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91年,万历十九年,汤家宅院的书房内,家祖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叩门声响起,家祖道:进来吧!管家应声而进,对家祖道:老爷,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要用,家祖道:那个不着急,先放一放,你去把账房先生都叫过来,管家应场答应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五个账房先生全部来到书房,家祖道:各位,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把手里的账目准备好,我已经决定了,咱们现在有的几个小铺子要盘掉,而我也找到接手的人了,你们把手里的账目准备好,完完整整的交给人家,要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可别怪我严惩,至于大家以后的去向问题,这个大家大可不必担心,我汤万业历来是以宽厚待人的,只要在我这里做的好,我不仅不辞退你,还要给你涨工钱,而且是年年涨,所以,这一点请大家放心吧,那么,大家就请回去准备吧,这几天我会让我们家的老二过去的,他也该接手家里面的生意了,你们要在整理账目时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尽管去问他,他能替我做任何的决定。众账房道:明白了。家祖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就下去准备吧。打发完几个账房先生后,家祖将管家叫到书房道:老冯哪,你跟着我有三十多年了吧!管家道:是啊,老爷,时间过的真够快的,我记得我是十四岁那年从老家逃荒出来的,来到这杭州城里,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实在是冻的急了,也饿的急了,没办法去抢了几个包子,还是老爷你帮我付的那个包子钱,要不然我就被那些人给活活打死了。家祖道:老冯啊,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是啊,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有了儿子,也给汤家奋斗了这点基业,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基业,至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我也无愧了,你看,这人老了就是容易感伤,说着说着就说到别处去了,老冯,你也快有五十了吧,是的,老爷,再过半年我也就五十岁了,到了该知天命的时候了。家祖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你也快五十了,对了,你儿子呢。回老爷话:我那儿子现在在外面的一家铺子里给人当伙计,家祖道:是咱们的铺子吗?管家回道:不是,是外人的一间铺子,家祖道:老冯啊,你跟我这么见外,咱俩可是三十多年的交情了,你跟我说一声,在我的铺子里当个掌柜的还没什么问题,何必让孩子出去受那份苦呢,再说到了外人的铺子里,每天肯定是挨打挨骂,你忍心让孩子那样吗?管家道:这不是不想麻烦您吗,我知道我一开口您肯定答应,但我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我也老了,也干不动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记事也不大清楚了,常常有些小事就忘了吩咐下的人去办了,家祖道:是啊,咱们都老了,管家接着说道:我是想让我那个小子在外多磨励几年,把性子磨的圆些,等我老了,干不动的时候,还能让他接我的活,接着干,像我一样,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啊,日子呢,也比这杭州城里的大多数平常人家过得好点,往远了说,老家那帮子亲戚们哪个不羡慕我啊,我每次回老家,他们都羡慕我,让我也觉得挺有面子的。我想这样的生活,我儿子将来也过上,至少不会再像我当年那样逃荒了。家祖道:你个老家伙,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我说呢!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老二荣成也快要接掌这个家了,就让你那儿子跟着荣成吧。管家道:多谢老爷,家祖道:那就这样吧,赶明儿,让你儿子直接去找荣成吧,就说是我说的。家祖和管家在前面边走边说话,在他们刚才站着说话的地方,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那里,黑衣人望着家祖和管家的背影,嘴角微翘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十日后,二儿子从苏州乡下回来了,家祖将二儿子叫到书房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二儿道:差不多了,很多小地主的田契已经收过来了,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沓田契,家祖接过田契仔细的看了一遍道:这件事办的不错,荣成,你也下去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我带你去见见你未来的媳妇,二儿子道:事情这么快便有了结果?家祖道:早已有了结果,我托王婆,这个人家是个书香世家,他父亲还在你大哥手下任职呢,而且这个姑娘八字与你相合。
是一等一的姻缘,我这两天就是在等你回来,正好,此间事了,你的事须尽快的完成了,二儿子道:一切全听父亲安排,家祖道:就这样吧,你赶紧下去歇着,好好准备一下。
五日后,家祖带着二儿子来到福运茶楼二楼,家祖对伙计说道: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伙计应声下去了,一会儿掌柜上来说道:汤家老爷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家祖道:掌柜的,今天的客人多吗,掌柜回答道:不是太多,家祖道:既然这样,那今天我做东,把你们茶楼包了,怎么样,掌柜道:那敢情好。家祖让管家拿出一个包着银子的小包来,对掌柜的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今天的了。掌柜道:谢汤家大老爷了,这边谢完,叫来伙计,吩咐道:去看看下面的那几个人喝完了没有,如果没喝完,你就把他们劝走,就说今天要提前打烊了,改日,他们来再赠送好茶给他们,伙计应吩咐下去了,不一会儿,楼下的客人便被请走了,整个茶楼也随之恢复了安静,家祖叫了一壶茶,茶楼掌柜的亲自送上来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并且叫了一个机灵的伙计前来伺候,家祖看着二儿子一付用心品茶,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由的大怒,说道:是给你找媳妇还是给我找媳妇,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二儿子道:父亲切莫动怒,只是儿子还没有想这么快的成家,家祖道:荣成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今年都二十有一了,要放在老家里,孩子都四岁了,你怎么还不着急,你再看看你大哥,只比你大个三岁,孩子今年都五岁了,你到现在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的,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再者说了,我现在也老了,这个家得需要你来管了,你总要让我放心些吧!二儿子道:父亲,家我是万万不能管的,有大哥在呢,你把家交给大哥就好,如果生意上有什么难事,我帮大哥就好,何必要这样呢?家祖道:荣成,你是个老实孩子,我知道,但这个家我是必须要往开分的,且先不论别的,光你大哥就是官身,虽然只是一个知府,但你要知道他可是咱们汤家有记载以来最大的官,我不想让这份家产拖累他,让他好好的把这个官保住,将来咱们家要是有了难处还得全靠他来解决,所以,我不想现在把这么多的担子都压在他的身上,再说,你也知道咱们家大业大,来投靠的亲戚多,稍有不对,那就闹的是满城风雨,你想,这么多烦杂的事全丢给你大哥,他的官还能当的好吗。二儿子道:父亲说的也是,实在不能把这样的重担都压在大哥的身上,那么,就交给我吧,我能替大哥分些忧也好。家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等你的婚事定了,咱们家的一切都捋顺了,我就把分家这个事办了,父子俩说完话便各自不语喝茶,时间不长,伙计便领着王婆和那姑娘走了上来,王婆见着家祖道:禀汤家大老爷,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您看怎么样。家祖道:我看可没什么用,让小儿看了满意才好啊!既然王婆你已把人带来了,那咱们就去祥云楼吃点东西吧,顺便让他们俩呆会,边说着便请着王婆出去了,偌大的茶楼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都比较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到底是身为男子,在这种情况下,荣成知道必须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既然已做了决定,他抬起头正视这位即将成为他未来媳妇的姑娘,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极为秀美,一头细顺秀发于头顶盘挽之后左右双垂,鹅蛋脸庞白皙无瑕,柳眉余鬓,凤眼清凝,鼻若悬胆,口如红樱,细视之下含羞垂头倍显小女儿的娇媚,令荣成看的不禁有些痴了,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一人看着另外一人发痴,直到那位姑娘不小心碰倒了茶碗,茶碗的响声才使荣成清醒了过来,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斥在他的心里,而这到来的幸福感也带走了那一丝的尴尬,荣成亲自端了一杯茶递给这位姑娘,这一次这位姑娘含羞抬头冲荣成展颜微笑,荣成回以微笑,四目相对之下,两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柔情也看到了欢喜,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的上遇到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更值得高兴的事,现在婚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位姑娘的样子,他也曾经无数次的想像过这们姑娘的样子,没想到今日一见,秀美远超其所想,婉柔大过其所望。微笑过后的荣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事实上因为之前黑衣人买药的事,令他着时忙了一段时间,而这件事刚完,婚事便又如此急促的进行,他压根就没做好心理准备,在此之前,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认真的对待过。故此,今天有了如此尴尬之局,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要成亲了,就是跟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秀美远超其所想,婉柔大过其所望的女子成亲,荣成心中一时慌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只是刚才的那一丝尴尬又回到了他们之间,荣成发楞之时,那姑娘率先有了动作,抬手放下刚才的茶杯,轻移莲步至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回递到荣成面前,荣成见状急忙探手接过,茶杯不大,一递一接之下,手指难免碰触,二人瞬时脸红。你饿不饿?荣成微感尴尬,情急之下问了个非常蠢笨的问题,那们姑娘问言微微摇头,示意并不饥饿,你先歇息一下,我出去走走。荣成一直以来都是和商家打交道,也以男人居多,从没有和年轻女子说过话,男女之事也是懵懂,此时他感觉到了极度的紧张。迫切的需要暂离此处,定定心神。
你?
荣成刚刚起步,身后就传来了那位姑娘的声音,荣成闻声回头,只见那位姑娘脸上挂着惊愕和忧虑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他的举动,你别误会,我只想去小解,去去就回,荣成安慰了一句快速下楼开门而出,关上门,荣成长长的喘了几口气,冬日的午后很冷,冰冷的空气令他很快自紧张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心神一定,荣成开始责怪自己,自己是未来汤家的少东家,可是先前的那几句说的全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丝毫没有少东家的那种成竹于心的儒雅。算了,她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也没有什么好拘束的,没必要像平常铺子里那样保持少东家的威严,心神定下来后,荣成才发现父亲和王婆从东边过来,来到茶楼门口,二人皆是一脸紧张和忧虑。荣成,你怎么出来了,家祖问道,汤公子,出了什么事,王婆紧张的追问,媒婆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保证男方对女方有兴趣,否则,媒婆会被人笑话的。从此再也接不到活的。荣成答道:父亲,王婆,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气氛比较尴尬,出来透口气而已,荣成自然知道父亲和王婆在想些什么。哎呀,汤公子,你可吓着老身了,王婆抚着胸口道,那你对那位姑娘是否看得上眼啊?家祖问道,父亲,这个姑娘很好,我只能这样形容,秀美远超我所想,婉柔大过我所望。家祖道:看来,你对这个姑娘很满意啊!看来你对男女这事也甚是不懂,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不如这样吧,王婆你先回去,告诉王家,他家的姑娘,我家的小子看上了,看看他王家的意思吧,如果能行的话,在年内选一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王婆道:没问题,您就尽管放心吧,家祖道:那就这样吧,荣成,咱们回去准备吧。三人各自分了开去。远处有一黑衣人出现,望着汤家父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后,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三月后,汤家娶亲,婚礼办的甚是隆重,管家在门口迎着客人往里走,此时,迎面来一壮汉,来到管家面前,这壮汉生的甚是高大,怕是有七尺之高,管家仰头问道:不知壮士前来有何贵干哪。那壮汉说道:老人家不要误会,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向二公子送贺礼的。贺礼送到就成,万万不该多呆吃酒的。主人知道定会责罚,咱可是承受不起,麻烦老人家将大老爷请出来验看贺礼,验完咱这差事就算是了子,管家道:那就请壮士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前来,管家说完,便转身进去了,那壮汉只是在门候着,只是这壮汉生的异常高大,来往的客人们都当这是一大乐子,不断的议论这壮汉的臂力等等,一们刘姓商人对旁边的人说道,这壮汉身形如此巨大,举个千斤怕不是问题吧,另一个人附和道:千斤随随便便就举起来了,这样的人可惜有了主人,要是没有主人,我招上来,一年给他二百两银子来看家护院,看这身形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来啊。众人正议论间,家祖直了出来,对壮汉抱拳问道:壮士贵姓啊,壮汉回了一礼道:俺没有什么姓,当年主人可怜俺,给了俺饭吃,也没起名字,后来主人老叫俺根生,索性就叫俺根生吧。俺这次是替主人来送贺礼的,主人说:到地方后,见着汤家老爷,就说是黑衣人送来的贺礼就行,汤家老爷自然会明白的。家祖听完后,呵呵一笑道:真是麻烦你家主人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待小儿婚事完成后,老朽一定上门拜访。壮汉道:大老爷不必客气,主人还说了,要是汤家老爷说改日来拜访的话,就说不用麻烦了,改日他会亲自过来的,有事求大老爷的。家祖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必客气了,那我就在家中恭候先生的到来,壮汉道:多谢大老爷体谅,那些贺礼请大老爷验看一下,俺就可以回去差了。家祖道:那就不必了,老朽还是相信先生的为人的。壮汉道:那既然这样,俺的这趟差事也算是办完了,俺就回去交差了。家祖让管家相送,便转身进去了,那壮汉的到来也算是一桩趣事,往来的客人们都在谈论。
在拜过天地等一系列的礼仪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则在外面招待客人。客人们慢慢散去了,新郎来到洞房,新娘坐在床边低头不语,新郎荣成立于桌旁,看着桌子上的红漆木盘,木盘里是两件器物,一件是雕有童男童女的松木如意,一件是刻双斗星辰的喜秤,用手掀开新人的盖头不吉利,必须用如意或喜秤挑开,至于用哪一件,则看新人自己的喜好,踌躇良久,荣成拿起喜秤走到了床边,强行压制内心的紧张,挑起了新娘的盖头,挑开盖头的瞬间,荣成的心中就变成了欢喜,因为小其一岁的新娘王嫣极为秀美,让荣成看的不禁有些呆了,王嫣的盖头用的是红绸,发髻正中有发簪透经红绸加经固定,以确保新人在移步时,盖头不至于掉落,荣成欣喜之下,手指微抖,红绸细滑,盖头再度垂下,荣成再挑,这一次王嫣含羞抬头冲荣成展颜微笑,荣成回以微笑。荣成手一抬,掀开盖头,王嫣的秀美更加令荣成吃惊,这跟那天在茶楼见面完全的不一样,是另外一种的秀美,一种喜庆红色衬托出来的秀美。他将喜秤放下,帮王嫣取下盖头,俩人就在那注视着。时间良久之后,荣成去端来两杯酒,与王嫣一杯,说道:娘子,该行合卺之礼了,王嫣接过酒杯,默默行了合卺之礼,双方在互相注视着,只是这样的注视慢慢变的火热了起来,屋里的蜡烛灭了,外面天空的乌云渐渐的散了,只是露出了月牙的微笑。
次日一早,小夫妻俩在收拾妥当之后,便去拜见了家祖,家祖乐呵呵的接过茶碗饮了一口茶,拜亲之礼算是成了,家祖将荣成叫到书房,说道:荣成啊,你也成亲了,这家里的事以后就要落到你和你大哥身上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你要正式的担起这个家了,以后,我将不再管任何事了,事情全由你和你大可商量着去办,咱们家的兴旺之势已经来临了,我老了,也干不动了,就要看你们哥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