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卢竞怀忽然拿出腰间的白玉短笛,“小四,你想听我吹什么?”
卢俏瑛这下为难了,古曲我是一概不懂,你今日拿的要是把吉他,我还能点首《卢小姐》。
“春江花月夜吧。”
“哦?”
卢俏瑛不解,“你调查过我?我最爱便是这首,一般人我还不吹呢。”
冤枉啊,卢俏瑛只知道这首诗文能当曲子听。
“哎呦,你这两人真是悠闲!”王光陨闻着笛声上了屋顶,却见对面那两人你爱谈天我爱说笑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样子,既有夕阳余晖一打,还自带背景音乐,他们侧脸分外有cp感,王光陨很羡慕,壮着胆子走过墙沿与他们并排坐。
“我娘子呢?”王光陨张口闭口卢胖轻。
卢俏瑛扁扁嘴,“我受了委屈。”
“矫情,你俩吵架了?”
“哪能呢?我疼她还来不及。”
“是嘛?”
“哦,小光,你知不知道她昨晚……”没等卢俏瑛使一招排山倒海,卢竞怀就自觉扯开话题,“你心情不错啊。”
“下月赛马,阿轻去不去?”
“她?卢照轻上马马不支!”卢俏瑛讥讽她。
这三人没心没肺的凑在一起大笑,卢照轻却在那处一个劲的打喷嚏。
卢俏瑛最近的心情挺美好,被卢竞怀抓包后,最近都不再去李叔的夜宵摊了,但却常常看着沉默的小巷。
这个时辰来往的人更加少,忽而听得一女子凄厉的呼救声。
借着惨淡的月光,可见一提酒的醉汉拉了一姑娘进了小巷。
卢俏瑛大惊,当即翻墙出去,可心里却紧张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辰点,几乎无人来往,卢俏瑛摸索到巷口,已听得少女低低的带着惊恐的声音和衣服撕裂声,卢俏瑛攥紧了拳头,眼尖的瞥见一块碎砖,悄悄捡了起来,不想发出声音来,那醉汉迷糊着大喊了一声:“谁啊?”
卢俏瑛心里咯噔一下,这等见义勇为的学雷锋活动她还是第一次实践呢,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放粗嗓子,也装出醉迷糊了的声音:“嘿嘿,大哥,这不是想等着来第二发嘛!”
“你小子,等着吧!”
阿细的手已扣上他命门,只待用力送这人渣下地狱,不料却见卢俏瑛提了砖块,哆哆嗦嗦地举在头顶不敢下手,阿细眼睛一亮收了手。
卢俏瑛迟迟不下手,醉汉看到那影子高举着手,便晃悠悠地转过身来,俏瑛吓了一跳松了手,碎砖直直落地。
“哟,又来了个姑娘。”说着竟色眯眯地朝俏瑛走来。
“姑娘,你快走。”俏瑛一步步后退,撒腿就要跑出这条巷子,那醉汉三两步跑上来将她抱紧,酒气扑面,力量悬殊,卢俏瑛这会是真怕了。
“啊!”身上一松,卢俏瑛软软的靠向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与他的面相截然不同,太温暖了,十足的安全感。
卢俏瑛的眼泪当即流下来,“你……”
这个人松开她,冰凉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耳廓上,声音很轻,“我走了。”
直到他残留的体温散去,路灯照出他的背影,俏瑛才知道他是真的走出小巷了。
“谢……咳咳……谢姑娘……救……”
俏瑛抹了泪,赶紧拉她起来,扶着出了巷子。
一见光愣住了,这个姑娘她是见过的,前几日不少人围着看她卖身葬父,但姿容不出众,身量又瘦削,年龄也小,几乎无人买她。
眼下这姑娘正止不住眼泪,一直拿着脏兮兮的袖口擦着,俏瑛发了慈悲,春琼离开很久了,身边少贴身的人,俏瑛见她着实可怜变准备将她留下来。
这姑娘不是没有名字,名字同她人一样形象,叫做阿细,阿细比她小上两岁,家里穷,万分楚楚可怜,卢俏瑛很照顾她,完全像是在养小苍鼠。
天下着雨,气氛变得死气沉沉,卢俏瑛百无聊赖坐在亭子里看红鲤吃雨,远处卢子昀好兴致雨中耍剑,再没有给他弹《塞下曲》的那个人了,一帮丫头暗处兴致冲冲的看着,那个身影再也没有了。卢俏瑛看向瘦弱的阿细,她正支着下巴打盹。
卢照轻明显发现卢俏瑛最近有心事,忽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应当拿住做姐姐的样子关心一下妹妹,见她在亭子里懒懒躺着飞奔过来。
“你最近怎么了?有意中人了?说给姐姐听听,姐姐替你拿主意。”
卢俏瑛冷哼,就你这小样还想套我伤心事开心开心?
“王光陨为了考公务员很努力啊,他大哥找好对象准备成亲了,看来他的婚事也很快嘛。”
“哼,我最讨厌他烦我,娘不啦叽的,还不如张……”卢照轻差点说漏了嘴,圆脸通红,少女娇羞,她这幅德行简直和卢俏瑛讨厌的明小姐如出一辙。照她素日对张文的殷情劲,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怕别人不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张文。
卢俏瑛讨厌明如玉,但要命的是,她嘴巴伶俐,身份又摆在那里,全府上下一致好评,连卢照轻都对她羡慕的不得了,最近精装追男仔走得就是她那种风格。
真是的,不教育不行了!
卢俏瑛见她这幅样子不禁担忧起来,她就是再怎么喜欢又能如何?门不当户不对,卢老爹死都不可能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卖猪肉的。
“胖轻,你要明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你和小光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你若不喜欢他,你就去求爹悔婚,爹那么疼你……”
“俏瑛,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想和他在一起除非一起私奔或一起化蝶,你以为你卓文君他梁山伯啊你,你怎么……你不会是……,姐姐,你能拖多久?小光明年科举铁定上榜,他二哥成亲也是迟早,你……你……你可怎么办?更何况张文心里有你吗?”
“我觉得他心里有我,他现在不接受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直等!俏瑛,你不用给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总是看的这么明白,我真希望有一天你会后悔。”
卢俏瑛听罢笑得眼泪都泛上来,一个人到底可以为爱等多久呢?卢俏瑛当真看得明白想的清楚?卢俏瑛到现在都没等到卢竞怀和她敞开心扉,也猜不透那人的心思,更看不到她今后的路。
可怜的王三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戏,整日借口跑来和卢照轻玩飞行棋,真是幼稚,卢俏瑛很想告诉他,老三不喜欢你这款。
许是那雨天待的晚了,水汽逼到骨子里,身心皆疲累,俏瑛隔天就病了,要是一直病下去就好了,她有些消极的想。
卢子昀来看过她一次,卢照轻几乎每日都来,两人一照面立马相拥着哭诉衷肠,“阿瑛,你好苦。”
卢俏瑛病好的差不多了,五月初的二皇子所邀的赛马就来了。
春日盛宴,几家公子千金聚到皇林别苑,有的准备赛马,有的要打马球,还有的要狩猎,打马球的也有一派姑娘们,穿得英姿飒爽不输儿郎,各自也都费尽心思,要抢得那几个王爷侯门公子的眼球。
而卢俏瑛没有经验想着也是凑个热闹,竟嫌阿细挑的那套骑装太束身,穿回了平日的裙子,也未施妆打扮怕起迟了匆匆跑出去,幸而见着卢照轻也穿了裙子,但却说另外约了小姐去庙会,卢俏瑛没办法只好跟着同样晚起的卢竞怀同乘一骑去了林苑。
卢竞怀的马术高超,还未到林苑门口便见明如玉,当即稍稍收了缰绳,下马跑去追姑娘,卢俏瑛反应过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色胚。”
她要怎么下马?卢竞怀的马和他人一样调皮,有意无意地逗她似的,每次待她踩稳了脚蹬便扬扬前蹄或是扫扫尾巴四处走动;卢俏瑛坐正以为它不动了,它就四脚朝天,马背耸起。卢俏瑛无可奈何,希望卢竞怀在沉迷温柔乡的同时可以记起他同父异母可爱纯真又童趣的妹妹还在马上下不来。
卢俏瑛骑着马在原地转圈,这时听得一阵马蹄声,太好了,得救了。她吃力想后看,好马儿一个劲的转,卢俏瑛又气又急,要不是怕它发狂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卢竞怀怎么会养这样的马,一点都不如别家乖巧。”
季东伏远远就看到了她,卢俏瑛病了一场身子消瘦了些。
斐多快他家王爷一步策马先到了卢俏瑛面前,“哪家的小姐,见着了王爷也不下马行礼!”
“你看我下的去?”
“这……”他看一眼主子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斐多只好机灵道:“小的该死,冲撞姑娘了。”斐多下马,帮卢俏瑛拉紧缰绳,准备扶她下马。
卢俏瑛感激的看了斐多一眼,马儿打转,面朝季东伏,开恩让这二人白日里相逢。卢俏瑛伸到一半的腿一下僵住,当即想到在小巷那晚,一时感慨万千。
那马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挣脱斐多撒腿就跑,卢俏瑛赶紧重上马背,都忘了去拉缰绳,死死的抓住马鬃。
马儿吃痛跑得飞快,卢俏瑛一路颠簸怕得要命。难道是回去的时机?这空当,她胡思乱想起来,松开缰绳也许就能回去,离开季东伏,离开宠她的卢竞怀,回到本就自在生活的世界,要松开吗?不是日夜都想离开长安吗?心里在不舍什么?
她手劲渐软,正要完全松下,耳畔却听得那清冷的声音,风儿急呼在脸颊,但这句话她想可能她这一生都忘不了了。
“卢姑娘。”听得出很紧张。
季东伏策马追上她,艰难的递去一只手,卢俏瑛颠得泪眼迷离但仍能清楚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她伸出手去,紧紧拉住他。他的手很有力也很温暖,不像他冰冷的外表,卢俏瑛紧紧拽住。季东伏一个巧劲拉她入怀,策马回程。
卢俏瑛瘫软在他怀里,发现心跳如鼓的不只是她一人,跑慢点吧,俏瑛心里恳求道。但才跑没多远,卢竞怀也策马赶了过来。
三人下马,卢俏瑛还来不及道谢,季东伏就已将卢俏瑛交给卢竞怀,只深看了卢竞怀一眼,什么也没交代依旧只留有那背影。
“好四妹,哥哥错了。”说着帮忙理着碎发,卢俏瑛发了脾气没有搭理。
卢俏瑛一身绿衣,满面素容,在这众多花枝招展的千金里面无疑就像一阵小清风吹过众公子哥的心田。一旁的小姐就很不满,“也没多大姿色啊。”
卢俏瑛默默坐上高台,吃着卢竞怀拿给她的点心,看着这帮公子哥打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