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银面具是看见自己的花朵了,她连忙拉起衣服,咳嗽个不停。
方陆擅用长剑,而银面具似乎什么准备都没有,赤手空拳地抵挡。方陆剑剑狠戾,带着些嗜血的味道,而银面具仅仅接了几招,没有出击的意思。
那银面具向后滑了几步,纵身飞上屋顶,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跳入黑夜中没了踪影。
方陆正想追上去,却又回过头来,扶住千于,“没事吧?”
千于无力地摇摇头,“方大人,怎么在这儿?”
方陆好像有些不自然,“哦,我,顺路嘛,吃过晚饭,出来遛弯的…”他才不会告诉千于,他是下午听到她说,要来妩楼,所以专程来这儿等她的。
方陆问道,“不过,你是怎么惹上那面具的?”
千于喘了口气,慢慢往前走,“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
“只有你一个人来?这可不好,出了危险算谁的?这次还好是碰到我…”方陆撇撇嘴,他的目光落在千于那被扯坏的衣袖上,他有所迟疑,“你后颈和左肩上的,不是烫伤的对吧…”
千于斜了他一眼,淡然笑道,“我相信你,不会向公主告状,说我是个骗人精吧。”
方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千于的眼睛,那是一双因淡漠而美丽的眼睛,他好像变得结巴起来,“不,不,当然不会…”
如此一来,千于就不再多做解释,方陆事后想想,仍是没有想通千于那成片的血红花朵是怎么回事。
千于突然停下,不动声色离开方陆的搀扶,她笑道,“多谢方大人救命之恩,我要去妩楼了,方大人这是准备回去了吧?”
方陆可是听不出千于语气之中的逐客之意,他笑嘻嘻地说,“那我可以保护你去妩楼啊,没准跟着你去,能看场免费的歌舞呢。”
千于自然是不好意思出言推辞的,,只好带着方陆一起去了妩楼。
夜晚的妩楼,是玉城里最闪亮的星星,周围的茶馆或酒楼,大多都点一两盏灯,而妩楼,从五楼到一楼,房檐处悬挂了一圈的大红灯笼,整座楼都发着红光,气势恢宏,感觉很是耀眼。
这时正是客多的时候,门口迎来送往,多是名人志士,达官显贵,来到这里消遣春光。
千于望着熟悉的妩楼,方才的惊吓都没有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向前门口走去。
方陆见千于笑了,也跟着笑起来,“妩楼,这也算是你的娘家吧。”
看见六儿在门口笑容满面,送客人离去,千于站在门口,盈盈一笑,“六儿。”
“呦,客官,您…千于姐姐!”六儿一转头,摸着脑袋很是惊喜的样子,“千于姐姐您怎么回来了。”
六儿看着边上又有客人来,他吩咐身边的一个年纪尚轻的小男娃儿,“小十二,去,招呼客人去。”
那小十二听话,连忙上前,“客官,您有预定座儿吗…”
千于笑道,“我的客人到了吗?”
六儿有点懵,挠了挠头,千于说道,“我的丫鬟,寒露…”
六儿一拍脑瓜儿,“哦,对,到了,到了,给姐姐备的婷香阁。”
千于看了眼方陆,对六儿介绍道,“这是方陆,方大人,将军和我的好朋友。”
“方大人,给您问安了。”六儿机灵地拜了一下。
方陆眯眼笑笑,“这儿的伙计还都挺懂事的。”
千于笑问,“倾衣在哪?”
六儿回道,“倾衣姐姐这会儿应该是歇下了,我帮您去叫她吧?”
“好,先去给方大人找个雅间,茶水点心伺候着,倾衣来了就先等等我,我稍后就到。”千于这样吩咐着六儿。
六儿一应记在心上,脆生答应着,“好嘞,姐姐我先进去帮您安排着。”说罢,他跑进妩楼。
千于带着方陆随着客人们一同涌进妩楼,她边走边说,“方大人,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我让六儿准备了雅间给你,你先看会歌舞,过会儿就来。”
方陆嘟哝着,“怎么把我一个人扔下就走了…”
人声嘈杂,歌声乐器声更是大,千于没听清楚,“大人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方陆大声回道。
待六儿准备好雅间,就过来领着方陆去了二楼,千于微笑送他离开,便径直上了三楼。
婷香阁门前,寒露早已在门口候着。
“夫人,您来了,您的贵客已经在里面了。”寒露见千于来了,就迎了上去,她见到千于的衣衫有被扯烂的痕迹,她惊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千于摆摆手,笑道,“没事儿,那你在这儿等着。”说罢便敲门进去了。
婷香阁里,袅袅清香,一桌小点心,一壶孤心酿,两个酒盅,临窗而立一男子。
那是刘升,千于微笑走进,她瞧着这刘升,多日不见,倒是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不像从前那样显得傻头傻脑的,像个土财主了。
千于行了一礼,笑道,“刘公子,好久不见。”
刘升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他咧嘴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说了声,“千于,千于…你怎么会邀请我来…”
千于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和刘升一同落座,她倒了两杯酒,举杯微笑,“早就该请刘公子小聚一场,可出嫁之后,一直抽不开身,还请见谅。”
刘升举杯不动,疑惑道,“千于这话,恕刘升愚钝,有什么可要我见谅的呢?”
千于微微一笑,“百两变千两,纹银化黄金,待功成之时,千于为刘升唱成功的赞歌,如今刘升做到了,千于也断然不会食言。”
说罢,她仰起光滑细腻的脖颈,干了这杯酒水,颇显豪爽。
刘升动容,想不到千于还能记得与自己那个微不足道的约定,他眼眶涩涩的,也同样举杯喝得一干二净。
千于果然为刘升轻吟浅唱了一曲,是为刘升一人而唱,而他的成功而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刘升听着她的歌声,很是激动,时不时的咧嘴傻笑,不知该做什么好,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等到千于一支曲儿唱完,就听趴在桌上的刘升呢喃着,“千,千于…真好听…”
千于傻眼了,没有想到刘升这么快就醉倒了,她一晃酒壶,难怪,一整壶酒都喝光了,即便这是花果酿制的酒,也会醉的,更何况,刘升的酒量还真的是很差。
她望着醉倒的刘升,叹了口气,她想,刘升对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喜欢称不上喜欢,可就是放不开。
应该是仰慕吧,就像喜欢月宫的嫦娥仙子一样,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触及,可就是愿意仰望着天空,默默喜欢着。
千于想到自己,那她和秦衍算是怎样的呢?相爱,相爱却不能相守,不,他们会相守一生的。
她走出了婷香阁,将门带上,告诉寒露,“你去找个人来,让他们伺候刘公子在婷香阁歇息,他喝醉了。你再去刘府报个信,然后先回去就好。”
寒露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千于站在三楼,向下望去,瞧见方陆正在二楼的弦音阁,又瞥见弦音阁对面的栏杆处,倾衣正斜靠在漆红栏杆上,柔媚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弦音阁里正在看舞的方陆看去。
千于一笑,从三楼的旋转木梯上走下去,寻了倾衣,“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倾衣扭头,一喜,“千于,刚才干什么去了,一回来还不来见我!”她开心地拥抱了千于。
千于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之前对刘升做下承诺,等他成功了,就为他唱一曲,今天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倾衣撇撇嘴,“你还真的当真啊。”
千于笑道,“那可不是,”她朝着方陆望去,“你认识他?”
倾衣摇摇头,嗔道,“我知道你认识他,六儿说是你带来的。”
“走吧,去会会。”千于拉着倾衣前去,又凑在倾衣耳边道,“他叫方陆,你记住了肯定就不舍得忘了。”
倾衣直笑不语,随着千于去。
“方大人,久等了,歌舞可还尽兴?”千于一进来,便笑着问道。
见千于来了,方陆礼貌地起身让她们坐下才落座,他这才有些遗憾说道,“歌舞好,人也美,就是少了点灵气,若千于你能再登台那就不一样了。”
千于笑道,“方大人,这位是倾衣,我的闺中密友。”
倾衣点头微笑,这笑容是恰恰好可以打动人心,她们对着铜镜练习多次,才练就自己最美的笑容。
“倾衣,见过方大人。”
方陆一笑,“一看倾衣就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喜欢。”
千于失笑,“善良?何以见得?”
“看面相。”方陆贼贼一笑。
“看来方大人有一双慧眼呐。”倾衣笑着接道。
方陆懒懒一笑,“千于的朋友果然也是个美人呢,二位不必客气,叫我方陆就好,我不过是个挂闲职的,没什么要紧。”
倾衣道,“方大人豪爽,与我们妩楼人也这样交往,倾衣贯是喜欢与豪爽之人为友,今天倾衣便是攀高枝认下了大人这个朋友,方陆。”
方陆倒没什么,只笑道,“好说好说,和妩楼人交朋友,我才叫高攀呢。”
而千于却是微微讶异,依自己对倾衣的了解,倾衣也喜欢打扮的妖艳美丽去陪酒,见到那些对她表示爱慕的人,倾衣都暧昧相待,欲拒还迎,可从来不主动攀谈。
倾衣心高气傲,和千于一样的心性,只是她没有千于那样淡然从容,她和姐妹都爱说爱笑,和人相处融洽。
可这次,倾衣不一样了,她对这个男子,好像有点什么心思。
千于没有多说什么,只见方陆又开口道,“千于,我好不容易跟着你才能有福来一次妩楼,不然你屈尊再表演一次?我想你琴弹得好,歌唱得好,舞肯定跳得也不差。”
千于有些无奈笑了,“我会弹琴、唱歌、跳舞、画画,这都不假,可在妩楼,我敢卖弄的只有歌声了,最擅长乐器的是乐妓玢月,画画一绝的是画妓凉溪,舞跳得像仙子一样美的是这位,倾衣。”
方陆恹恹的,似是扫兴了一般,喝着小酒。
倾衣抿嘴一笑,起身见礼,“既然倾衣交了方陆你这朋友,我便为你献上一舞,作为朋友之间的见面礼。”
方陆抬头,尴尬一笑,“那岂不是麻烦了倾衣姑娘?”
千于了然一笑,“方大人有福了,倾衣这一舞,可是千两一支啊。”
倾衣笑笑,便离去换衣登台。
待倾衣穿着大红长裙一登台,全场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歌舞台中间那个美丽的倾衣身上,而倾衣的心却是在婷香阁里留着。
乐声起,倾衣挥动衣袖,翩翩起舞,台上的她,如一道红绸般,恣意流动,像是游鱼甩尾入海灵动。
曲终,随着牡丹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倾衣舞停,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势,向台下的客人行礼便从台上退下,又是一片鼓掌叫好声久久才落。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艳?”千于捻起一块裳梨碎慢慢品尝。
此时倾衣进来,连上台的红裙都没换下,她笑盈盈地坐下,“献丑了。”
方陆盯着倾衣,惊得嘴张得老大,“哇哇哇,不得了了,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倾衣姑娘,真是天女下凡啊,不不不,仙子都不一定比你跳得好。”
倾衣有些脸红,低头微笑。
千于看着倾衣这样羞涩,便故意说道,“你救我一命,我请你来妩楼,看倾衣一舞,还和美人做朋友,大人不吃亏吧?”
方陆笑哈哈道,“当然不亏,你们妩楼真是个藏香阁,啧啧,多少有才华的美人都在这儿。”
倾衣忽然问道,“千于,他救你一命?你出了什么事?”
千于吃完裳梨碎,笑道,“你别紧张,路上遇到个怪人,方陆大人帮我打跑他了,我请他来妩楼坐坐,就这么简单。”
倾衣有些狐疑,她知道千于一向不报忧,更知道再问什么千于也不会多说,便不再多说。
方陆瞧着她们俩,啧啧称道,“你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啊,嗯,不错,快比得上我和那小子的关系了。”
千于讪讪笑道,“那小子,你是说阿衍吗…”
方陆打着哈哈道,“咳,还有没有好酒了,再来一壶…”
夜已深了,千于想着要早些回去,便准备离开了。
“千于,那你要小心,出门一定要有人跟着。”他们三人站在妩楼门口,倾衣不放心地嘱咐道。
千于笑道,“我是个大人了,别担心了,方大人会送我回去的,放心。”
方陆一听,连声应道,“是啊,倾衣,不用担心,有我这个盖世大侠在,谁来了都得跪下求饶。”
倾衣扶袖笑笑。
“那我们这就走了,你快回去吧,天凉。”千于和倾衣告别,摆手要走。
这时千于突然瞧见柱子旁边站着一个打扮奇怪的女人,那人正一直盯着她看。
那女人全身穿着黑色,脖子上挂着牙齿形状的装饰长挂链,手上握着一把锯齿状的长刀,她看着大约是中年,面无表情时,嘴角也是下垂的,给人一种不善的感觉。
千于发现了那人在看自己,可那女人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用一种研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方陆和倾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那个怪人。
方陆大叫,“老女人,看什么看,说你呢。”
倾衣拉了拉方陆的衣袖,她不想和这些怪人多纠缠,而方陆却不怕。
那女人听着方陆的喊叫,竟然还走了过来,围着千于转了一圈,依旧在打量着。
千于耐住不悦,笑问道,“这位,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女人嗤笑一声,“什么夫人,我的名字叫卜胡。”
方陆失声大笑,“哈哈,卜胡?怪人怪名字。你到底要干什么?盯着人家漂亮姑娘看,嫉妒啊?”
卜胡一双眼眸透着精光,她盯着千于的眼睛,好像要穿透一样,她的语气中透着古怪,“你,你从哪儿来?”
千于的眉头稍稍皱起,有些猜不透卜胡的意思,没有说话。
方陆倒是火气大,“你这老婆子从哪来的,这么没礼貌。快走远点,小心大爷我脾气上来了。”
“你没有懂吗?我是说,你,不属于这里,那你是从何而来?”卜胡没有理会咋呼的方陆,还是眯着眼睛盯着千于,依依不饶地问着。
千于更是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怔了怔,笑道,“您说笑了,我从来处来,萍水相逢,很抱歉我并不想对您说。”
卜胡摸了摸项链上的牙齿,怪里怪气地笑了笑,便摇晃着离去。
离开的时候,她还幽幽地说了句,“女子不简单,不简单啊…”
倾衣觉得那卜胡很是渗人,“你们快走吧,看着那个卜胡不像是好人,小心点。”
千于望着那卜胡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便和方陆一同离开了。
(是的,灯灯也要离开这里啦,可是我不会放弃写文的,不会放弃我写作的初衷,只希望,我爸爸能翻到这一页,能看到我写的文,希望他能高兴,我想对爸爸说一句:爸爸,我爱你!替我转告妈妈,我也爱她哟!
谢谢观看,灯灯要关灯啦,江湖之大,各位看官,山高路长,有缘自会相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