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用打火机开了三瓶，递给薛文和赵子健，说道：“这边的啤酒一箱是十二瓶，今晚咱们也不多喝，一是你们坐火车也没休息好，二是明天下午要去见我的老板，所以，就这些！”
薛文笑道：“好！咱们三个这么久没见了，今天尽然在深圳碰头了，为了兄弟感情，咱们得干一个。”
赵子健连忙摆摆手，说道：“要干你两个干，你们知道我的酒量的。”
叶风咧咧嘴，说道：“瞅你个熊样！蚊子不说了吗！这是敬咱们两子一贱再次聚会的兄弟酒，不能喝也得喝！要不然我哥两个可给你灌进去。”
赵子健哭丧着脸，把啤酒瓶举了起来。
叶风看了看薛文，再瞧了瞧赵子健，笑道：“我疯子，欢迎二位兄弟，来！干！”
三个人碰了一下瓶，就开始吹起瓶来。
叶风最快吹完，接着是薛文，赵子健正在费劲巴拉的往里吞着。
叶风笑了笑，伸出手去将赵子健的啤酒瓶拿了下来，说道：“行了！别喝了！”
赵子健搽了搽嘴，说道：“咦！你小子良心发现了！”
叶风笑道：“朕今天看到你两，心里高兴，就放你小子一马，快！吃肉丸。”
薛文看着笑了，也赶紧的加入抢食大战。
赵子健先干掉了几个肉丸，肚里有了食儿，就有精神打量环境了。扭头四处看了看，疑惑的说道：“疯子，你这算是十楼啊！还是阁楼啊？我看周边的房子好像顶楼基本都会建这么一间二间的。”
叶风又喝了一大口，说道：“你不知道，深圳有规定，十楼以上要装电梯，所以基本每栋农民房都建了九层，为了多赚钱，这不上面又加建了两间吗！我找房子找到这来了，一眼就看上这了，空气又好，视野也好，还能照到太阳，这么大阳台，上哪去找这‘别野’呀！”
薛文跟叶风碰了一下，然后说道：“疯子，正好说到这，那就唠唠你怎么就跑到深圳来了，你不是去广州跟你舅舅倒腾衣服吗？”
“别提了，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去了广州，也跟着舅舅干了一段时间的服装生意，说是生意，就是两个小服装店，我只是个卖衣服的，这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个舅妈，嘴里碎的很，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她是想让他弟弟过来的，没想到我舅舅让我过来了，所以就总挤兑我。”
叶风点着了根烟，接着说道：“后来老子实在忍不住了，就跟舅舅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跑到深圳来了。”
赵子健又干掉了几块豆腐，接口问道：“为什么来深圳，留在广州也行啊！”
“就想离那个老娘们远一点，听别人讲深圳的机会也很多，所以就来了。”
“说说你来深圳后的悲惨经历，让我们高兴高兴，嘿嘿！”赵子健坏笑道。
“你小子有精神了是吧！来，咱三个再碰一个！”
叶风放下瓶子，眼睛看向远方的星光点点，慢慢地说道：“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有多么幼稚。”
薛文和赵子健都放下了筷子，看着叶风。
“首先，我要先找住的地方，一开始手里还有两钱，就住五十块钱一晚的旅店，晚上也会去小吃店要两个菜，喝几瓶啤酒，然后每天就去人才大市场找工作，进场门票都要五块钱一张，有时还去罗湖人才市场碰碰运气。结果，一天、二天、一个礼拜、二个礼拜，整整一个月，没有一家公司要我。”
叶风将瓶里剩下的半瓶酒一口干了，又开了一瓶，接着笑道：“然后我的住宿标准就从五十元变为三十元，再变成十元的大通铺了，还好没让老子睡大街。从炒菜变成快餐，而且还是那种最便宜的快餐，有几次连着吃了几顿兰州拉面，就是因为便宜，吃的老子反了几天胃酸，现在看见兰州拉面的馆子就绕着走。那段时间啤酒都给我戒了，烟就买最便宜的，抽得我直拉嗓子。”
听到这里，赵子健好像觉得自己的嗓子也不舒服起来，赶忙喝了几口啤酒。
薛文皱了皱眉毛，问道：“都说深圳就业机会多，难道差到这份上了。”
“我的蚊子哥，机会是多，但那都是给学历高的，有经验的，来了就能给公司创造效益的，没一家公司会给你太长的学习时间的。你说咱们这学历，高不成低不就的，狗屁不是，在这里连白纸都不如，白纸还可以写东西呢！”
薛文默默的喝了一大口酒，赵子健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荷包越来越薄，面子就得变厚，我就把工作标准降低，一开始是找医药公司的业务员、销售代表什么的，后来干脆派单员我也干了，先解决温饱问题吧！”
“派单员？干什么的？”赵子健问道。
“就是站在药店门口派发产品的宣传单的，也叫流动促销员，一个月八百，啥也不管，爱干不干，直接跟老娘们去抢工作了。”
赵子健摇了摇头，说道：“疯子，这些事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呢？真的困难了，不管多少，总能给你凑一点啊！”
没等叶风说话，薛文对着他说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疯子算是历劫了，这是一件喜事，来！我敬你！”
听到薛文这么说，叶风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欢欢喜喜的跟薛文碰了一下，一人喝下去大半瓶。
赵子健嘟嘟囔囔的说道：“一对疯子！”
叶风笑道：“蚊子的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你们接着听我讲！我在一家医药公司做了三个月的派单员，我们每个派单员负责十家左右的药店，平均每家药店派发三天的传单，然后换下一家药店继续派发，就这样转着发。结果，我负责的十家药店，公司的产品销量直线上升，有一次负责销售的经理来视察这家店，并且找我谈话，没几天就升我做了销售代表，将原来负责这个片区的代表炒掉了，嘿嘿！咸鱼大翻身了！”
“啊！不错啊！疯子，怎么做到的？赶快说说！”赵子健喊道。
薛文也很感兴趣，递了一根烟给叶风，并给他点上了，笑道：“师傅要指点迷境了！炮儿要给你点上，呵呵！”
叶风也笑道：“承让承让！且等朕细细道来，呵呵！”
“我要跟你们讲一下我是怎么做这个促销员的，你们就知道原因了。一般的药店派单员，其实主要的工作就是在药店门口将产品宣传单派到路过的路人手上，达到广告宣传的效果。但是我没有止步如此，我不但派发宣传单，我还做了销售代表应该做的工作，把产品知识吃透之后，我就开始培训药店的店员，并且和他们培养客情关系，最后每家店的店员对我们公司的产品都熟的很，娘的，都快可以当培训讲师了。”
赵子健朝叶风伸出了大拇指，赞道：“牛！疯子，我算服了你了。”
薛文笑了，说道：“子健，你就先佩服他一半好了。”
“为啥？他忽悠咱们呢吗？”
薛文歪着头看着叶风，笑道：“不算忽悠，销量确实是做出来了，只是没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说对不？疯子！”
叶风只笑不答，又开了一瓶啤酒。
赵子健挠挠脑袋，说道：“你两个别打哑谜了，说吧！有什么猫腻吗？”
“子健，我问你，在你印象中，药店里的店员是女的多啊还是男的多？”
“肯定女的多啊！啊！我明白了，Isee；Isee。”赵子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薛文继续笑道：“咱们家和长春那边药店的店员。还有很多年纪稍大一点的，但是我敢打包票，深圳这边药店的店员多是从学校刚毕业的学生为主，都是含苞待放、涉世未深的花骨朵，那经得起咱们疯哥的辣手摧花啊！”
“哈哈哈！”叶风笑得只打跌，一个劲的拍大腿。
赵子健则狠狠的骂道：“禽兽！”
“蚊子，这次我是真服了你，虽然不完全对，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呵呵！”
“你们也知道，我做派单员只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刚开始做的时候也是对付对付了事，派了几天宣传单后，我才发现药店里基本都是女店员，店长、药师也大部分是女性同胞，而且年龄跟咱们差不多，店员很多都是类似卫校或者医药类刚毕业的小女孩，而且，嘿嘿！其中不乏好看的。我在药店派发传单，自然会跟她们接触，经常逗得她们嘻嘻哈哈的，关系融洽的很。”
赵子健再次骂道：“禽兽不足！”
叶风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有一次有个女店员问了我一个有关产品的知识，我吭哧瘪肚的说个乱七八糟的，被她们几个笑我是混白饭的。当时把老子气够呛，当天晚上一宿没睡，把产品背了个滚瓜烂熟，我这个本领你们是领教过的，呵呵！后来，连续几天我又找了些消化道类的资料，哦！对了，我们那个产品是治疗便秘的，所以我又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综合一下，现在我俨然就是治疗便秘方面的专家了，要不，我给你两个讲讲便秘的成因、危害等等，给你们也恶补一下。”
“行了，行了，打住！我还没吃饱呢！”赵子健连忙举手表示反对。
叶风“嘿嘿”的笑了笑，说道：“这之后的日子，就是比较简单了，老子就徜徉在花丛中，借着产品培训的机会，拉近了和她们的关系，她们对产品知识也掌握了，另外，凭着我的花容月貌、三寸不烂之舌，那客情关系，那是杠杠的啊！那些小姑娘都主动的帮我卖药，所以，销量想不上升都难！呵呵！”
薛文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也算是一个方法，只是、只是，咳！我也说不好，总觉得不是正道。”
“我的大哥，什么正道歪道，邓爷爷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叶风哧了一嘴。
薛文没反驳，只是笑笑。
叶风继续说道：“后来做了销售代表，我才知道，之前的代表将这些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了，根本没提到老子一毛，是那个经理觉得有点不对，在走访市场的时候特意来到我负责的这几家店，跟我一番沟通，又和几个药店的店员聊了一下，这才让我的冤情得以重见天日的。算起来，他应该算是我的伯乐了，只是，咳！”
“怎么了？又咋了？”赵子健搭腔道。
“我做了销售代表后，他确实对我另眼相待，并且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成长的很快，但是后来我曾经一度怀疑过，我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而已。”
这下薛文感兴趣了，追问道：“咋个意思？”
“这家公司有两个销售经理，每个经理分管几个销售代表，两个经理经常明争暗斗的，之前负责我那个区域的代表是另外那个经理介绍过来的。我的伯乐是后来到这个公司的，一直就想换掉他，通过我这件事抓住了那小子的把柄，跟总经理说他连个促销员都不如，根本就不称职，坚决的换掉了他，我这才走着****运上位的，明白了吧！大哥！”
薛文喝了口酒，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否换老代表，我觉得是谁的人应该不是唯一的判定标准，能力的大小还是关键，真正的原因是那个老代表没有尽心的完成他的岗位职责。至于，你说自己是被利用的工具，这也不见得，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老代表应该被炒掉，能胜任他位置的人有大把，那你的伯乐为什么选择你个没有业务经验的新人上位呢！说明他看重了你的一些优点，觉得可以胜任，所以他用了你这个踩了****的人。”
叶风靠在了椅背上，摇着脑袋笑道：“蚊子，你真是出来晚了，你他娘的天生就是个做销售的料，这些内容我是后来才琢磨透的。你这家伙，喝了一口酒就能把这事分析个底掉，来了深圳就对了，这回就是天高任你飞了。”
“先别说这个，后来呢！这个伯乐如此器重你，你为什么跳槽了。”薛文笑着追问道。
“我倒是想继续跟着他，但是人往高处走，他跳到一家德国外企了，现在在广州。”
“没让你跟着去？”
叶风耸了耸肩，说道：“他倒是想拉着我一起走，可是没办法，那个外企招代表有个硬性条件，就是文凭必须是全日制医药类本科学历，我差了好几个台阶啊！”
叶风揉了揉脸，接着说道：“他走了之后，另外的那个经理可没管我是人才还是才人，找个理由就给我干掉了，嗨！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赵子健叹了口气，说道：“不出来不知道，真是井底之蛙啊！人比人气死人啊！”
薛文笑道：“子健，你倒是不用妄自菲薄，咱脑瓜子不必别人差，只是可能起点低了点而已，只要肯努力学习，每天进步一点点，最后胜利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蚊子说的没错，我们公司之前就找了二个大学生，有一个傲的很，他娘的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上，结果怎么样，眼高手低，执行能力差，被老板直接干掉了。”
叶风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正好说到这，我就跟你们说一下公司的情况，也有利于你们明天下午面试顺利通过。”
“啊！还得面试啊！”赵子健听到这儿，也坐直了身子，有点郁闷的说道。
“废话，我也不是他小舅子，我即使是他的小舅子，我介绍的人也得面试啊！这是做生意，不是过家家，也不是你待过的卫生所，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干。”叶风有点生气，站起来气呼呼的把声调提高了。
赵子健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着嗓门喊道：“你才是傻子呢！你他奶奶的就是个疯子。”
薛文也站了起来，笑着把手拱了拱，说道：“爷！两位爷！咱能不能不吵了，你们二位也快两年没见了，见面了就为了吵架吗？都他娘的给我坐下。”
薛文一发威，叶风先坐了下来，“砰”一声又开了一瓶酒，然后递给了赵子健，说道：“来吧！喝完了这瓶就不傻了！”说完自己忍不住先乐了。
赵子健也跟着笑了，骂咧咧的接了过来。
薛文笑骂道：“奶奶的！你两个就是俩小孩！”
三个人笑着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叶风点着了一根烟，开始说道：“我是去年十月份进入这家公司的，公司叫做万度保健品有限公司，是去年年初刚成立的，深圳这个地方，每个月成立几十家公司，每个月也会没了数十家公司，满大街的老总和经理。呵呵！”
“万度医药的老板叫做万安志，以前是做贸易的，好像赚了不少钱，就是现在也还是有家贸易公司的，是由他老婆在管着。万度这边主要由他管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保健品，主要的成分说是从巴西的一个水果里面提取出来的，宣传口号就是有病治病，无病保身的万能保健品，批号也是他自己的，叫做万福口服液，委托深圳的一家工厂生产加工，一盒就十小瓶，一仰脖就没了的东西，每盒零售价卖到一百三十八，贵的要死。”
赵子健咂舌道：“什么破东西卖这么贵，有人买吗？”
薛文接茬说道：“商品的价格不一，高中低档都有，说白了一是由商品本身的品牌、原材料、制作工艺、样式等诸多因素决定，主要还是因为市场上有需求。子健，想想LV和库奇的包，一个就好几万，照样有人买。这是远的，近的列子也有，咱们上学时穿的回力球鞋，一双就要三十五元，普通牌子的球鞋一双也就十几二十多元，你们两个就是回力球鞋的消费群，而我呢就是普通鞋子的顾客，明白吗！关键在于产品的市场定位和消费者定位，然后针对这个做出相应的宣传和销售计划。”
赵子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喜欢看书，但是有关营销和人物传记方面的书籍看的较少，所以听着这些新鲜的内容只是一知半解。
叶风也点了点头，但是带着点忧虑说道：“蚊子说的倒是没错，只是做起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老万是十月份开始在报纸上做广告，每周二到三次的频率，版面也不算小，有的时候是三分之一版，有的是半版。一共是六个销售代表，去掉春节的那一个月，到现在四个多月的时间了，销量一直上不去，每月二十多万的广告费一分没少，急得老万直跺脚，这不！年前就干掉了二个销售很差的代表，包括那个大学生。所以我才急着给你们打电话，让你们来试试。”
薛文问道：“老万直接管理吗？没有找个职业经理人什么的？”
“找了啊！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找了一个，没做出啥成绩，每天的理论说法还一大堆，结果被老万在年前跟那两个代表一起干掉了。后来老万也没再找，干脆自己上阵，亲自管起来了。”
“你觉得老万管的怎么样？跟之前的经理比？”
叶风伸伸懒腰，说道：“还行吧！亲历亲为，每天晨会都和代表讨论业务，每周至少三次跟代表走店，还是很卖力的。之前的那个经理就知道说，很少跟我们走店，属于纸上谈兵那伙的，估计老万开始就是被他那张嘴给忽悠了。”
赵子健担心的插嘴问道：“我能行吗？我都没做过销售，蚊子至少还做过销售，卖过三株和瓷砖。”
“子健，后来者居上这句话你总该应该知道吧！销售这个东西经验是一方面，自己的领悟更重要，明天的面试你千万不要露窃，我之前说过，老万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在意学历和经历，但是你得表现出强大的自信心来，咱们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精神上藐视他们。”叶风难得的开导起赵子健来。
“这都哪到哪啊！我现在就有点哆嗦。”
“去你娘的，你那是冷了，深圳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是有点湿冷的，去！回屋穿件衣服去！。”叶风笑骂道。
赵子健窜回了屋子，薛文则跟叶风碰了一下瓶，笑道：“疯子，我敬你一个，虽然是兄弟，但是这个情我会记得的。”
“去你的，跟我还这么假惺惺的，现在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们二个以后别骂我就好！”叶风笑道。
“路都是自个选的，如果磨出了泡也得自己把它挑了，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来！干了它！”
薛文和叶风干了剩下的酒，赵子健也穿着件外套出来了。
叶风说道：“这两天我也准备了一下老万可能会问到的问题，我说给你们听，你们能记住多少就记多少，临阵磨枪还是能唬唬人的。”
随后，叶风就开始讲了一下深圳药店的大致情况，以及销售代表的工作内容、岗位职责，还有自己总结出来的拜访药店和如何快速建立客情的小窍门，聊着聊着就快到十二点了。收拾完桌子，躺在床上三个人也没闲着，又重温了一下上学时的有趣轶事，嘻嘻哈哈的二点多才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