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琛故意将后面的事情说得小声了一些,苏云遥问道:“ 你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周瑾琛这才笑道:“ 没有什么。”
苏云遥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从前她是最不喜欢和别人单独相处的,但是今天却不一样,和周瑾琛在一起, 就算是没有说话也不会觉得难熬,只要有这一刻的陪伴,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
自己从前那誓不嫁人的承诺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使然。
“对了,你刚才和我说,有好事情要和我说,是什么样的好事情?”
苏云遥 想到了什么,问周瑾琛道。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制冰之术,我已经能拿来卖钱了,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我已经赚了钱,既然你和我是合作伙伴,那这盈利的部分自然是要和你一块分享的了。”
周瑾琛这么说着,眉眼之间生发出了淡然的笑意来,他稍微地坐直了身子,想要表示自己说这话的谨慎态度。
苏云遥笑着摇了摇头:“ 这东西我不要,当初我就说了,是要帮你忙的,再说了,上一次你救了我的命,按照你的说法,我的命岂不是要分你一半吗?”
这么说完,苏云遥已经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错漏了,一时之间羞红了脸, 周瑾琛倒是毫不在意:“你的命分给我一半,岂不是要让我们两个人共结连理才有可能共享了?”
苏云遥狠狠地说道:“想不到皇子你这么喜欢在意这言语上的破绽,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着,就缓缓地站起来,要暂时地缓和在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的尴尬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大的反应呢 ,再说了,是你先说的 ,我挑出了你这话里头的破绽,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苏云遥才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就翻篇吧,你跟我说说,你把这冰块卖给了什么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疚收获这么多?”
周瑾琛无所谓地说道:“你要知道,我认识的这些人,要不然就是十足的纨绔子弟,要不然就是真的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喝酒。”
苏云遥算是有点明白了,周瑾琛这是在以点到面地推广他的产品,只要是家中有藏酒且生活品质 不错的人, 肯定是会想着要冷藏 酒品的,反正都是人傻钱多的,而且找周瑾琛买东西还能顺便给他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 你也别太得意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找你买的时候,是不是有些言不由衷,说不定一个个的,都想着要怎么巴结你呢,正好,你卖了个空子,他们也就竖着杆子往上爬了。”
苏云遥这么说着,已经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了,周瑾琛皱着眉头,道:“拜托,这东西好歹也是你发明出来的,是你的产物,你就这么贬损自己, 有什么好处?”
苏云遥大气地说道:“ 并不是我发明的,我不过是求仁得仁,只是希望皇子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你在这个位置上才有可能这样的成就,而不是你有怎么样的成就才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这一句话才当真是让周瑾琛振聋发聩了,他低头寻思了片刻,说道:“ 这样忠言逆耳,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和我说了。
沉默再一次席卷了两个人的身体,苏云遥这才想到,原来两个人之间,都是用倔强和叛逆包裹了自己的身体,可是脱离了这躯壳,留下的,大概就是不言败的赤子之心。
只是别人都只看到了他们的顽固不化,谁又能想到他们内心的纠缠呢?
“这种事情,我向来也不会喝比人讲,今天大概是因为触景生情,才会说了这么多,还请你不要觉得我烦才好。”
说着,苏云遥就沉沉地低下了头。
“不会,只是有一件,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的。”
周瑾琛仍然执意要表示自己的感谢。
苏云遥想了一会儿,说道:“-纳如果你真的要谢谢我,就把下一次需要我帮忙的机会也大胆地告诉我吧。”
“嗯?”
周瑾琛有些听不明白。
“我希望和我信任的,同时也是信任我的人增进合作,我觉得你就是很好的人选,至少还看得起我的才华。”
苏云遥这么说着,已经慢慢地转变了她的目光,在这桀骜不驯的眼神中,是她不断包裹起来的,纯洁的灵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从前是最不喜欢和我合作的。”
周瑾琛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脑子里里头回想起来的,还是苏云遥 那冷漠的眼神,几乎在将弟弟从白花蛇的魔掌中救出来之后的每一次,苏云遥都是横眉冷对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么 ?”
周瑾琛倒是有一些兴趣了:“ 知己知彼什么时候也能用在这个地方了?
苏云遥笑道:“ 从前我觉得你是个内心极度阴暗,且不能给别人任何安全感的人,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倒是觉得你的心思还算干净, 难道我就不能有转变么?”
苏云遥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意思,周瑾琛稍微地沉思了片刻,说道:“ 我算是明白了,其实要让你夸奖我一下都是很困难的,你 只说我人品好,怎么不说,我对你的不一样呢?”
苏云遥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周瑾琛今天晚上可不大对劲, 自己不过是稍微地松了口,他就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难道说,他寻思着的,是如何和自己表露心迹么?
可是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预兆来啊 。
“你对我有什么不同的,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下你身边的人了。”
苏云遥巧妙地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刚才 周瑾琛在提到周瑾钰的时候,苏云遥 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身边的人?宋士英?”
周瑾琛沉沉地问道。
苏云遥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之前我与你一起困在你们家的冰窖里头,那个守护你弟弟的侍卫么?”
鬼罗?
周瑾琛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始终是对鬼罗存了不信任的,但是与路梦相比气来,鬼罗要受到的诱惑会少一点,自然也不太可能为了七情六欲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
“他怎么了?”
周瑾琛站起身来,来到了窗外,虽然现在已经是入秋了,而且夜深人静,但是周瑾琛 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发出了聒噪的声音来, 此时此刻,周瑾琛倒是想到了从前和弟弟一起生活的皇宫。
完全没有人情味的皇宫。
那个时候,母亲刚死去,宫里头没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他们,弟弟在那个时候,身体上还算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兄弟两蜷缩在皇宫的一角,谨小慎微地活着。
父皇也是这样的 ,对太子和周瑾麟何等的关注,所有的 资源和爱都给了他们,每一次年夜宴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被邀请的对象,只在自己的宫里头和宫女太监们剪剪窗花就算是完了,直到有一年,太后在大年夜的时候亲自来看他们,周瑾琛才能勉强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又被人惦记的温暖。
“那一天,你晕过去的时候,鬼罗跟我说,我是第一个知道他存在的人,而且他也和我说,你其实并不是你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这句话我且不论真假,但是一个下属在背地里这么说主子的坏话,终究是不好的吧。”
苏云遥的声音再一次将周瑾琛的记忆拉回到了现实中来,他转过身来,说道:“鬼罗真的是这么说的么?”
苏云遥微微地颔首,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但是鬼罗那诡异的笑一直在苏云遥的脑海中盘旋不去,所以苏云遥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这句话。
“我觉得他未必是真心对你好的,很多时候,你还是要自己判断清楚,才是正确的。
苏云遥这么说着,手指头已经慢慢地触碰到了酒杯上,杯子上的花纹很是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皇宫里头特有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些描画精致的图像,背后是藏了多少工匠新鲜的血泪了。
“这件事情我会注意的,只是为什么你当初不和我说,现在却突然想起来要和我说了?”
为什么?
因为当初恨透了你, 就想着让你永远被欺骗就算是完了,但是现在暂且能看到你的可怜,就帮你一把呗。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苏云遥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笑着说道:“ 突然之间想起的,刚才不是谈到了信任的问题了么,所以就跟你说明白了 。”
说着,就有些尴尬地搓着双手。
那天 晚上,两人相对坐着说了好多的话,秉烛夜谈的感觉不过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苏云遥知道,今天晚上过去了之后,很有可能她和周瑾琛都要面对不同的人生了,若是真能不忘初心才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且将这份感情越走越远吧。
而在周瑾然这里,危机公关已经猝不及防地来了。
“周瑾琛和周瑾麟 到底说了什么,你可有听清楚了?”
周瑾然手下的密探从来都有极高的武功,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是这一次,手下却是无功而返:“我实在是听不清楚,虽然是站在房顶上, 但是下面的 空气好像是被一股十分浓密的结界给完全包裹住了一样,完全没有动静。
“废物!”
周瑾然的声音变得不镇定且欺厉了起来,真是想不到,周瑾琛竟然会顺水推舟地与周瑾麟进行密谈,他总有一种十分强烈的直觉,这苏云遥说的应该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
“但是那周瑾琛要怎么说,和四皇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吧,您与三皇子之间的感情怎么是其他人可以离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