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梦的眼神丝毫不敢移开这个男子,因为从她的这个角度看,男人身上的链子分明是在越来越紧地收缩着,似乎随时都能被锢得迸出血肉来。
“不算残忍。”路梦克制住内心的害怕,说道。
周瑾琛的手在衣衫之间摩挲着,在空旷的后院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伴随着那条锁链穿透男人骨骼发出来的机械般的声音,让路梦不寒而栗。
“怎么办,人家觉得不算残忍。”
说着,周瑾琛不知从哪里飞出的一柄银针,将那银针狠狠地穿在了男人锁骨上的金链中,一阵低吼后,路梦看到男人的锁骨上分明已经被稍微往外移动了半寸之后的银针给牵动了,有鲜血迅速地迸发出来。
“你!”
男人的眼眶中充斥了血液,刚才的倔强与傲慢完全不见了,只余尚能灵活摆动的头颅在转动着 ,似乎是为了摆脱这种痛彻心扉的疼痛感。
“我怎么了?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我也未必多费周章。”
周瑾琛是对男人说的这句话,可目光却直直地扫在了路梦的脸上,路梦心中一阵激灵,只能强作镇定。
“主人何必如此,不需要为这样的人浪费力气。”
说着,路梦有些慌乱地要去寻那坛子的酒,却发现刚才已被碰在地上了。
“你怎么如此慌张?要酒还不容易?自己到我的井中去寻便是了。”
说着,周瑾琛才彻底地换了姿势,只狠狠地盯着那男人。
男人的眼中开始慌乱起来,很明显,周瑾琛已经在路梦看不到的地方将那银针细细地捻了。
银针多进去一寸, 男人的血肉便多被刻入一寸。
“主人,我不需要。”路梦道。
虽然这么多年来也手刃过不少的顽劣之徒,但从不会虐杀他们,周瑾琛此番分明是在杀鸡儆猴,她略显恐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不由地要责怪自己当初没有将他看得透彻。
可是如今,她就看得透彻了吗?
“如果我需要呢?”
周瑾琛的眉眼之间发出了冷冷的光来,他的一袭白衣清爽没,此刻因为沾满了这晚间的露水,而发出淡然的香气来。
“那我去取就是了。”
路梦说着,缓缓地起身,只在周瑾琛的面前轻轻地行了个礼,款款地来到井旁,眼神落在了深不见底的井中,是数不尽的恐惧。
这口井底并存不了水,且是不是地能看到从里面发出的暗淡的光来,若这井中是另外一处的风景,自己会不会因为偷窥而被周瑾琛怀疑?
“怎么,不取一坛子来吗?”周瑾琛的声音在远处遥遥地想起。
路梦一个跪下,连声道:“路梦功力不精,进不得主人的这口井中,还请主人恕罪。”
说罢,只以眼睛盯在地面上,并不抬眼。
“如今还有进不去的地方吗?”
说话之间,周瑾琛已经化为一道闪电,须臾,路梦只感受到发丝被迅速地撩拨起,等到她再抬眼看去的时候,已看到周瑾琛拎着沉沉的酒坛子出来了。
轻巧地一个投掷,手中的酒坛子落在了 桌子上。
“过来吧,在我的面前何必这么拘谨?”周瑾琛寥寥几字,又让路梦刚刚放下的心悬了起来。
“是。”
她一步步地走向周瑾琛,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一旁,那个浑身被扭曲到完全没了形的男人的身上。
“我的这根银针,就没有扎不进去的地方,这个男人身上的金链子是从北极之地破开层石之后取来的,即便是刀剑都很难劈开,能解它的,唯有这一根小小的银针罢了。”
说话之间,周瑾琛已将酒坛子倾倒入了杯盏之中,酒水与杯盏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可在路梦听来,分明是一曲挽歌。
“主人武功盖世,锁链又算什么?”
说着,她抬眼看了男子一眼,男人此时似无生命体征一般,金链分明在银针的推送下,要完全没入了男人的锁骨之中了,她已不忍再看。
“是啊,锁链算什么,不过是找出出卖我的人比较困哪,路梦,如今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说罢,将手掌往外送了一些,那银针也在周瑾琛的行力下往外了一些,男人这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发出沉沉的低吼。
“如今你后悔了么?”周瑾琛冷冷地问道吗,手指在杯盏上来回地敲击着,看起来好不自在。
“我……我不后悔。”男人仍然嘴犟。
周瑾琛不气不恼,只慢慢地站了起来,在男人的周围绕着圈子,女儿红特有的香椿还在空气中萦绕着,可路梦分明觉得自己嗅到了一股死人的腐臭味道。
“我且问你,那天与你会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周瑾琛只以罗扇抵着男人的下巴,他因为极度疼痛而扭曲的脸,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更加地瘆人,若不是因为周瑾琛在这里,路梦恨不得即刻就逃离了这个人间炼狱。
“我若是与你说,早就能成了,何必有此一劫?”神色清冷。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愿意了?”
周瑾琛原还在抬起男人下巴的手慢慢地放下去,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样可怎么是好,我原本是想要饶你一条狗命的,如今你这么倔强?我如何说服自己?”
说罢,已将手中的杀气又往周瑾琛男人的身侧推进了一些,男人的五官迅速地纠结在了一起,这一次,他痛苦地发出了声音。
声音凄厉,即便是路梦看了,都差点跪下身去 。
“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燕舒止?”
周瑾琛的语气中含着愤怒之意,一双鬼魅的眼眸中发出了光来,他的手指互相摩挲着 ,将目光锁在了路梦的身上。
“路梦,你要不要来试一试这种杀人的快感?”
周瑾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路梦一时之间觉得惶恐,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瑾琛已变成了此番样子,从前那个甚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如今怎么与嗜血狂魔一般,即便是杀鸡儆猴,也不该用这么粗暴凶残的手法。
“主人,这件事情,我原不该参与的。”
路梦的手在周瑾琛看不见的地方完全揪在了一起,她的后背早就泛出了涔涔的汗水来。
“哦?我这么信任你,你还不爽快么?”
周瑾琛将手中的真气少送了一些,银针也稍微松泛了一些,男人的表情却是更加地痛苦,他憎恨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何必如此折磨我!”
周瑾琛不急不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淡淡地说道:“你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我若是不好好地整治你,怎么对的起那些为我卖命的人?你且放宽心,我定会将你的筋骨搅碎,将你的血液放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纤细的手指已抚上了那根被扎在金链中的银针,一双凉的发光的眸子里闪着杀气。
且说路梦这边,早就觉得胸口似是有咸腥的血液在不断地翻涌,一点一点地漫过了她的心头。
童年的阴影又一次盘踞了他的心头,在她告诉周瑾琛的身世中,有一部分并非是假的,那就是她的父母和族人全死于浪荡子之手,而路梦也亲眼看到。
所以从前,只要是她必须要杀掉的人,必以最快的剑法松他们归西,周瑾琛的此番凶残,难免让她的心绪翻涌而去,恐惧瞬间弥漫了全身。
“主人,我可不可以先离开.?”路梦的唇齿之间迸发出了这几个字来。
周瑾琛沉思了片刻,来到路梦的身边,以手覆上了路梦的手背,面带忐忑地说道:“怎么了,难道我这样吓到你了?”
眼神分明又从刚才的带着杀气无缝地转接到了含情脉脉,若是没有亲眼看到刚才那一幕,路梦差点就要相信了周瑾琛仍是一个翩跹公子了。
“没有,只是薄醉,故而头昏脑涨,怕是自己言行无状会得罪了主人。”
路梦正要起身盈盈一拜,却被周瑾琛按住肩头,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走了,我有醒酒药,能让你瞬间清醒。”
路梦见推脱不掉,只好沉沉坐下。
当年燕舒止将自己派到周瑾琛的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此人最是城府深沉,不会露出许多的心思和计较来,所以这些年来为他效力的过程中,也从未见他有何过激的行为。
今天一看,定与那天在栊翠阁中的相见有关。
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被发现了与周瑾然私通,是不是也落得此番的下场?
正想着,却看到一旁站着的男子,脸色瞬间铁青了下来,他的肩胛骨在锁链的舒服下迅速地被扭作一团,分明是七尺男儿,却被疼痛这么得毫无尊严,似是一条随时都会跪下来求饶的狗一般。
“你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终于发出了这以一阵阵的狂吼来,像是要从自己的喉咙中呕出灵魂来一般,可是很遗憾的是,周瑾琛的玩弄并不会止步于此。
他冷冷地说道:“自然是要等到你有诚意与我说明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