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心里七上八下。这素绿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颜色,可是她一次也没穿过,不是不喜,竟是不敢。今日,若不是姐姐一番盛意难却,绾绾说不定今生都不会去碰着一抹心底的伤痕。是的,母亲是她心底深深地伤,给过她无限的美好,也让她从天堂跌到了地狱。那个曾活蹦乱跳的绾绾,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如此清冷的她,仍是拜母亲所赐。绾绾的心底,对母亲爱恨交加,可是毕竟生育了她,心底爱终是将恨逼到绝境。
“嫦儿,我想听你唱歌。”绾绾放下手中的衣服,将碧簪挽起的头发放下,突如其来的说。
“啊?”嫦儿放下手中的花篮,浴池奶白色的水面上已经铺上了娇艳的花瓣。想是被绾绾的话惊着了,嫦儿的背上不紧起了一层薄汗。
“嫦儿不会唱歌吗?”绾绾解开腰间那柔柔的丝带,准备脱去衣服。
“郡主沐浴了,那嫦儿先出去了。”嫦儿作势便要退出去。
“不必了,嫦儿,你就哼首北国小调给我听罢。”绾绾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盯着嫦儿,似乎想看透这具躯壳之内,装着怎样的心思。
嫦儿心底大惊,见绾绾那冷如刀锋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子更是生出阵阵寒意:“郡主,嫦儿不知您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绾绾似在问嫦儿,又似在问自己,到最后只是恍恍惚惚的褪去了衣衫,一步步走到浴池里去,而绾绾背后那一朵开得妖艳的虞美人此刻就完全在空气里暴露了出来,艳艳的红色,绽放在她的右肩上。那红红的一片,在嫦儿的眼里极为妖异,而绾绾也未曾让嫦儿起身,嫦儿知道,自己定是做错了什么。
绾绾将整个人全部浸在了浴池里,若是就如此离去,该多好啊,这肩膀很瘦弱,担负不起那么多纷争,母亲,母亲。绾绾的混沌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一幕:
“绾绾,今日母亲叫你来,有要事要交付与你,此事干系重大,或许你今生的命运会随之改变,绾绾,母亲也无可奈何,母亲不能看着他的天下走向衰落,他的,就是我的。”那日绾绾被母亲带去房里,看着母亲桌上摆着的细细的银针和朱砂,天真的绾绾尚不知何事,只是听得母亲语气里夹着浓浓的无奈何酸涩,心底极为难过,便坚定的点了点头。
当银针刺上绾绾的肩膀时,年仅十二的绾绾疼的几乎要晕了过去,栗清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绾绾的背上,一片灼热,绾绾似乎感觉的了母亲心里的疼痛,紧紧的咬着牙,豆大的泪珠一个劲的往下掉,直到栗清用朱砂上了色,绾绾也没吭一声,只是身子不住的发抖和苍白的脸庞,泄露了那彻骨的疼痛。
栗清取来铜镜,给绾绾看自己后背的那一朵花:“绾绾,这花叫虞美人,今后会是你身份的象征。”
绾绾看着自己右肩开着的花朵,还不懂那时母亲的话,只是懵懂的点点头,迷茫的看着母亲。栗清为绾绾穿好衣服又交待道:“绾绾,这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父亲,此后,你不可让别人再看见这刺纹,知道吗?”
“我知道了,母亲。”绾绾右肩火辣辣的疼着。
“我的绾绾。”栗清轻轻将绾绾拥入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嫦儿跪了许久,见浴池里没有动静,难道是郡主睡着了?嫦儿转过头去,浴池里哪还有什么身影,只有散落一地的衣物。嫦儿吓得连忙起身:“郡主,郡主?”
绾绾听得嫦儿呼喊,这才从水里起身,仍是那一副淡淡的神情:“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