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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传大是一种病(4)

编出这样的故事充分暴露了我的恶俗审美趣味,这可能让你很失望。可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可能会更让你失望——你问我作为男性,怎么看你的问题,如果实话实说,那我要说的是:我只觉得十分想找你打听一下你说的那位姑娘的联系方式。

这不只是玩笑,因为我一边读着你的来信,一边忍不住设想这位姑娘的种种表现,越想越觉得心驰神往——我对此的反应并不能代表所有男性,但至少可以证明,确实有很多人,一碰到你说的这种姑娘,就会立即弃甲曳兵,不战而降。

类似于此的事例以前也有过,比如《世说新语》里著名的“我见犹怜”的典故——将军娶了郡主,但又把一个姓李的姑娘娶回家作妾。刚开始瞒着郡主,但后来还是被郡主知道了。郡主一贯凶妒,听说之后二话不说抄起一把大砍刀来就找那李姑娘去了,打算去了直接挥刀就剁。可是,找到地方时,正瞧见那李姑娘对窗梳头,“姿貌端丽,徐徐结发,敛手向主,神色闲正,辞甚凄婉”,郡主见了,竟然“掷刀前抱之”,嘴里说着:哎哟,宝贝儿啊,连我瞧见你都怪喜欢的,何况那个老东西!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郡主“遂善之”了。也就是说,大家相安无事,郡主允许将军在自己之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我当然不是建议你也采取这样的解决办法——尽管我觉得,如果社会制度和大家都能接受,这种结局似乎也还不错。我只是想说:我十分理解你的处境,世界上确实有这么一种女人,可以用强大的气场征服无论异性还是同性的任何人。这种人当然只是凤毛麟角,但假如遇上了,往往就只能甘拜下风。

小说《京华烟云》里有一段,女主角姚木兰也是用这种女神般的姿态化解了危机——姚木兰的丈夫曾荪亚喜欢上了一个叫曹丽华的女学生,姚木兰听说了,于是去找曹丽华,她没有兴师问罪,而是亲切、坦率地接近她,与她交流。被林语堂当做完美女人来塑造的姚木兰当然是个气场强大的人,她的美丽、淡定、雍容征服了青春懵懂的女学生曹丽华。在小说里,曹丽华完全如小丫环见到了女菩萨一般当即五体投地,忍不住感慨说,她不理解既然已经有这样的太太,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与她交往——在那一刻,她与曾荪亚的关系已经完全土崩瓦解。

既然有人曾经沧海,这水就确实有点难为了。这也并不是什么百年不遇的怪事——自然,有时候,我们就是姚木兰,但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只是曹丽华。谁叫我们都不是天下第一的全能超人——谁读书时同年级里没有个把随便考考就是第一的天才儿童?谁上班后没发现过自己所在的部门里有一个积极到变态的傻蛋工作狂?在身边发现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是大多数人都会遇到的悲剧,就像电影《莫扎特传》里的萨列里奥所遇到的那样——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改变自己,总有一些东西,我们永远无计可施。

不过,你想没想过,你目前碰到的感情困境真的是起自那个“阴魂不散”的前女友么?似乎不是。你男友和那个姑娘的恋情已经结束,目前也都说没有复合的意思。尽管未来总有无限可能,但目前,你的男友选择和你在一起。男友对你的冷淡是不是因为思念那个前女友并不得而知,那位姑娘的坦诚也已经让你相信目前他们之间并没什么不清不楚,问题的核心只在于:你觉得男友不够爱你。

爱多少才够?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爱本身无法量化,每个人的需求也各不相同,完全要靠主观衡量——你觉得够便是够,你觉得不够就是不够。具体到你的处境:你一直以为这些也就够了,但事实证明,你觉得不够。

《京华烟云》中的那段故事,还有一处颇可玩味:当曹丽华表示,她坚决要与曾荪亚断绝关系以免继续错下去时,姚木兰却坦率地说她并不介意丈夫纳妾,并对曹丽华说:“……我知道一个姑娘爱上什么人又失去他是什么滋味。世上有的是这种伟大的爱。你知道古时候另有一种解决办法,少女爱上了已婚男子就情愿屈居妾的地位,今天这么伟大的爱已经难得见到了。你知道我是心胸开阔的,你能坦诚告诉我,让你挑选的话你愿意斩断情丝还是嫁到你爱上的男子的家里来?”

曹丽华的回答是:“不,我宁愿自由自在。”

这位曹姑娘是明智的,她清楚自己无力承担姚木兰所说的伟大,她清楚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爱恋也不足以支撑这样的伟大。

我此前曾在回信里劝一个姑娘说“我们不是活雷锋”,也多次劝别人“多为自己想想”,我现在要说的,其实也无非是同样的意思。多次重复这个论调,不是希望大家都变成只顾索取的感情掠夺者,而只是希望大家都不要低估自己的需求,不要高估自己的伟大。

不管那姑娘是你的情敌还是你的假想敌,她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你对这场感情的信心。无论与这姑娘是否有关,你与男友的关系都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你说你宁愿自己卑微一点,留在他的身边,但你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你做不到,否则你根本也不会为此而挣扎痛苦,不会写下这封信给我,是吧?

怎么解决?最理想也最不切实际的建议是要求你的男友多爱你一点,跟他索取多一点的爱,但据你描述的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来看,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你既然已经在这样的关系中时日颇多,一定也比我更明白,关心可以争取得到,爱却不是可以要求得来的。或许你的男友也并不是没有努力尝试过,但这种事情,有时自己也无能为力,就像子曰乐队的歌里唱的:爱不是笑,说来就来;爱不是要,说要就能要的……

那么,就只好从自己出发——想想自己到底能否接受现在这种相处关系?是否愿意承担未来他遇到一个他更爱的人并弃你而去的风险?如果他对你的态度只能如此,你对他的爱意是否足以让你伟大到无怨无悔?

伟大是一种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越是满心热爱的人越有必要时刻提醒自己珍惜生活远离伟大,别一不小心中了自己的圈套。

顺便说一句,你信中说,你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想继续维持这段关系。我觉得这话没错,但又觉得你好像用反了。不信你再想想。

我们不是活雷锋

你好:

从早起来一直到现在脑子里就盘旋着一句烂大街的歌词,“短暂的总是浪漫,漫长总会不满”,就以此为开头吧。

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自己谈恋爱快五年的男朋友了。

也就是说,这个漫长的过程让我觉得不满了。这事儿说来话非常长,我们大学开始恋爱,异地为主,他一直对我不是很满意,我一直对他很满意。所以,造成了长期以来我的供大于他的求的局面——我的付出变得很廉价。

这是他给我的感觉,经过沟通证实,他也的确这样觉得。长期以来我对他盲目地崇拜甚至痴迷,所以不管他对我怎样挑剔不满甚至看轻,我都舍不得离开他。不是我的爱多伟大,愿意包容他,只是太爱了,自己主动离不开。带着无数的猜疑不满歇斯底里和极其文艺腔的浪漫和狂喜,喜怒无常,非常不理性。这种状况就一直持续了多年,他也挺累,但是多少还是对我有一定的爱,并得到了一定享受吧我想。终于,在漫长的单向付出过程中,我也慢慢长大,慢慢知道自己的不靠谱之处,渐渐改正,也慢慢累了,希望翻身解放希望俩人平等……但是,发现基本无望——他继续延续着多年来男尊女卑的相处模式,我的一切观念对他而言都是幼稚而不靠谱,进而不需要理会和尊重的。

说实话我们俩的确很不相同,但是我始终坚信世上允许“不同”的存在。可以不同但不能不尊重。你说呢?经过许多努力却无效的沟通,我觉得这事儿是和谐不起来了……其实只要有爱在,不和谐也没关系,谁家还没个拌嘴吵架的呢?只是我经过长期的考证,已经不确定还有没有爱了。原来觉得很好的东西,现在觉得都很一般了,原来觉得可以包容的缺点,现在觉得异常难忍。

不否认这里面有时间太久了没新鲜感的因素在,但是不管为什么,长此以往,家将不家啊。

想请问您,这个状态能结婚吗?有出路吗?

希望您不会也像他一样认为我不现实不靠谱太幼稚……OK,我的确很年轻幼稚,如果您也不屑,可否在百忙之中抽空告诉我到底为神马?理智而聪明的旁观者的判断或能给我点启发。

多谢。

Kitty猫小姐

Kitty猫小姐,你好:

你说你的问题是不知道还爱不爱你的男友。可我看了你的来信之后却一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你说,你的男友爱你么?

不管是回答你的问题,还是我的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明白的一件事情是:爱与不爱的分界在哪里。

这确实是个难题,因为爱与喜欢实在极易混淆。幸好,我曾长时间冥思苦想这个问题,终于悟到了我个人认为比较可行的甄别标准。

怎样才算爱?愿意付出的才算爱——“喜欢”让我们乐于享用,“爱”却让我们甘于贡献。

我也不知道这个标准是否靠谱儿,但我自己目前觉得还暂可用用。所以,不妨就先拿来评估一下你的这段感情——

先说你——你一直单方面付出,而且心甘情愿,所以,你一直是爱你的男友的。但你现在不那么愿意付出了,开始觉得委屈不公,也就是说:你没那么爱你男友了。于是你不知道是否还该继续付出,翻译过来也正是你所问出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还爱这个男友”。

而你男友那边的情况就很简单明了——据你描述的事实来看,他一直不太为你付出,而且似乎也不太愿意为你付出,不尊重、不妥协、不在意,都是具体表现。如果按照我发明的甄别标准来看,这就等于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爱你。

我常看到有人说,爱一个人其实是自己的事、爱情就该是无条件地付出、爱一个人就该不求回报地为他牺牲一切……等等等等。我总觉得这些话说起来高尚,事实上却从未可行过。爱情虽然确实不该拿来做交易,无法完全等价交换,但总还是得棋逢对手才好。虽不是明码标价,但大致上也要买卖公平,至少也得是你情我愿。否则,哪怕高调唱得多么响亮,也终究难以维持下去。

雷锋不好当,爱情雷锋就更不好当。我们的付出,至少应该换来一些响应、得到一些回馈,这并不是什么过分或无理的要求,爱给人带来的最大的快乐,难道不就是这些么?我很理解你,起初,你是以为自己可以不图回报地一直爱下去的,但最终,事实证明,你也不是活雷锋。这没什么,谁也不是,我们谁也不是活雷锋——我觉得对于每个人来说,认清这一点都挺重要的。而同样重要的是,大家都得明白:谁也不能指望别人当活雷锋。

我觉得,你已经慢慢明白了前边这一点。而你的男友却未必已经明白后边那一点。

如果只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就该无条件地享用你对他的爱,那其实还算好办的,沟通一下,使其知之,或许能好些。但如果是早已心知肚明“我不爱她,但她爱我”,却还有意维持这样的关系,骗取你的付出……那可够孙子的。

恋人相处时间长一些,当然是件好事。虽然矛盾会随着相处的积累慢慢被发现,但矛盾既然有,发现就只是早晚的事,恋爱时发现,也总比结婚之后再发现好。

关于你提到的是否适合结婚这事儿,我曾见很多人建议恋人就该趁着糊涂先早早结婚,我常听他们说些“结了婚就好了”之类的人生经验,我却不大相信结了婚一切病灶就可以凭空消失,一切隐疾就都可以不治而愈。

在我看来,婚姻是糖,却不是药。婚前检查这事儿虽然不强制进行了,但还是不要省略的好,无论身体层面还是情感层面。有问题先解决,解决好了,至少是有治愈信心了,再结婚也不迟吧。

听胡淑芬老师说过一句话,大意是:结婚的动机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好了,我们结婚吧”,一种是“不好了,我们结婚吧”。我隐约觉得,这两种动机,就是我所说的糖与药的区别。

你觉得呢?

你不是一个人在拧巴

生活从自己埋单开始

你好:

我有点事情挺困扰的,想咨询下你的意见。

我今年27岁,在外读书很多年了。现在在国外工作,收入稳定。有个好了3年多的男朋友。几年前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后,我们有些交流,后来他为了我来国外工作,也工作稳定。因为年纪也不小了,暂定了今年6月登记结婚。所以算是未婚夫。我们感情一直来都不错。

但说到谈婚论嫁,我们之间有个问题,我家的条件算可以。但是他家很差,结婚的话几乎不能给我们任何帮助。结婚的婚房,喜酒,所有的负担他家都无能为力。我的父母很爱我,老爸老妈愿意负担房子首付和婚礼所有花费。可是问题是,我总觉得不甘心。我家也就是小康之家,父母有点积蓄也不容易。为了我的婚事,可能父母所有的积蓄都会消费掉。可能还要卖掉家里的房子。(因为我成绩还不错,所以我一直以来主要靠拿奖学金读书。在念书方面,算是给父母省下一些钱。)我最想不通的是,他父母一句,我们没有能力,就什么都不管了。而我的父母就要为了我们倾尽所有。1年前,我曾经因为这个问题,跟他分手过。我实在不忍心我的父母为我们的婚姻节衣缩食,而他的父母却全然不理。

其实我老爸开始一直不赞成我们的关系,就是他觉得双方算不上门当户对。我各方面的条件其实比他好一点,但家庭方面差距就大了。但后来妈妈劝我,这个男人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一个人在国外,经济方面的考虑,不是首要,对我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又复合了。老爸现在也算是默认这段关系。

在分手和复合之间,我也和别的男生有些接触。有一个男生L喜欢我,我其实也喜欢他。可是阴差阳错,没能走在一起。那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分手前他就说我和男友的关系没前途。后来他知道我和前任复合,他就也没说什么了。我们的关系很复杂,在一个圈子里很多很多年了。可是一直不认识彼此。应该曾经在无数的聚会上擦肩而过。真正熟起来,倒是近三四年的事情。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的未婚夫好。身边很多的朋友都觉得我们很相配。我当年认识L的时候,他有女友;后来他单身的时候,我有了男友。总之阴错阳差。现在他还是单身。

还有两个月就要去登记了,一些很现实的问题又浮出水面。当年我年纪小,谈恋爱的时候没有想过经济问题。我本身也是个不太看重钱的人。现在长大了,天天面对实际问题了,真的没办法把爱情当饭吃。我现在常常想到L。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就是很想他。对我来说,他既是兄长?情人?还是床前明月光似的白玫瑰?会YY下,如果跟他在一起,现在可能就没有这么难了。因为他家条件跟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双方家庭的支持,加上我们自己的积蓄,日子就会容易得多得多。L应该曾经挺喜欢我的,但是现在的状态我无从知晓。他知道我准备结婚,我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去问他的心意。但是自己的内心挺煎熬的。是真的我的爱情被现实磨掉了?我现在喜欢L?还是我不过借他做自己精神逃避的借口?还是就是单纯的婚前恐惧症?

我该何去何从?请帮我理性+感性分析下。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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