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看着乔楠在桌面上划动的手指,顿时心下了然。
“吃完了吧?”
“嗯,吃完了。”
乔楠不着痕迹地摸出几枚碎银置于桌面。
我俩交换了眼神,然后忽的同时起身。
乔楠直奔窗户,我不会轻功,不能像乔楠一样飞檐走壁,只能走楼梯。
木楼梯上急促的“咚咚”声引的不少宾客回头。
不巧的是,狭窄的楼道里,正有两人往楼上走,那两人低头交谈着,似乎没注意到我。眼看就要撞上了,我大喊一声“借过”,那两人反应很快,可楼梯狭窄,我还是撞上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嘭”的一声,那人捂着被撞的肩膀晃了几晃。
真疼啊!我心中暗想。
但逃跑要紧,我捂着撞的生疼的肩膀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夺门而出。
乔楠刚刚在桌子上写,他负责引开师父,让我奔人多的地方去。我穿过热闹的街区,拥挤的人群,果然看到乔楠在前面等我。
为了安全起见,乔楠领着我又马不停蹄往前跑了一会儿,直到我体力耗尽,实在跑不动,才在一处僻静黑暗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又被乔楠强行拽了起来。
“等一会。。再坐。”
这里杂草丛生,没有人烟。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破旧的茅草屋孤零零的散落在远处。我靠在一颗枯树干上,上气不接下气。
“完。。蛋了,师父、怎么。。也在绥谷。”
乔楠也累的直不起腰来,大口喘着气“不怕,这里离。。绥谷城。。很远,师父。。肯定以为。。我。。我们。。还在城里,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一句话被乔楠说的支离破碎。
我心想,但愿吧,要是被找到还指不定被灌什么毒药呢。要是还得爬回西陵山解毒,那可就惨了。
“哈哈哈哈,看你们两个还往哪跑!”
突然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一道炸雷,惊的我俩形神俱灭、肝胆俱裂。
只见一个身高体胖,粗布麻衣、鹤发童颜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
现实打脸就是这么迅速。
我使劲瞪了乔楠一眼,他苦着一张脸也很是无奈。
“师父,您老人家。。也在这里啊,很久没见,甚是。。想念啊。”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尽量扯出一抹笑容抱着师父胳膊说。“您一定。。吃了不少。。好东西吧,看看,又胖了!”
乔楠这时也凑了上来,点头道“就是,就是,胡子更少了。”
师父完全忽略我二人的奉承,板着脸问:“你们两个,一点长进都没有,才跑了这么点路就不行了吗?就这点能耐还不好好看家练功,跑这里做什么?”
乔楠上前一步,“还不是因为上次您回来时间太短,叶落嚷着说想师父,我就特意带她出来寻您了。”
他嬉皮笑脸的话音未落,突然就出手向师父胸口袭去,师父一只胳膊被我紧紧抱住,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抵挡乔楠的攻击。
可乔楠刚刚不过是虚招一晃,意不在此。乘师父不备,他一把将师父腰带抽出。
我见偷袭成功,立刻撒腿便跑。
“还敢跑!”师父的怒吼声在后面传来,吓得我更是头也不敢回,拼命往前跑。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倏地从眼前掠过。
那个身影。。。该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黑暗里,师父胖胖的身体正朝我而来,那道白色的身影正直奔师父而去。紧接着,空气里传来暗器破风而出的声音。
我大惊,“师父,小心!”。
只见师父一手提着裤子,一个旋身拂袖,眨眼之间另外一只手已抓住那枚暗器——好像是一块碎银子。他在手里掂了掂,很是满意的样子,然后将银子揣进了衣兜里。
我暗中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见师父没事,我立马转身就跑。
忽然一只手臂被人抓住了。
“啊~~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大叫,拼命想把胳膊抽出来。
然后另一只手臂也被人抓住了。
眼前衣袂翻飞,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淡香。
此刻我的体内,就像有两股力道在周旋、撕扯、较量。很快地,其中一股力道撤出角逐,另外一股力道却依然留在我体内,保护着我,带着我旋转,旋转,仿若陷入一个漩涡,最后安稳落地。
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正与一个气质清贵、身姿卓然的白衣男子并肩而立。
月光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漫反射出银色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我的手腕竟被牢牢地握在他的手心里。
“萧肃!”我瞠目惊舌,“你怎么在这里?”
荒郊野外竟然遇见萧肃!
我深深觉得遇见鬼的概率都比遇见他大。
他唇角微抿,目露无奈,“一时冲动吧。”。
我没明白,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我转而瞪着师父,“给我俩解穴。”
“不解。”师父一手提着裤子,拒绝的干脆直接。
“解~~~开~~”。我拉长声调,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不~~解~~”,师父学我拉长了声调,慢悠悠的说。
“要不这样吧,这位是我朋友,您不给我解,先给他解开,这样总可以吧?”我放软态度,和师父打着商量。
师父扫了萧肃一眼,“谁让他刚刚使暗器,你们两个都,我都不解。”
“。。。”
我真是无语,怎么碰上这么一个师父。
“叶落,我没关系。”萧肃淡淡地说。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
这样被他牵着手腕,站在师父面前,就像被他领着一起见家长一样,别扭极了。在师父锐利的目光下,他倒是目光坦然,一脸磊落,而我却像怀揣着小鬼一般,心虚不安。
握在他掌心下的肌肤越来越烫,越来越敏感。
我用眼神乞求着师父,但被直接无视。
师父的鹰隼般的视线在我和萧肃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萧肃身上。
“你叫萧肃?”师父问。
“是。”萧肃答。
师父目光犀利,仿佛要看穿他。良久,他再次开口。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萧肃。”
“没错。”萧肃直视师父的目光,言语坦荡,“晚辈正是那个萧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