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住在的地方是租来的,一个四合院的西配房。前夫婚前有两套房子一套门面,都不在幸好名下,离了婚幸好只求尽早和前夫撇清关系,带着自己的衣物,连购置的家具都没要就带着女儿租了房子住。
按说,幸好娘家是县城的,离了婚可以回娘家住,可她不愿意。与前夫过了几年混乱的日子,她急需清净,哪怕清苦,她也不愿再忍受种种委曲求全的聒噪。
在前些年房地产还没有大肆开发时,乐城的多数家庭住的基本上都是这种红砖砌水泥的四合院,现在四合院除了县城边缘的还未被拆迁干净,城里面的早几年就全变成带高楼的社区了。
房东一家早搬进楼房去住了,女房东偶尔过来,要么看看房子,要么来收一下房租。
年后的房租前几天就开始收了,这次只收了半年的,据房东说这一片院子最迟下半年要动工拆迁,这些天幸好正为后半年找房子的事情烦恼。
幸好扶着幸浩的胳膊开四合院的大铁门,半夜四周寂静一片,铁门的锁尤其的响。也许有心理作祟,幸好很怕院子里的其他住户撞见,她一直独身带着孩子,除了前夫每月为了钱的事情来喧闹几次,她的门前一向冷清,现在半夜带了一个到处血污的男人,只要有一人瞧见,第二天恐怕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幸好尽可能的小心再小心。院子里除了她,东配房还住着两个未婚的年轻姑娘,俩姑娘合租东配房,都在超市上班,起居倒也方便。堂屋是四间,两件存放房东的旧物,另外两间租给了一对中年夫妇,夫妇俩为了孩子在城里面上学方便,都在城里打零工,农忙的时候回村里忙地里。厕所是公厕,在院子里,幸好真怕有人半夜起夜。
这个时间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幸好的担心是多余的,院里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的神经忽紧忽松。
“星星,妈妈回来了,给妈妈开门。”
幸浩失血过多,有些昏迷,他迷迷糊糊感觉跟着幸好进了一所黑漆漆的院子,听见幸好敲门时说的一些话,他才清醒了一些。
这个年轻女人原来已婚,而且还有个最起码会跑的孩子。这是她家里吗,她老公对他这位不速之客作何感想,他有些失望,失望些什么他也说不上。
年轻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划分界限,在乐城这种小地方,女儿过了25岁就不能算年轻了,结了婚的女人和年轻更无缘。女人30岁时就应该认命了,尤其是已经生养过的女人,幸好的许多不行就是因为不认命而犯了众怒。
幸好是那种最不显老的30岁,年轻不年轻不是别人说了算。
幸浩实在不明白幸好这么年轻怎么就结了婚,还生育了这么大一个孩子,而他33岁了,忙于精彩的事业,留恋千百样的繁花,却还玩心不减,无意于婚娶。他常对自己说,如果还有玩的心,就证明自己还年轻。他的世界吃苦都是玩,只要尽兴,他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控或者没有掌控的意识。
幸运星正睡得迷迷糊糊,她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外面的寒气袭进屋里,她冻得直打哆嗦。
“妈妈。”
幸好扶着幸浩进了屋子。
“宝贝,关上门。”
经了刚才入门的冷风,幸运星已经醒了多半,她看见妈妈扶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进屋吓得直瞪眼睛。
“宝贝,快关上门。”
幸运星机械地关上房门,走过来抱住幸运的大腿。
“妈妈,我怕。”
“嘘,别怕,叔叔不是坏人。”
幸运星点了点头,躲在幸好的大腿后面,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将这个到处血污的男人放倒在她刚才睡过的床上。
屋里仅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平时就睡幸运她娘俩。幸浩个子太高,被子勉强能盖到脚,幸运将两床被子错开给他盖上身子。
幸浩半睁半闭着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屋里很明显没有暖气也没装空调,室温也就比外面高几度,屋里的取暖电器一个是床上铺着的电褥子,一个是床头的电暖扇。床对面是一张半新不旧的布艺沙发,沙发的靠垫和坐垫是新的。靠墙立着2组柜子,柜子上镶着穿衣镜,柜子的款式一看也知道是十多年前的了。这间应该就是卧室了。外面一间是厨房,厨房和卧室仅有一块青玉白花的布帘子隔开。帘子是扯着的,外间幸浩并不能看到。
幸好从床底抽出药箱,里面仅有创口贴、感冒药、碘伏、花露水之类的东西,她满箱子里翻腾希望能找到些纱布和消炎药。
幸运星死死抱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幸好被女儿拽扯地感觉行动更加不方便。
幸浩的脸色十分苍白,嘴角也已经起皮。幸好皱了皱眉头。
“宝贝,不要拽着妈妈,把你的水杯拿来,叔叔要喝水。”
幸运星乖乖地从书包侧兜掏出水杯递给妈妈。
“妈妈水凉了。”
幸好拧开水杯,将保温瓶里的热水倒进女儿的吸管水瓶。
“你先喝点水。”
幸好并没有扶起幸浩。水杯的盖子滑开后,盖子后面压着的软吸管就自动弹了出来。幸好将吸管放在幸好嘴边。
幸浩虽没看清水杯的样子,心里却清楚是类似孩子奶瓶的东西。
“宝贝,你来拖着水瓶。”
幸好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儿拉到床沿跟前,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女儿手中。
“不要害怕,妈妈自己星星最勇敢了,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星星一个人睡觉,是不是?”
幸运星实在不懂妈妈为什么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个,她手里拖着水瓶,望着妈妈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妈妈要去姑奶奶家拿东西,你在家里照顾叔叔好不好。”
“妈妈,我怕。”
“宝贝,不怕,你给叔叔说着话,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妈妈,我害怕,我也要去姑奶奶家。”
幸运星松开手中的水杯,死命搂住幸好的脖子,水杯滑到到了一边,溢出来的水阴湿了床罩的边角。
幸运正颜厉色将水杯重新塞进女儿手中。
“你要是不听话,妈妈就把你送到爸爸那儿。”
幸浩十分不明白这话的威力。幸运星撇撇嘴,眼泪涌到了眼角。
“不许哭。”
幸运星把到眼角的眼泪生生给憋了回去。
“好孩子,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
幸运星几乎是抽噎着点了点头。她不明白妈妈今天为什么说出这么心狠的话。
幸运星的小表情让幸浩十分于心不忍,他清楚这个女人应该是找药物或者找人帮忙。
“不要吓唬小丫头了,你带她去就是了。”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带着孩子太不方便。”
“你不是取药吗。”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在翻找什么。”
幸好恍然大悟。
“不要去大医院,找个24小时营业的小药店。”
幸浩并不清楚乐城这种小地方根本就没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城里唯一的肯德基到了晚上10点也打烊。
“为什么?我们这儿没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
幸好并没打算去医院或药店。
“他们会查到,很快就会找到这儿。”
“他们是谁?”
幸好觉得这个时候她至少应该清楚自己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她对他虽有十分好感,却不敢保证自己救的是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