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经年刚打开聂子煜的家门,就愣在那里,整个客厅都整洁非常、近乎一尘不染,她以为是家政工人来过了。
谁知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翩翩美少年,手里还拿着拖把,看她进来浅浅一笑:“经年,你看怎么样?”
“你说你的劳动成果吗?”
他不置可否,她莞尔一笑,“堂堂的聂家二少爷居然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这算不算是个大新闻,不知道卖给那些杂志有没有新闻价值呢?”
“好啊,你想卖新闻,我可以再提供一些线索,比如照片。”
“那你就自毁形象了!”
如果是你要的,自毁形象又如何呢?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出去呢?”他一般还是会在今天下午出去,然后赶回来和她一起吃饭。
他答道:“啊,没有食材了!我想着得载你出去买,等你呢!”
“食材?你不是每次都会顺便买吗?”
“嗯,我考虑还是让掌厨的人来选会比较科学一点。”
“这倒是。”聂子煜虽然遍尝美食,在原材料的选择上却让经年哭笑不得,买什么都喜欢买一样多的,结果很多东西只需要用一点,剩下的全都进了垃圾箱。
经年却不知道,聂子煜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开车等她的时候,心里愉快地想着,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逛超市了!
唉,要是聂斯川知道她心中最难取悦的二哥哥,居然如此地容易满足,还指不定笑成什么样子呢?
他在最近的一家家乐福附近停了下来,周末的超市人满为患,而蔬菜生鲜区更是难以插足。
他一只手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一只手拉了个车,经年心里突然一阵抽痛。
以前,她和方唐经常一起逛超市,大学的时候,两人都是在零食区逛,他总是拿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向她推荐多么好吃,她不想让他失望,他说的都会买回去尝一下。
后来工作了,他们在一家公司,她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他正好租了一间两居室问她要不要住另一间。就这样他们“同居”了,他逗她,“小丫头,我负责付房租,你负责做饭,怎样?”
她于是成为他的“保姆”,两人便像大学一样继续一起逛超市,只是主攻的区域却变成了蔬菜生鲜区。多少次,他和她在超市里嬉戏,周围的人眼中投来羡慕的光芒,她知道别人误会他们是夫妻,心里会有小小的甜蜜感,想着,也许这样也很好,你看,至少你们这样接近,朝夕相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像恋人夫妻一样!
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经年,你在考虑做什么大餐吗?”她一抬头,聂子煜的笑脸清晰起来,她已经神游了一会儿了!车里多了好些零食,他喜欢吃零食?
“啊,对了晚上想吃什么?”她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没有特殊要求,完全服从组织!”他做乖巧状,她一愣。
“你得服从组织知道吗?小丫头,我让你做的一定是最好吃的。”记忆里的方唐言笑晏晏,却突然遥远起来,眼前的情境是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她心里叹道,有些事真是该早些了结!
******
聂子煜再一次看了看厨房的门又看了一眼钟表,经年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她几乎一个下午都在发呆,他实在担心便建议出去吃,她却却满脸神秘的地让他等着,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里面连点声音都没有。
他站起身,轻轻地敲敲门,“经年?”
“砰,啊…”
他心里一惊,立时打开门冲了进去,地上打了一个碗,满地的汤,她刚要去拣,他忙拉起她,又看向桌子上散落的蔬菜和肉片,原来她准备做火锅!不过似乎火大了些吧?而且好像很久没有人管了,锅里的汤已经开始往外溢。
经年也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伸手要去关火,他叫道,“经年,你别去。”那一定会被烫伤的。
眼看着她手已经伸过去来不及收回,他只好伸出手垫在她的手下,推了一下锅,“嘶…”他疼得忍不住叫了出来,经年连忙去看他的手,手心里全被烫红了,还有手指也被烫伤了。
她满脸内疚:“特别疼吧!”
“不疼!”他笑得太不能让人相信。
“怎么可能?都是我不好,我又走神了!”他刚一叫,她手一松,碗就掉了下去,她拉着他赶紧去处理伤口。
“经年,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烫伤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也要注意的,希望不要留下疤痕,不然真是可惜了你一双玉手了。”
他得手很好看,十指纤长,如玉一般的白。
“对了,斯川说你是学音乐的,那是哪种乐器,应该这几天都碰不了吧?”她还不知道他是拉小提琴的。
他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好像真的要出去吃了!”
她失笑,回头看看一片狼藉,想想也是。
他送她到楼下,下车之前又看到了他缠了纱布的手,内疚不已,问道:“还疼吗?”
“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呀!”他安慰她,
“那要小心不要碰水,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嗯,”
“那,我上去了?”
“小心点…”
“哎,经年…”
“嗯?”她回头,他递上一袋东西,她一看正是那些零食!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吃!”
原来是给她买的!其实是有一些喜欢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他满脸含笑地递到她的手上,她只好接过,他总是这样,默然无声地做很多事情,润物细无声一般,让她一次次湿润了心。
他看着她上去心里一阵温暖,虽然伤了手,但她这一个晚上都对他关心非常,像一股温情脉脉的水流一般,这样的经年是他没有见过的,也是以前不敢企及的。他伤得恰是右手,想起她刚才拿起筷子喂他吃菜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扬。
总之,今天伤得真是一个字——值!
只是,有得必有失!一想到还得面对顾希炎,他开始头疼!
果然顾希炎接了他的电话,十分钟之后,就到了他家。
一进门,拉起他的手就皱起了眉。
“子煜,你一个从小学音乐的人不用我告诉你手的重要性吧?那简直相当于模特的脸!”
当然知道!从小,什么疼痛都可以受,就是手不行,这双手为了拉小提琴,连其他的东西都很少碰,当然这不能让经年知道,不然她一定自责死了!
看他不说话,受了伤还微笑着想事情,他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子煜,你和你的天使干什么了?你亲自下厨了?”那以后他就叫经年“天使”,只有他们的时候聂子煜也随他去。
他拆开纱布检查他的手,
“就这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你可真行!你是不是想退出音乐界啊?”
看到他拆掉的纱布,子煜收了起来。
顾希炎嗤之以鼻,“行了啊,有什么好宝贝的,不就是她亲手给你包的吗?她那么厉害怎么不能吹一口仙气就让你立时好了呢?”
“好了,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保证不会耽误月末的演奏行吗?”
“不行!”顾希炎义正辞严,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以死谢罪吗?”
“你现在舍得死吗?”
“是不太舍得!”
顾希炎近乎鄙视地斜了他一眼,说道:“半个月之内什么都别碰,尤其是水,不然会留疤。”
“什么都别碰!包括小提琴吗?”
“你说呢?”
“那怎么能行?”还有一个星期就演奏会了!
“演奏会你不能上,”
“希炎,没那么严重。”
“是没那么严重,但是我不能让你练习。”如果天天练习,估计就真的留疤了!
聂子煜终于内疚地低下了头,希炎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从来他都很坚持,保护他的手!
而自己却是这样的不小心!
顾希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开心子煜终于爱上一个人,还是该担忧子煜终于深爱一个人!
看着他熟睡,顾希炎觉得他有必要去会会经年了!
******
经年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自责,当时她又想起了方唐才会走神的,她突然觉得虽然来到了巴黎,可是如果她不能彻底地忘记他,还是老这样甚至于让回忆影响了她的生活,那么她的巴黎之行将没有任何意义。
她闭上眼睛,犹自想着,韩予溪美丽的脸庞浮上心头。
那天的餐厅里,她含笑看着经年,意味深长,“小唐,还不赶紧介绍一下,我说怎么最近老是通话中呢?”
小唐?多么亲昵的称呼,经年心中感叹,到底是不一样的,平日里她和方唐走在一起,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他不解释,她也就一笑置之。
可是到底是不一样的,她一般不叫他,直接讲话,她以为已经够亲切了,可是当那个如此亲昵的称呼出现,她的亲切就如此得不堪一击了!
那天回去,方唐告诉她,她是他的邻家姐姐,他爱了她十五年!只是她不知道,她初中时就喜欢上那个男生,两人高中毕业的时候才在一起。他便更没了机会,只能做她所谓的弟弟!
经年心里撕裂一般,弟弟?
方唐,你知道我也爱了你这么久吗?
过往不复,她心里是巨大的失落,想起白天那温情含笑的脸。
她默然。
良久,她抬起头,方唐,我永远也不能忘记你!
但是,让我们两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