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如同小溪流过山川即将汇入大海,趋于平静之时,人群中正要鼓掌叫好,城楼之中突然出现五条丝绸缎带,分别是红黄绿蓝紫,这五条绸带分别飞向城中五处,红黄二带飞向城楼左侧的两大酒楼的楼顶,蓝紫两带飞向城楼右侧妩楼的楼顶,楼顶分别有人接应,紧紧拉住缎带。
而中间一根绿绸带,正正落在离秦衍五米远的地上,两个小厮前来拉住这根缎带。
乐声渐渐低沉下去,一个清丽的歌声飘出城楼,如同天籁之音。
随着歌声起,四个身穿轻柔长裙的女子从丝带上飞舞滑下,她们衣服的颜色正好是红、黄、蓝、紫四根绸带的颜色,她们在绸带上踏着歌声翻飞起舞,犹如九天下凡的仙女。
对应着的,绿色绸带前站着一个绿衣女子,她站在城楼正中间,唱响一曲送别战士的歌。
那是千于。
玉城静得出奇,只有千于的歌声,婉转,悠扬,随着她的歌声,人们好像能看得见战场上激烈的拼杀,人们好像能看得见前方胜利的光芒,士兵们听见的是那歌声中传递出的希望他们平安得胜归来的温暖。
一曲即将唱罢,只见千于登上城楼头的绿色绸带,两手平举起,宽阔轻柔的绿袖在风中甩起,她踏上绸带,借着下坠的力道,双脚顺势滑下,她的歌声在风中飘荡。
五个颜色各异的女子从绸带上向另一头滑去,其余四个都分别站在楼顶之上,千于滑到了城楼下,秦衍的马前。
在千于停下时,由于向前倾的惯性,她往前快走了几步,才站定了身子,两旁抓着绸带的小厮向后退了两步。
千于率先向马上的秦衍拱手作揖,其余的乐妓、舞妓、撒花的女子都随着千于一齐行礼。
千于敛眉颔首,恭敬高声道,“愿大将军旗开得胜,愿将士们破阵杀敌,平安归来。”
一声响起,众女子一同高声唱祝,“愿大将军旗开得胜,愿将士们破阵杀敌,平安归来…”
轻柔的女声也能响彻全城,一众将士受到这些美女的鼓励,一时间高声呼喊,好不畅快!
秦衍的笑容狂傲不羁,他没有下马,只是略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止呼喊。
城中又安静下来,只有秦衍那浑厚有磁性的声音。
“你唱的歌,叫什么?”
千于直起身子,毫不畏惧对上秦衍那高傲的目光,因为她也同样高傲。
“将笙歌。”
“是你所做的?为何叫这个名字?”秦衍看似很感兴趣,他似笑非笑,再次发问。
千于仅仅是声音大了些,能让秦衍听得清楚,“将笙,即将得胜,笙字代替胜,只是为了押韵好听。愿将军得胜而归,这是我们玉城百姓的期望。”
没有人敢再接别的话,秦衍笑了笑,他就像王者睥睨苍生一样,那样俯视着千于,可千于的目光里却没有什么异样,比如像是别人一样对他的畏惧。
“你是谁?”
千于作揖,说道,“妩楼歌妓,千于。”
“哦?”秦衍笑意渐浓,“这是你组织起来的歌舞吗?你知道若是耽误出征该有多大罪名?”
千于的嘴角轻轻扬起,“千于不敢担这样大的罪名,将军的威名在外,我等姐妹敬仰万分。青楼女子也有一颗爱国报国之心,可我们除了用歌舞给将士们在出征前带点欢乐以外,恐怕是不能有所作为了。千于不求将军的感激,只愿将军平安。”
“哈哈…”秦衍笑得不羁,“好一个狂傲的女子,竟敢拿话激我?还敢奢求我感激于你?”
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其他姐妹似乎有些害怕,这千于不会是将她们带上了断头台的道路上了吧。
千于微笑淡然,岿然不动,站在初秋的晨风之中,等待着秦衍对她下的决定。
“千于,你的胆子够大,我记住你了,将士们定会记住你们妩楼姐妹的送行曲,定会,取胜而返,”他的头微微偏转,对着身后将士高声问道,“是不是?”
“是,胜利!胜利!胜利!…”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振奋地应和。
秦衍轻勒马缰,骑着马围绕千于转了一圈,千于一步都没有动。
“本将军听闻城中女子,大多倾慕于我,你说对吗?”
千于心中觉得好笑,这个将军虽然英名在外,可好像有些过于自信,但她面不改色,微笑着盯着秦衍的双眼,“是,将军建功立业,年轻有为,自然是女子们心中所倾慕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也倾慕本将军喽?”秦衍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而身后的士兵跟着秦衍时日长了,听着秦衍的口气便知道这是一句可以起哄的玩笑话,一个人起哄,一片起哄声响起。
千于这算不算是骑虎难下了呢?她在起哄声中想了想对策,可是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出来,她只好说道,“千于也是平凡女子中的一个,自然钦佩将军。”
她将倾慕改成了钦佩,可这在其他人耳朵里并没有两样。
秦衍放声大笑,他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如你所言,我会平安归来。到那时,我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千于的心似乎受到了什么的碰撞,她的心狂跳不止。这本不应该啊。
她和秦衍微笑的眼睛对视着,不知如何开口。
百姓中早就有人起哄起来,大声喊着,“千于,答应他,答应他…”
随后士兵们“哦…”的声音又响成一片。
毕竟秦衍已经二十八岁,因常年征战,从没有考虑过儿女情长,底下的将士都为将军感到惋惜,大好男儿竟然没有一个夫人。
而这次,出乎意料的,秦衍自己提出来了。
千于仅仅微笑低头。
秦衍依旧笑着,他声音洪亮,“怎么?你是不愿意嫁给我?还是说你不希望我平安?”
千于抬眸,微微一笑,“自然希望将军平安…”
“还是说,你不敢嫁给我?”秦衍一字一句都显得潇洒狂傲。
千于的衣衫在风中皱起,飘飘如仙。
这一次她笑颜如花般灿烂,从没有人见过她笑得这般明艳动人。
她的声音就像她的歌声一样,婉转清丽,如同泉水叮咚,纯澈干净。
”将军都敢求娶妩楼千于,千于为何要怕做这万人羡慕的将军夫人?千于在此,等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