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太深太密,无法看到远一点的地方,张华嗖嗖地爬上一棵松树,然后就和松鼠一般,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不一会,就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在树林中相隔五十米左右的两棵大松树下,分别在仔细地搜寻着什么。
张华猫在一棵树冠很大的松树上,默默地守候着,静静地观察着。
大约就五六分钟光景,那个高个子男人爬上了那棵大松树,一只脚踩在离地面有二米多高的半截干树桠上,一只手像猴子一样地吊着上方的树枝桠,一只脚空悬着,一只手在树干上面摸索着什么。
张华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那边的情况,被那棵树身挡住了视线。“找到了,找到了。”高个子男子 手中拿着一个鸟蛋一般的东西,挥舞着兴奋地喊道。
另外一个还在寻找的瘦小点的男子,立刻停止了寻找,快速度地在树林中穿行,向高个子那边跑过去。
只见高个子男人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手又伸到树干的那边,然后就飞身跳下树来,落到地面上,从裤子袋里摸出那个鸟蛋,与瘦子说:“这个东西不错,一般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一边说一边在手里把玩着。
瘦子问道:“不打开看看,就地销毁吗?”
“不用,这样反而会更安全,就是有人看到,我们也就是掏了个鸟蛋玩玩而已。”高个子说道。
“嗯,高明,就是这么长时间才回车上,也可以做解释的理由。”瘦子奉承地发挥着。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过树林,朝停车的公路上走去。
张华看两个人离开了那棵大松树,就迅速地跳下来,跑到那棵大松树边,就嗖嗖地爬上去,原来大松树上有一个树洞,张华将手伸进树洞里摸索着,拿出一个土红色的乒乓球。
张华再在树洞里摸索了一次,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就跳下树,一边穿树林,一边看着手中的乒乓球,这里面有东西吗?
哦,这个乒乓球是两个半圆互扣的,可以拆开。张华用的手用力一捏,乒乓球就开了,里面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山货暂时不收,来南岳看看三叔。”
张华犹豫了,把字条拿走肯定会打草惊蛇,这个线索也就断了,不行!不能拿走,必须放回去。
张华又回转身跑到大松树边,从自己身上掏出香烟,将香烟都倒出来,放到裤子口袋里,抽出自来水笔,在香烟包装纸上写了一行字:“山货继续收购。来南岳看看三叔。”
张华仔细地观察了此处的地形地貌,地理位置,这里应该是荷塘公社境内的明堂山,张华在脑子里搜寻着对地图的记忆,虽然还没有来过荷塘公社,但担任公安局副局长后,就对金山县所辖区、社,在地图上进行仔细研究和了解。
张华在树林里的穿行速度,相比那两个人要快很多,等他走出树林坐上车,那两个人才走到公路上。
车队又开始向前行驶,程秉初局长笑着问道:“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了?弄得那么长时间,是不是出差在外久了,回来小莉给你加餐哪?哈哈哈!”
张华回应道:“程局长,能不明白?你经念丰富啊!”
说完,张华就陷入了沉默,心里激烈地翻腾着浪涛,这个情况告不告诉程局长?可以信任程局长吗?程局长会相信会重视吗?如果不告诉程局长,这个线索又如何安排警力跟进?如果告诉了,不但没有被重视,还可能有被泄露的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这时机可是稍纵即失啊!张华陷入深深的忧虑,纠结和不安。
程秉初发现张华神情异常,立即问道:“张华,你是有什么心思,还是哪里不舒服?”
“啊!”张华如大梦初醒一般。
“怎么啦?张华,我说让你在家休息一天,你非要跟着来,怎么样抗不住了吧?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程秉初关心地说。
程秉初要说还没有张华资格老,在张华是凤邦耀的通讯员的时候,程秉初还家乡小学教书呢,程秉初是一九五零年参军的,是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最可爱的人。
一九六一年转业到地方,就从一个科长干到现在的局长,很受前任局长王国强的赞誉和器重,也是在王国强的极力推举下,从分管治安、户籍的副局长,成为金山县公安局的当家人。
张华看着程局长对自己的关心,很是感动,心里又是纠结起来,要不要告诉他,嘴里依然是回答着:“谢谢局长关心,没事的,只是脑子开了小差而已。”
“哦,张华的脑子开小差,那肯定不是小事,是不是可以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开车的年轻警察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张华,心里一个咯噔,张副局长心里有好重的事,就也说道:“张局长,你睡会吧,我把车开稳一些。”
张华笑了笑说道:“这么坑坑洼洼地路,你技术再好,也开不稳。”
年轻警察一语双关地回应着:“心稳了,什么看上去很乱的事,都能稳得住。”
张华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年轻警察的后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佘,你说得好,谢谢你!”
张华心里作出一个重大决定,既是探探程秉初的底,也是冒着风险赌一把,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字条,什么也没有说,就递给程秉初。
程秉初有些不解地看着张华,见张话竟然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再作什么说明的打算,嘴唇动了动,也就没有问什么了。
打开纸条一看,程秉初一点也没有弄明白,张华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张华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看这么一个字条,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程秉初一下子明白了张华心事沉重的原因,恐怕根子就是在这里,重要的是,张华还有着很复杂的担心和信任的忧虑,所以犹豫,所以纠结,所以不作说明。
程秉初没有问这个纸条是怎么来的,而是直接问道:“这个事急吗?”
张华听清楚了,这是程秉初告诉自己他是可以信任的,他会无条件支持张华的。
张华睁开眼睛,很坚定地看着程秉初,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很急,刻不容缓!”
程秉初感到张华,今天表现出没有见过的严肃和持重,深深感到此事的重大与紧廹,立即说道:“要么,我们分开行动,一个人继续陪同,一个人回局里安排布控。”
张华说:“这是我偶然发现的 具体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还不清楚,不宜公开进行,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内部失控。”
程秉初点点头表示同意张华的意见,略作思索说道:“张华,这样,一、立即安排几个便衣秘密监控,二、立即向省厅报告。”
张华没有马上表示同意与否,而是问道:“程局长,你知道前面车里的人,是哪个方面的吗?”
程秉初说:“不知道,昨天下午,我们接到通知,要求和邓副主任一起下乡,并没有明确下乡的工作任务,更没有告之是陪同什么人。”
张华长长地“哦”了一声,停顿了好一会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着,程秉初也就静静地看着张华,等待着。
张华突然不搭前言、不接后语地问道:“程局长,这里是荷塘公社地界吧?”
程秉初有点丈二和尚的感觉,机械地回答着:“是啊,这不就是明堂山吗!”
“程局长,这事我们回去再研究一下吧。”张华说道。
程秉初点点头,“也好!”
车队还在继续向前行驶着,在前面开道的军用吉普车里,黑鹰和鹞子正在激烈地争论着,鹞子的意思是,既然我们的任务完成,就没有必要在这里耗时间,带着这些人绕圈子,应该立即赶回省城,将差事交了,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黑鹰认为现在立马掉转车头回去,怎么去跟人家解释?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我们下乡就是卖狗皮膏药的吗?
鹞子有些不服气地问道:“那下面的戏怎么唱?”
“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后面我们听从邓副主任的安排就是了。”黑鹰笑着说。
“对呀,我只考虑时间问题 有点急糊涂了。”鹞子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
车队拐过一个山嘴,就可以看到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集镇,顺着弯弯曲曲地盘山公路,一路向山下行驶,不过十几分钟,就进入了荷塘区所在地的荷塘公社。
车队进入了荷塘供销社的门前广场,黑鹰就一脚踩住刹车,将军用吉普车缓缓停下来。
这个广场可以容纳五六千人,平常开群众大会,放露天电影,公审宣判大会等,都在这里进行。
后面的五辆车也紧跟着相继停下,跟在军用吉普车后面的上海小轿车的门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下了车,走向军用吉普车。
黑鹰见到来人,也和鹞子一起推开车门下车来,伸手与来人握在一起,笑着说道:“怎么还要邓副主任亲自过来?”
邓副主任,就是原南岳县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邓赫子,因为其儿子邓望懋的事受到影响,被平调到金山县继续担任副主任。
邓赫子握着黑鹰的手说:“贾主任,你是省里的领导,能到我们这个山区县来调研,是我们的荣幸,陪同好服务好,是应该的,希望对我们的工作给予指导。”
张华一直思考着如何接近高个子男人,在这里看来是机会来了,就对程秉初说:“程局长,我们既然是来陪同,也过去见见面吧。”
程秉初有些犹豫地说:“邓副主任没有招呼我们过去,这样冒然过去,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要么我一个人先过去,看看邓副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做提前安排的。”张华说。
程秉初犹豫再三,末了,还是说道:“走吧,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吧 主动点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说着,也就下了车,在前面走着,张华跟在其后面,两个人来到邓赫子的面前。
程秉初恭敬地问道:“邓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提前安排的,请你指示!”
邓赫子微笑着说:“呵呵,没有什么指示的,那你们来了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然后,五指并拢 手心朝上,放得低低的,朝向黑鹰说道:“这位是省社科院的高级研究员贾主任,”又朝向鹞子继续介绍着,“这位是贾主任的得力助手韩副研究员。”
随后又用一根手指头指着程秉初和张华,对黑鹰和鹞子说:“贾主任,韩副研究员,这位是我们公安局程局长,这位是张副局长,这次下乡的一路安全,都是两位局长亲自负责的。”
四个人都是表现热情地握手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