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澜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会控制不住地将视线往那个年轻人身上投注,一身黑色西装的钟羽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但是陆安澜却被吸引了,莫名的他有些心乱还有点烦躁,他有点无法释然刚才那一瞬间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的眼神,鄙视还是谴责?或许还藏着其他一闪而过的东西?
钟羽垂着视线,放在身前十指交叉的双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陆安澜为什么要观察自己?
“陈董,我看了天丽集团和希金斯博士在杭州召开的会议介绍,很成功,祝贺您,只可惜当时我不在国内,否则也一定到场学习一二。”陆皓正在和陈天宇交谈,说到此处时不经意地看了眼钟羽,又随口道:“我想钟助理这次表现一定非常出色吧。”
正在琢磨陆安澜的钟羽愣了下,抬起头看着盯着自己的陆皓,才回味出陆皓语气中的试探和调侃。
“陆总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助理,只是做好份内的工作罢了。”
“是吗?可我对钟助理娴熟的希伯来语很意外,我想希金斯博士也一定对此记忆深刻吧?”陆皓句尾微调向上的语气让陈天宇不由得眼神沉了沉,这小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揭开撬墙角的事吧?
钟羽淡淡一笑,平静地看着陆皓回应道:“陆总会感到意外倒是让我意外了,您不是看过我的档案吗?您说过对我了解不多,但是记住了我的语言技能,除了英文、希伯来文外,我还会说点法语和日语,最有把握的除了中文外,就是越南语和柬埔寨语了,看来陆总是忘了。如果将来陆总有需要,我愿意提供翻译服务。”
“哈哈哈……小羽啊,你这算是拉仇恨吗?”陈天宇笑着拍了拍钟羽的肩膀,“你在炫耀自己的本事前应该要顾及一下我这个看到蝌蚪文就头疼的董事长的感受吧,小心我回去扣你奖金!”
陈天宇的话让陆安澜也跟着笑了起来,顺口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多语言?是在哪里学的,哪个大学能让你同时修这么多不同语言?看你今年也就二十二、三岁吧?”
钟羽冲着陆安澜淡漠地笑了笑,“我没上过大学,这些都是自学的,生活所迫而已,我曾经在越南柬埔寨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学会他们的语言。陆董,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屋内其余三人一下子静了下来,陆皓拧着眉不满地看着钟羽,倒是陆安澜从一时的尴尬中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哦,是吗?年轻就是好,陈董,你说是不是?”
陆安澜眼尾扫过钟羽,看向了陈天宇,这个年轻人太缺乏历练了,久居上位的陆安澜不露声色但心中已对钟羽失了不少兴趣。陈天宇亦是扫了一眼锋芒毕露的钟羽,脸上保持着轻松笑意附和道:
“是啊,尤其让我们郁闷的是这帮年轻人还偏偏在我们面前说他们老了!有时候恨得我想一脚直接把他们踹到楼下去。”
“哈哈,陈老弟,你也是年轻人,你说这话不是和他们一样,是想让我把你踹到楼下去吗?”陆安澜朗声笑了起来,陆皓也跟着微微一乐,转眼却看见钟羽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陆皓的笑容收在了唇角。
“你在越南住了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陆安澜话已问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怎么他又把话题转回到了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身上?
陆皓掩饰不住自己诧异的表情,父亲今天是怎么了?陈天宇不知在想什么,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在面上的茶叶。
“记不清了,怎么?陆董,对越南很感兴趣?”
“哦,我也在那里住过,现在还有故交好友在那里。”
“是吗?我听说安澜集团是从越南起步的,看来是真的了。不知道陆董当时是住在越南哪里?说不定离我并不远。”
陆安澜蓦然停了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思绪,而后就见他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下手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快忘了。陈董,中午如何,留下来不醉不归?”
“客随主便,今天既然来了,天宇自当奉陪。”陈天宇豪爽应承着,他看了眼边上的钟羽,眼神中意味不明。
陈天宇按下车内隔音板的按钮,钟羽看着渐渐升起的挡板心中有些不安,海量的陈天宇中午喝了一瓶红酒也只是脸色微红而已,头脑很清明。
“小羽,环保这个发展计划天丽集团势在必行!希金斯博士这个合作不能失败,我要你想办法让安澜集团不得不自己退出竞争。”看到隔板完全升起后,陈天宇看着钟羽严肃地说到。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交给我?不管怎么说,我对这行都是新人。”
“可是我相信你能做到!”
“为什么?”钟羽心中的不安在扩大,陈天宇很少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陈天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羽,我在以色列就感觉到你有些特别,但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好,但我有种感觉你不是导游这么简单。你是个做事非常有条理并冷静的人,但你同样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你可以忍受刀伤从以色列飞回SH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你心中有种信念是支持不下去的!”陈天宇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微变的钟羽,继续说道:
“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发现我看你的眼光没有错,而你能帮欧阳争取到希金斯博士,这更让我意外。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你和天丽集团的确存在缘分,所以才会让我们在以色列认识并相互欣赏。我不管你心中的欲望和野心是什么?也不会去问,我只有一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你钟羽不伤害到天丽集团,即使你是用天丽做你的跳板,我陈天宇一样会支持你!这是你姐要求我的,她告诉我在她心中是真心的将你当弟弟看,对你有着一份心疼,你认为她会相信你背上的伤是从树上摔下来弄伤的?”陈天宇看到了钟羽眼中隐忍,忍不住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温和道:
“小羽,我和陈丽都希望你可以真正的快乐起来,我和欧阳都发现你对这份工作是有热情的,试着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放下吧。”
“我尽量,谢谢。”钟羽低头回道,而后抬起头看着陈天宇,轻声却很清晰,“那两条消息是我放上去的,至于为什么我现在无法说,将来我一定会告诉您原因的,如果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的,因为天丽集团这么多人,任何人都可以做,你为什么?”陈天宇似乎并不意外。
“我不想骗你们,还有不想伤害天丽,我明天就会辞职。”钟羽愧疚地看着陈天宇。
“你现在是骗了我还是伤害了天丽?”陈天宇笑了笑,“小羽,商场上只要在游戏规则之下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我并没有觉得这件事伤害了天丽集团的利益,从某种角度而言反而是帮了天丽,至于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帮了天丽?我不太明白。”钟羽没想到陈天宇对这件事居然看得如此轻松。
“当然,虽然对于像安澜集团这种上市集团而言,一两条负面消息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可是却也或多或少的引起了社会的关注,有时候关注是好事也是坏事,就看你如何引导了。陆安澜视声誉为性命,也是出于这种考虑,一直被认为优质的安澜集团,突然有一天被大众发现原来也是有杂质存在的,你想这会不会对一个企业产生影响?从陆安澜匆匆从越南赶回来并这么急着要见我,还没说明问题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不论是安澜集团也好天丽集团也好,企业的信誉是根本。”此刻陈天宇像是在教一个学生,钟羽虽还被内心的愧疚影响着,但也渐渐地听了进去,在商场利益纠缠之间,是很难界定行为好坏的,就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