小熊。不然,我会把你的手缝上。
我当时全身都发抖起来,一半生气,一半是害怕,真的,我当时真的害怕面前这个孩子,她一点不像我的女儿,她根本就是一个妖怪。
突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童童妈立刻停住了说话,倾耳听门外的动静。
脚本声上楼去了,童童妈没有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我,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决定起身先告辞。
童童妈把我送出门外的瞬间,轻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迟早证明给你看的。
我没说话。
回到传递室后不久,童童就放学了。我注意到她拎手上的小布熊脑袋又被扯了下来,斜斜的耷拉着,两个布片贴成的黑眼睛冷冷的看向我的方向。
我关上了门,童童就这么走了过去,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