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口的旅客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依然缓慢地向往外移动,眼光都是在热切地围观着叶小帅他们这边的情况,议论声纷纭杂乱,基本上都是一些好奇的打听着,也有知道只鳞半爪的回答,说是合安本地的一位英雄魂归故里。叶小帅手捧着骨灰盒,在两个女战士的引领下,向着出站口外走去,根据靳梦奇的交待,叶小帅出站后要将骨灰盒交给军队战士,由战士们护送到合安省革命烈士纪念馆暂时存放,待墓园选址确定后再移往安藏。
出站口外早就相对站立两列队伍,一个个武装整齐,神情肃穆,向着叶小帅走来的方向敬着军礼,五名步伐整齐划一的战士敬着军礼向叶小帅迎面走来,到了叶小帅的面前,走在前面的战士喊了一声立定,五个人立即整齐的停下脚步。一个战士双手捧着一幅折叠的旗帜走出队列,在叶小帅面前立定后,认真地展开旗帜,细心覆盖在叶小帅手中的骨灰盒上,然后向叶小帅敬礼说道:“报告!我是逍遥市警备司令部战士贺晨,现在我们受命护送首长到纪念馆。”
叶小帅瞬间似乎有种即将离别的感觉,眼睛一热,泪水就模糊视线,颤抖着双手将骨灰盒平稳地端起,向这个叫做贺晨的战士递了过去,贺晨双手平展着伸向叶小帅,从叶小帅手中恭敬地接过骨灰盒,然后一个规范的向后转动作,昂首挺胸地迈出铿锵有力的步伐,走进四名战士的正中间位置,喊着向后转,四名战士跟着口令完成整齐的后转动作,就形成两名战士在前,两名战士在后,贺晨捧着骨灰盒居中的护卫队形,庄严肃穆地向车站广场走去。
五名战士的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叶小帅和靳梦奇、关一峰三个人,站立两旁的队伍也在一个左右转的口令声中,一齐转向分两个队列跟在叶小帅他们的后面,一条长长队伍向着车站广场的东北边行进着。在广场上人群的注目礼中,叶小帅跟随队伍走到一排汽车前,五名战士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靳梦奇招呼着叶小帅跟他上了一辆黑亮的上海轿车,关一峰跟靳梦奇说了句什么,就到后面的一辆灰白色的轿车上去了。
两队战士分别上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辆解放牌卡车,十点五十分,车队开始启动,一辆卡车在前面开道,一辆卡车在后头护卫,由六辆汽车形成的车队,一路播放着《国际歌》低沉厚重,悲壮雄浑的音乐,浩浩荡荡地向着位于逍遥市西北方向的钟鼓山开去。
十一点四十五分,车队到达革命烈士纪念馆前的广场,车队刚刚停下,广场上立刻就想起来军乐团国际歌和义勇军进行曲。靳梦奇推开车门下了车,也没有对叶小帅又什么交待,就自顾自地向着纪念馆大门的方向走去。叶小帅也不在意,知道作为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今天的仪式肯定是他首要任务,也就加入到广场上站立等候的人群中。
广场的正东方向搭建了一个主席台,周边摆放着一排排的花圈、挽联,主席台的上方挂着一条黑底白字的横幅,上书着两行字,上面一行字体小一些,是“深切怀念叶奇珍同志”,下面一行字体要大很多,是“叶奇珍同志骨灰安放仪式”,两边书写着同样是黑底白字的挽联,是“立志为革命,六十年风风雨雨,矢志不渝;全心为人民,几万言字字句句,民心满怀。”主席台后的幕布上正中悬挂着叶奇珍的黑白照片。
十二点十二分,仪式正式开始,叶小帅想这可能是为了迎合叶奇珍是十二月十二日生辰的缘故吧?这个不知道是合安省还是逍遥市的安排,也算是够用心的。仪式是由逍遥市的一个副市长主持,名叫祝光明,他首先说明了仪式的程序,读了一通参加仪式的人员名单,有合安省和逍遥市的各部门领导,各界代表,以及叶奇珍家乡中江市和金山县的负责人和叶姓家族的代表。叶小帅心里有点奇怪,为什么叶姓代表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并不认识的一个叫什么叶昌期的人,这个人是谁呢?叶家凹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啊?为什么自己的大父叶兴邦没有来呢?他是大队长不是更有资格作为叶姓代表吗?
再就是合安省的一个副书记致辞,叙述了叶奇珍的光辉业绩,历数着叶奇珍在战争年代,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为了保家卫国深入敌人心脏的艰险经历,以及恢复工作后为了国家的经济建设夜以继日的操劳,特别是在东海工作期间,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写出了十几万言的调查报告,为国家制定大政方针提供了强力的理论依据。整个致辞的内容,实际上就是将叶奇珍追悼会的悼词,重新读了一遍。
接下来又是叶奇珍同志的生前友好、家乡代表和叶姓代表致辞,前前后后持续了有三个多小时,整个仪式基本上没有叶小帅什么事,叶小帅和参加仪式的其他群众一样,一直站在主席台下,听着台上大同小异的发言。
叶小帅心里感到自己实在愧对师尊,没有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愿,把事情办好。现在经过合安省方面这么一安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行选址安葬,在这场仪式上,始终没有听到这方面的安排,叶小帅心里有些着急。
看样子仪式是要接近尾声了,还是在火车站接叶奇珍的那五名战士,起步走到主席台上,捧起装着叶奇珍和菅云鹤骨灰盒的檀木箱子,向着纪念馆内走去。叶小帅挤出人群,也跟了上去,想看看他们将师尊暂时寄放在哪里,有没有什么安保措施。
走进纪念馆的大厅,只见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乒乓球桌大小的长四方形桌子,上面铺着大红色的绸布,四围摆放着一盆盆鲜花。五名战士将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桌面的正中,又将覆盖在檀木箱子上面带有铁锤镰刀的旗帜,整理了一下,把上面弄皱褶抚平整,又把堆拢起来的四角拉顺平铺在桌面上。
仪式刚一宣布结束,主席台前广场上的人群,都显得急匆匆地向着场外涌,也是从中午十一点多开始,现在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许多人肯定都是很早就来到这里等候的,午饭都没有吃。叶小帅还是早上在火车上吃了几块饼干,现在也是饥肠辘辘的,时不时的咕咕噜噜地叫唤几下。
叶小帅本来以为那个靳梦奇副主任肯定要来找自己,可是当叶小帅的眼光搜寻到靳梦奇时,却见他已经弓着身子,准备坐进汽车,叶小帅心里不由有些冒火,就快速挤出人群,冲到靳梦奇的汽车旁,在靳梦奇即将关上车门的一霎那间,伸手把住车门的拉手。
“靳主任,这就要走吗?”虽然心里有火气,但面子上依然是笑容灿灿的,叶小帅年龄不大,养气功夫也算了得。见叶小帅拉住了车门,靳梦奇好像突然想起来的一样,又伸手推开车门,抬腿下了车,嘴里呵呵连声地说道:“哎哟!你看我这忙糊涂了,那个关秘书长没有过来接你吗?你看看这个老关真是的,怎么搞的嘛?”
不过说起来也对,叶小帅家住在逍遥市里,由逍遥市的秘书长安排回去的车辆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毛病。叶小帅没有理睬靳梦奇这个茬,还是满脸笑意地说道:“这回去的车子没有问题,公交车站离这里也不远。我主要是问问你,我师尊他老人家的骨灰,我什么时候带走?还有这里面不仅仅是我师尊他老人家的骨灰,还有菅云鹤老人家的骨灰,他们两个人的遗愿,是要安葬在一起的,所以请你务必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什么?这个骨灰盒里不是一个人的?菅云鹤同志的也在?”靳梦奇听了叶小帅的话,一下子吃惊不小,睁着大眼睛望着叶小帅,心里一边骂着那些在京城内负责打听消息的人,一边暗自腹诽着叶小帅,“你怎么在下火车的时候不告诉我?这下叫我怎么办?省里领导知道了这个情况,还不把我批臭了。”叶小帅当然不知道靳梦奇心里想的这些,只是很奇怪地看着靳梦奇,等等着靳梦奇给他答复。
靳梦奇知道这时候也不能说叶小帅,就是说叶小帅几句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引起叶小帅的更加不快,毕竟自己对叶小帅也没有安排好,还是这个小家伙心气比较好,要是一般人早就不管不顾地要发飙了,也未可知。就按下心里的急,微笑着说道:“这样,你和我一道,先去省委一趟吧,因为具体到墓地的选址,安葬的时间安排,都是要有一个程序的,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也无法告诉你一个准确时间和具体的事务安排。”
叶小帅看着靳梦奇,心里默算着,看来这个靳副主任说的一半是真的,他确实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时间,如果是这样,可能暂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跟他一起去省委没有什么意义。就婉言回绝道:“靳主任,那你还是先走吧,我就不去省委了,具体我过天再和你联系,你看怎么样?”说着也不准备和靳梦奇握手告辞,就要转身离去。
靳梦奇一见叶小帅真的就这么离开,心里就有点着急,一把抓住叶小帅的手臂,急切地说道:“叶小帅同志,请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一趟吧,不然我无法解释清楚菅云鹤首长的事,因为这个事我开始不清楚,省里也不清楚,只有你去才能说明情况,好让省里有详尽的安排,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叶小帅不知道,但靳梦奇心里明白,菅云鹤比叶奇珍的职位和威望也不知道高多少,就像刚才的仪式上,无论是场面布置,还是致辞方面,都只有关于叶奇珍同志的,而没有菅云鹤同志方面的,这不是闹出一个重大事件吗?就是不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上纲上线,只是人们那么议论一番,合安省上下也是吃不消的,必须立即汇报采取补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