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铛”的一声,是萧肃用匕首击落一个暗器,接着他回身又“铛”地一声替我挡开斜里横刺过来的一剑。
我懊悔不已,都怪我那一声尖叫,暴露了目标,所有明器暗器都朝我们招呼了过来。
“有埋伏,往左。”他果断下令。
我迅速抓住旁边的树枝,借力一个转身,朝左跑去。
迅疾杂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我惊恐的回头,茂密的树林看不见人影,只有枝叶在不停晃动。
“叶落,向前跑。“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不要回头!”。
我明白,只有全力向前才有生机。
力量都用在了两条腿上,甚至挤不出多余的力气来回应他。
渐渐地,我体力不支,气不够用,心跳像打鼓,腿更是抖得像筛糠。
不能停,不能停!
叶落!争气一点!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我咬着牙,拼命往前。
此刻我唯一的信念就是跑,只有跑才能不拖后腿。
忽然脚下一空,身体猛地跌了下去,霎时间天旋地转,我双手本能的去抓,可抓不到任何能阻止我坠落的东西,直到“嘭”的一声,后背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了下来。
钻心的痛从腿上传来!
我挣扎着坐起来起来,揉着摔得发昏的脑袋,忽然意识到,萧肃不见了!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都没有。
心像被吊了铅坠,直直往下沉。
偌大的树林中只有我胸腔中发出的粗重而急切的喘息声。
恐惧瞬间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是不是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身影,回头的时候便能看见;再没有一双大手,摔倒的时候能够及时扶住我。
脑海中忽的浮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叶落不要回头,那决绝的语气明明就是在和我道别!
原来他让我跑在前面,是早在心中做好了打算。叶落啊叶落,你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我泪如雨下。
凛冽的寒风在山谷中呜咽,像是有人再呼唤我。
眼泪早已风干,泪痕划过的皮肤被风吹的生疼。
我一个激灵,不行,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我原路找回去,很快便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
我不敢莽撞,小心翼翼的匍匐靠近,可是越靠近,血腥味越重,我的心越往下掉。
再往前几米后,朦朦胧胧的树林里影影绰绰。
我躲在一边,仔细观察。
黑衣人杀气腾腾,招招狠绝致命,将萧肃围得密不透风。
萧肃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可言,在凶狠的攻势下只是凭着本能防守。好几次明晃晃的刀剑向萧肃劈头看去,我都差点尖叫出声,幸亏萧肃警觉,都被他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或难以置信的角度躲开。
的确是本能!但强大的本能!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萧肃不懂武功,我肯定会以为这是日沉阁的奇葩绝技。
这下我是真的相信,萧肃没有骗我。他从没和我说过他会武功,一切错觉不过是我的先入为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依然不知该如何帮他。这种情况,只保护自己还不够,必须要想办法脱身,否则时间一长,力气耗尽终会露出破绽。
夜幕降临,月亮还没出来,我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看不见五指。
冰冷的空气中血腥味愈来愈重。
心急如焚。
突然有人闷哼了一声,虽然很轻,可那低沉的声音像是一记重拳直接锤在我的心上。
我慌了神,萧肃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
手抖的厉害,心脏一下一下仿佛就要跳出来。
我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强制镇定。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耶稣保佑!基督保佑!师父保佑!
我双手合十,如念佛经般将前世今生所有能想起来的神仙都请了一遍,然后豁然起身。
只听见一个诡异而狂妄的声音在深山老林里骤然响起,“敢惹你家西陵小爷爷,吃我一记西陵十三毒!”
话音未落,兵器相见声已然消失。
紧接着“噗通”、“噗通”两个人倒地的声音。
我再接再厉,故技重施随手扔出去一把刚刚捡的碎石子,“千毒穿心针!
又有两个人倒地的声音。
林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藏在矮树丛后面,压抑着砰砰的心跳,祈祷刚刚倒地的人里面没有萧肃。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啊!”,我尖叫出声,用力甩胳膊,同时挣扎着后退,没注意牵动到受伤的腿,身体顿时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来人的臂弯迅速环上我的腰,将我猛的带到胸前。
“是我。”,他低声说。
但是我太紧张了,完全没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我顾不上腿疼,扭着身子挣扎!
“叶落!是我。”他大声说,同时双手抱住我阻止我继续挣扎。
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颤抖着确认,“你是谁?”
“萧肃。”他沉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我是萧肃。”
真的是萧肃。
我不再挣扎,愣了片刻,然后直接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或许是因为对他吓我的委屈,或许是因为对他还活着的喜悦,我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总之,我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他紧紧的抱着我,一动不动,任我在他怀里哭泣。
我哭完了,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但庆幸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吓死我了。”我一边抽泣着,一边埋怨说。
我一条腿受伤,只用另外一条腿站着,此刻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
他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腰上,没有拿开。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自报家门的时候,就不怕他们日后报复?”黑夜里,他粗重的呼吸和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在我的耳边,听着那么富有磁性。
“当时那种情况,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啊。”
他低笑,“以后你可以说自己是东海毒婆婆?”
“嗯?谁?
“东海毒婆,你师父的死对头。”
“我师父的死对头?我怎么不知道?“
他低笑不语,墨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我忽然想起来那一声闷哼,连忙担心的问“你受伤了?”。
“不是我。”他回答。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草丛里忽然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刚刚放下的心嗖的又提了起来。
他拉过我的手,”走。“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奔命。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萧肃一直在前面。
一路踉踉跄跄,好几次想停下,可手被他攥的紧紧的,甩都甩不开。
黑暗中,我的眼前直冒着金星。
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和被放大了数倍的心跳声,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像被罩上了一个巨型耳机,只在我耳边循环播放这些难听的噪音。
我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另外一只手还被他攥在手里。
“再坚持一下。“他回头。
我摇摇头,大口喘着气,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向后瘫坐下去。
胸腔疼的像要炸裂,每一口呼吸都在撕扯着我的肺,我费力的从粗重的喘息声中挤出几个字。。
“我,不行了。你,先走吧。“
他盯着我一动不动,专注的目光像在审判我。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即使被抓到,也不会有事的。”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此时月至中天,月亮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树林被清辉一点一点照亮。
月色下,一切景物越来越明显,而他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黯。
他忽然俯下身,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从我的膝下穿过,倏地将我打横抱起,然后迅速朝一旁的岩石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