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空停止了,时光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仰头望着上面的芽芽和惠美,沿着摩天轮往上攀爬。我爬得越来越高,也爬得越来越慢,因为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掉下去。
我知道,时间停住了,可我的生命在流逝。
使用手表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危险,可是除了这样,我已经找不到可以救芽芽的办法了。
我缓缓地往上爬,离脚下的人越来越远,离芽芽越来越近。
随着我的靠拢,我看见了芽芽脸上的惊恐和泪珠,表情和眼泪在她的脸上凝固。
我艰难地爬过去,趴在摩天轮上,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往摩天轮座舱里钻。从上面下去的时候,我脚一滑,差点儿摔下去,慌乱中,我抓住了门。
我缓缓滑下去,紧张地伸出脚,终于平安地落在了摩天轮座舱里。看着惠美,我真想揍她一拳,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芽芽。
我吃力地把门拉回来,然后抓住芽芽的手,用力地把她拽上来,终于把芽芽拽进了座舱里。
关好门,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下来,然后按下了按钮。
“咔嚓。”
时间解冻了,我耳边重新响起喧嚣声。
惠美突然看见我,她吓了一跳,叫起来:“夏青柚?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哭泣的芽芽听见惠美的叫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座舱里面,已经安全了。
她猛然扭头,见到我,她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扑进我怀里:“青柚姐。”
摩天轮还在旋转,我安慰着芽芽,说:“没事了。”
可是,我的头一阵眩晕。
已经开始要发作了吗?
这一次,我会昏迷多久?
我正想着,只觉得胸口发闷,想要吐。
惠美难以置信的叫声在我耳边响个不停:“你是怎么进来的?夏青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已经抓狂了的惠美,皱眉说:“惠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是你逼我的,夏青柚,是你们逼我的。”她叫起来,转身又要打开门。
我和芽芽急忙跳起来把她按倒在地,我咬牙说:“惠美,你给我冷静点儿,你疯了吗?”
头很痛,我想要吐,可是惠美还在挣扎,摩天轮正往下降落,我听见了摩天轮下的叫喊声和议论声。
“怎么回事?门怎么关上了?”
“对啊,怎么回事?一眨眼门就关上了,发生了什么吗?”
大家议论纷纷。
摩天轮降落,门被打开,韩以东和圆脑袋立刻跑过来。我和芽芽从里面走出来。
我有些脚步不稳,扶住芽芽低声说:“芽芽,扶住我。”
我快要倒下了,头好痛,我要吐了。
“青柚姐,你没事吧?”芽芽紧张地问。
韩以东见我从里面出来,震惊地问:“青柚?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他不知道,我有一块能够让时间停止的手表。因为这块手表,我曾经救了他一次,而这一次用在了芽芽身上,以后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使用它了,我的生命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可是,值了,因为芽芽平安无事。
我好想吐。
我推开芽芽,疾步跑到垃圾桶前,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吐起来。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我没有昏倒,只是头很痛,想要吐。这是怎么回事?是好还是坏?手表对我的影响是加重了,还是减轻了?
我不知道,耳朵嗡嗡直响。韩以东他们焦急地跑过来,我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茫然地起身,只看见他们的嘴巴不停地动啊动。
仿佛过了很久,我终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青柚姐,你没事吧?”
“夏青柚,你还好吧?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虚弱地说:“我没事。”
我抬头看向不远处,惠美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许多人望着我们这边。
我扶着韩以东说:“我们回去吧。”
现在如果还不走,他们会来追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摩天轮里的,那个时候就无法解释了。
我说着拉着韩以东转身要走,可是,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了垃圾桶里我吐出来的东西,有血。
血?我吐血了吗?
是错觉吧,除了头疼、胸口发闷,我觉得自己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望着垃圾桶发呆。
韩以东问:“怎么了?”说着他要看垃圾桶。
我急忙把他推开,说:“走吧,脏死了,我们回去吧。”
最后,圆脑袋送芽芽回家,韩以东送我回家。
2
我家门口。
韩以东皱眉说:“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我故作轻松地摇头说:“没关系,谢谢你,韩以东,我今天很开心。”
我又想吐了,我急切地想要冲回家,我害怕在他面前吐出来,更害怕自己会吐出血来。
“我进去了,明天见。”我说着飞快地转身往屋内走去。
韩以东叫住我:“青柚。”
我回头看他,问:“怎么啦?”
他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说:“青柚,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今天的事情吗?
今天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都是惠美搞出来的。他今天是怎么了?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韩以东,你怎么啦?”我奇怪地问。
他挤出一抹笑容,说:“没事。”
我笑着冲他招手,转身进门。离开了他的视线,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路狂奔到卫生间呕吐起来。
洁白的洗漱盆里,殷红的血染红了我的视野。
我又吐血了。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抓着洗漱盆的手颤抖起来。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难看,嘴唇被血染红。
我抬手看手腕上的手表,心开始颤抖。
身体恶化了吗?因为使用手表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身体恶化了吗?
卫生间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青柚?是你回来了吗?”
随着叫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吓得猛然回过神,慌忙关上门,唯恐她看见眼前的一幕。
“青柚,你还好吗?”妈妈在门外停下来问。
我急忙说:“我没事。”
“那就好。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青柚宝贝,今天你老爸请客,晚上我们去外面吃饭,想吃什么尽管点,千万别跟他客气。”
“嗯,知道了。”我回应一声,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洗漱台前,望着洗漱盆里殷红的血,心“扑通扑通”乱跳。
也许我没事,也许和以前一样,睡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没事,夏青柚,不要自己吓自己。”我这样跟自己说,急忙打开水龙头把血冲走。
我浑身发抖地回到房间里,钻进被窝。
我开始感到害怕,我怕自己会死掉。
可是,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一样会按下按钮,救下芽芽。可是,我好难受,胸口好痛。我又想吐了,可是我不敢吐,我怕再次吐出血来。
我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害怕极了,可是我不敢告诉别人。我不敢告诉妈妈,我怕她会担心。我不敢告诉韩以东,我怕他会难过。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快要死掉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好难受,好难受。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没有看见韩以东完成他的梦想,我还没有考上好的学校。我的人生刚刚开始,我害怕自己会就这样死掉。
我难过地哭起来,我怕极了,谁能救救我?
晚上,爸爸回来了,带着我和妈妈去餐厅吃饭。我穿了几件厚厚的衣裳,坐在车内,依然觉得很冷。
“爸,你开冷气了吗?为什么这么冷?”我裹着衣裳,浑身发抖地问。
妈妈奇怪地看着我,说:“没有啊!啊,青柚宝贝,你怎么穿了这么多衣服?你怎么在发抖?”她说着,握住我的手,惊叫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妈妈扭头对爸爸说:“老公,把暖气打开,青柚的身体太凉了。”
“好。”爸爸说着打开暖气,车内一下子暖和起来。
可是,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好冷,仿佛不管我穿多少衣裳都不会觉得温暖。
不一会儿,我和爸爸、妈妈来到餐厅吃饭。他们点了满满一桌子美食,要是平时,我肯定食欲大开,可是今天,我一闻到那些食物的味道就特别想吐,一点儿都吃不下。
“怎么了,青柚?胃口这么不好,而且你的脸色很难看。你还好吗?”爸爸担心地看着我问。
我吃力地摇头,虚弱地说:“我没事。”
妈妈起身说:“我们不吃了!走,带她去医院,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扛不住了。”
于是,爸爸、妈妈带着我离开餐厅,开车前往医院。
医院里,我躺在病床上。在妈妈的坚持下,医生给我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可是具体的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知道。
因为我浑身发冷,身体虚弱,医生建议我先住院。于是,我又住院了。妈妈在旁边守着我,爸爸回公司去了。
我躺在床上望着妈妈,妈妈的身影在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头好疼,疼得我好难受。
“妈妈,我睡不着。”我虚弱地喊她。
她微笑地看着我,说:“那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我微微点头,她开始唱起来,哼着我不知道的摇篮曲:“天上的星星眨着眼,地上的小孩还不睡觉,月亮笑弯了腰,奶奶还在灯下剪纸画……”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仿佛看见了那样的画面——
漆黑的夜晚星星闪烁,小屋里的灯还亮着,小孩趴在床上看窗台下剪纸画的奶奶,摇着头,哼着歌,咯咯笑起来。
我想,等我睡一觉,醒来时身体就会恢复了。
所以,不要害怕,夏青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样安慰自己,睡着了。
可是,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脚依然冰凉,像一个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躯壳。
3
“青柚姐,咱们今天去爬山吧。”一大早,芽芽就给我打来电话,高兴地说。
我张嘴想要回答她,却发现连说一句话都是那样吃力。我浑身没有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芽芽,我感冒了,不去了。”我虚弱地说。
芽芽问:“怎么感冒了?青柚姐,我现在立刻去看你。”
我说:“不用了,我在医院。”
“什么?你住院了?等着我,我马上过来。”说完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扭头望着窗外,外面的天蓝蓝的,云白白的,真想出去走走啊。可是,为什么这么冷呢?
这时,妈妈端着牛奶从外面走进来,说:“宝贝,喝点儿牛奶吧。”
我坐起来,接过牛奶,可是一闻到那股味道我就想吐。我推开牛奶趴在床边,捂住嘴想要吐出来。
妈妈慌忙放下牛奶,扶住我,拍着我的背,关切地问:“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
我感觉就快要吐出来了,一股血腥味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来。我抿紧了唇,飞快地下床,冲进卫生间,关上门,趴在洗漱池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血,殷红的血晕染着洁白的洗漱池。
我浑身发抖,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我会死掉吗?
韩以东,你在哪里?
救救我,韩以东。
我哭泣着,蜷缩在地上,抱紧自己。我害怕极了,我怕自己会就这样死掉。
韩以东,我想见你,你在哪里?
门外,妈妈焦急地拍着门问:“青柚,你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呜呜哭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害怕,谁来救救我?
妈妈在门外已经急疯了,她拼命地拍着门。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干净洗漱池里的血,打开门走出去。
看到我终于走出来,妈妈紧张地抓住我,问:“宝贝,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我抹掉眼泪,说:“我没事。”
我不肯说,妈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骗她,说我想喝米汤,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赶回家去给我熬米汤。
我站在窗前,打开窗户,阳光照进来,落在我身上。可是,我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好冷。
即使是这样灿烂的阳光,也温暖不了我,我已经感受不到温暖了。
夏青柚,你快要死掉了吗?
望着窗外,我怔怔地想着。
不一会儿,芽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到我,她立刻扑了过来,紧张地问:“青柚姐,你怎么了?”
我挤出一抹笑容,说:“我没事。”
芽芽摸着我的手,叫起来:“青柚姐,你的手好冷。快,躺在床上去。”她说着,几乎是把我拽上了床,然后着急地转身关上窗户,“不能让风进来。”
我躺在床上,看着忙碌的芽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她说,她叫伊芽芽,黑板上的字写得乱七八糟,难看死了。名字奇怪,字迹难看,而且她最大的兴趣居然是织围巾和毛衣,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可她永远都这样充满活力,对什么都一惊一乍的,冒冒失失的,跟圆脑袋倒是很像。
她成绩并不优秀,兴趣也很奇怪,可是她喜欢我、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永远站在我这边。
“芽芽。”想到这里,我感动地望着她,能够遇见她真好。
芽芽走过来坐下,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来,说:“青柚姐,你看,我给你把围巾织好啦,等到天冷的时候你就可以戴了。过几天我再给你织一双手套,红色的,好不好?”
我笑起来,这家伙,真的把针织当成自己的事业了,还真是充满热爱啊。
“对了,青柚姐,惠美被带到警察局去了。金浩来找我,希望我去给她求情,就说是跟她闹着玩的。天啊,闹着玩?我差点儿就丢掉了小命呢,居然说是闹着玩?”芽芽气呼呼地说。
我微笑着听她讲述。
她收起生气的表情,奇怪地瞪着我说:“可是,青柚姐,你是怎么出现在摩天轮里面的?”
我不想跟她解释,即使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如果相信了,她又要为我担心了。如果她知道我为了她弄成这样,她一定会很难受吧。
这样想着,我说:“秘密,以后告诉你。”
没有得到答案,她撇撇嘴,眼珠子一转凑过来,问:“青柚姐,你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我“扑哧”一声笑起来,说:“你见过像我这样漂亮的外星人吗?”
正说着,圆脑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叫一声:“青柚姐,不好了,大哥去美国了。”
“什么?”我呆住了。
韩以东去美国了?
他出国了?
他去美国做什么?
圆脑袋急得团团转,说:“我刚知道。我今天去找大哥,他家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我遇到他老爸的秘书,他告诉我,大哥昨天晚上坐最后一班飞机去美国了。”
什么?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脑袋里闪过许多画面,我不敢相信。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他突然说走就走了?
“不可能,他昨天还在。闵彦,你不要骗我了。”我声音发抖地说。
圆脑袋急得团团转,说:“是真的,我还不相信,以为他去找你了,我就跑到你家里去了。结果阿姨告诉我你住院了,我才知道是真的。青柚姐,大哥真的去美国了。”
芽芽叫起来:“他为什么去美国?他去美国了,青柚姐怎么办?”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起昨天分开的时候他问我会不会原谅他,他说的是这件事吗?
他为什么要去美国?
为什么他要走了却不告诉我?
他去了美国,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手机!我要给他打电话!”我到处找手机。拜托,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请告诉我这是圆脑袋的谎话。
圆脑袋说:“我给他打过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手机!”我再也忍不住了,失控地叫起来。
他去美国了,为什么?
他不要我了吗?
他去美国了,我怎么办?
芽芽和圆脑袋被我吓坏了,急忙给我找出手机,把手机递给我。
我颤抖着手给韩以东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打不通。
“QQ,你们有谁在QQ上找过他?”我拿着手机一边登录QQ一边问。
圆脑袋说:“我找过,他不在线。”
手机关机,QQ不在线,他说离开就离开了。
可是,我怎么办?
我终于登录了QQ,一条消息立刻弹了出来,是韩以东昨天晚上给我留的言。
青柚,对不起,我要去美国进修了。你知道的,我喜欢画画,我的梦想是画出自己所有想画的画面。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举办一个自己的画展。之前我没有机会去实现它,现在,那个男人三番四次找到我,甚至给我联系好了美国最好的美术学院。所以,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回来的。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害怕面对你的时候会犹豫会退缩,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跟你道别。夏青柚,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一片黑暗,我看不见未来。自从遇见了你,我才想要改变。你是那样优秀,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我想要成为能够和你站在一起的人,因为你,我想要变得更加优秀。所以,斟酌再三,我答应了那个男人。我想了很久,才想出在离开之前,扮成兔子给你送花,然后带你在游乐园里玩一整天的主意。我想,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或许你更加容易接受吧!夏青柚,给我几年的时间,好不好?几年后,我会回来的。
他为了他的梦想,去了美国,甚至连一句再见也不愿意当面对我说。
他问我,会不会原谅他?
韩以东,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欺骗我?
4
“噗——”
我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殷红的血染红了床单。眼前一黑,我昏迷过去。
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昏迷不同,我能听见周围的声音,能看见医生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能看见芽芽吓得哭起来了,能看见圆脑袋惊恐的脸。
我死掉了吗?
我感觉自己仿佛飘浮在虚空中。我看见了床上躺着的自己,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洁白的被子上,血晕染出一朵红莲,仿佛即将凋谢,那样苍白,那样无力,又让人心生怜惜。
床上的我眼角挂着来不及掉下来的眼泪,眉头紧锁,眉宇间尽是悲伤。
可怜的女孩啊,你为什么流泪?我飘浮在空中,望着床上的自己,在心里悲伤地问道。
医生使用了心电复苏仪器,我的意识渐渐恢复,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韩以东离开了,他要去美国进修,他甚至没有跟我说再见。
在海边的时候,他说他有一个梦想,当梦想和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要舍弃某些东西。
所以说,我是被他舍弃掉的吗?
韩以东,你可以去追逐你的梦想,可是,为什么你连一句再见也不敢亲口对我说?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重症病房了,身上插着好多输液管,就连呼吸也要借助氧气瓶。
妈妈趴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睡着了。
我的手指动了动,她猛然惊醒,抬头看着我,问:“青柚?青柚,你醒了!太好了,吓死妈妈了,青柚。”
她抱着我流下泪来,她看起来很憔悴,仿佛很久没有睡觉了。
我想要张嘴对她说话,可是脸上戴着氧气罩。
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变得很糟糕了吗?
“妈妈……”我虚弱地问。
妈妈说:“宝贝,不要说话,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放心,你会没事的,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我看向四周,房间里只有妈妈,没有韩以东。
他真的离开了。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了,我只想见到他。
可是,他在哪里?
想到他,我心痛得难以呼吸,眼泪掉下来。
妈妈慌忙问:“怎么了,青柚?哪里不舒服吗?我立刻去叫医生。”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时,一股奇怪的感觉涌来。
我睁开眼睛,房间开始变形扭曲,空中被划破一道口子,一股疾风涌出,吹得我瞪大了眼睛。
那个大叔?给我手表的那个大叔?
裂缝里,一只脚跨了出来,接着,他整个人很艰难地从裂缝里挤出来。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胖了一点儿。
他艰难地挤出来,帽子掉在了裂缝里,他慌忙转身抓住帽子。
“小淘气,你要去哪里?”说着,他抓回帽子戴在头上,瞬间,裂缝消失不见,风也消失不见。
我惊讶地瞪着他。
他扭头看着我,啧啧摇头走过来,说:“夏青柚,你真淘气,你看你,不听话了吧?我跟你说过,不要胡乱使用手表冻结时间。你知道我有多忙吗?那群时空警察真是太讨厌了。”
我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他到底是谁?
时空警察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他坐下来,取出一根银色的带子,戴在我的手腕上,说:“我刚刚从海底世界回来,那里的人鱼真是热情。老实说,如果不是阿怪告诉我你快要死掉了,我绝对不会回来。”
他说着,给我戴好带子,上面的数字立刻跳动起来。
他抬头看我,笑起来,说:“不错嘛,我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看来我来得还是时候。”
“你到底是谁?”我震惊地问。
他说的那些事情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他到底是谁?
“我?我是时空旅行者杰尼,一个优雅的绅士,当然,时空警察局的那群人喜欢叫我时空大盗,因为我穿越时空从来不给他们纳税。”他说着调皮地冲我眨眼,得意地笑起来。
“时空旅行者?”我惊讶地问。
他微笑地看着我,银带上跳动的数据终于停下来了。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数据,说:“哦,你的身体真是太糟糕了,不过没关系,交给我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表,微笑着说:“现在,把之前那块手表取下来吧。”
我吃力地取下手表。
他给我戴上白色的手表,说:“这块手表和时空手表有所不同,这是阿怪的杰作,里面装着一块纽扣般大小的东西,不可以弄丢了。它叫‘身体清洁器’,主要功能是清洁身体,恢复你的免疫系统。这块手表和时空手表一样具备认主功能,所以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把它取下来,这个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放心吧,不用一个星期,你的身体就会恢复的。”
戴上手表后,一股凉丝丝的感觉从手腕上蔓延到全身,我觉得身体似乎轻松了很多,细胞正慢慢地被修复,身上的力气也正在慢慢地恢复。
他收起时空手表,站起来说:“好了,我要走了,再见啦。”
说着,他拿起钢笔,在空中再次划开一道裂痕来。
“大叔,你去哪里?”我急忙叫道。
他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扬起帽子回头看我,笑着说:“去做时空旅行。”
“我们还会见面吗?”我急忙问。
他整个人已经走进去了,笑着说:“也许还会再见,也许再也不见。遇见你很高兴,再见。”
说完,裂缝消失不见,病房里恢复平静。
他走了。
我呆呆地望着半空。
这时,妈妈带着医生跑进来。
“妈妈,我没事了。”看着一脸焦急的她,我安慰道。
妈妈握着我的手,焦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给我检查身体。
“好神奇!竟然所有衰竭的器官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听了听我的心跳,又检查了其他部位,惊叹道,然后转头看着妈妈:“恭喜您,您的女儿身体恢复得很好,等一会儿我们再给她做一个全身检查,具体再查查看。”
“真的吗?谢谢,太好了。”妈妈高兴地叫起来,不敢相信地抱住我,说:“太好了,青柚宝贝,你没事了。”
我被她抱得快喘不过气了,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白色手表上,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5
我的身体正在康复,芽芽得知后,立刻和圆脑袋来看我。
圆脑袋说,还是没有联系上韩以东,他在QQ上给韩以东留了言,但是韩以东没有回复。如果他看见消息,一定会来找我的。
芽芽说,韩以东去了美国后,金浩终于和惠美分开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分开后,金浩转校了。金浩转校没多久,惠美也转校了。这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真是太可恶了,当初她害得我不轻,居然就这样走了,可恶!”芽芽生气地说。
圆脑袋说:“要不是你跑去为她求情,她现在肯定还在警察局里待着,你怪谁?”
芽芽红着脸生气地说:“我是觉得金浩太可怜了才会去求情的。”
圆脑袋瞪着她说:“你脸红什么?喂,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金浩了吧?”
芽芽蹦起来,生气地指着他叫道:“你少胡说八道,我是被你气得脸红的。可恶!”
圆脑袋也蹦起来,这两个家伙又吵开了。
唉,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我捂住耳朵,扭头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很好。即使躺在床上,我也能感受到窗外的温暖。
活着,真好。
一个星期后,我出院了,医生给我检查了身体,我恢复得很好,因为有我手腕上的这块手表,我的身体很健康。
出院后我回到了学校,韩以东还是没有消息,他就那样消失了,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后来,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上韩以东,再后来,我想,他真的应该淡出我的世界了。
诺菲亚学院没有了韩以东,没有了金浩,没有了惠美,只剩下我,夏青柚。
每次打开论坛,里面最火爆的帖子都是关于我的,可是,在论坛里,我再也没有见过有关韩以东的消息。
他真的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时间匆匆,我开始忙着学习,忙着考试,忙着学生会的事情。
生活还在继续。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令人惊艳到无法忘记的少年。他骑着山地车,风一样地闯进我的世界,蛮不讲理地让我记住他,然后风一样地离开。
如果青春是一个梦,那么他是我梦境里一段残缺的乐章。
又一次,芽芽问我,如果有可能,我还会选择爱上韩以东吗?
我沉默了。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我还会爱上他吗?
我不知道。
只是,再见了,韩以东。
我们就这样,再也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