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自己好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苏云遥的身上悬系着整个家族在朝堂之上的命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他们对自己好的理由么?
虽然是已经有了这样凉薄的理由给自己辩解了,但是苏云遥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要生发出许多的恨意来人。
其次,她从来就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别人对她怎么样,她就对别人怎么样,难道说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一点不对的地方么?
这么想着,耳边已经响起了穆武侯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你这个孽畜,有你这么跟老祖宗争辩的么?且完全不懂得悔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这个穆武侯家的嫡长女给做得不耐烦了?”
说着,眼神中好像是聚集了血丝和怨恨一般,且和身边的人说道:“来人啊。”
这话还没有说完,苏灵韵已经抢先说了话,她在穆武侯的面前沉沉地跪拜下去,说道:“父亲,有什么话还请您能与姐姐好好地说,可千万不要因为一言不合就伤了各自的和气啊。”
说着,眼神中好像是突然之间就汹涌出了一汪的泪水一般。
老祖宗纵然是不顾及苏云遥的面子,但是心里头还是心疼苏灵韵的,只觉得她识大体,又是个很善良的,就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动不动就与苏云遥不对付,且听她怎么说罢,若是她能说出让我们信服的理由来,也是可以忍一忍的,我穆武侯府对下人都已经是这般的爱重了,更何况是对她?”
苏云遥的眼中少不得要生出了许多的憎恨来。
老太婆,你还真是说对了,从前的本尊在你们的面前,可是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可怜人啊,如今却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宣扬自己的仁慈,岂不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已经微微地颔首,那唇齿之间已经迸发出了冷冷的意思来,“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二皇子下的旨意,别说是我这一介女流了,就算是有诰命在身的老祖宗都没有违逆,父亲又何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我的身上呢?”
这个说法,倒是真的有理有据的,那穆武侯的眼神中慢慢地承载了些许的宽和来,其实,若不是因为周瑾麟在他的耳边生出这许多事情来,他也未必要大动肝火。
可是刚这么想着,老祖宗就已经一语中的了:“可是我那天去你的溪云苑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你很不对劲了,竟好像是故意要赶走我一样,如今想来,穆武侯府中的看管是十分严明的,为什么你就能这么顺利地将所有的信息都带到了外头去了?且还能与二皇子互通有无?”
这么说着,空气中原本慢慢宽和下来的气氛又被老祖宗的问题给挑到了高处,穆武侯的眼神微微地闭了起来,他且狠狠地看着苏云遥,说道,“怎么,如今看起来,你对一切都是有备而来啊。”
这么说着,老祖宗才让下人将这些天来,苏云遥是怎么处心积虑地要与京城四大医馆比拼且与不顾及自己身为嫡长女的身份,做一些男儿家的事情给一一说了出来。
穆武侯听着,少不得要想到如今京城中是怎么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了,听完之后,他只狠狠地冷笑道:“苏云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吗?”
苏云遥稍微想了片刻,双手已经狠狠地攥紧了。
要狡辩的话,自然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在家里头的两尊大佛面前,这样子的硬碰硬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她微微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只无所谓地说道:“反正父亲已经认定了救死扶伤是大忌讳了,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其实,穆武侯府每年都要在京城中布施的,有粥米,也有药品,如今我且到京城中开一家医馆,不更是提供了救死扶伤的源头了吗?为什么在父亲看来,却好像是活该要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这么说着,苏云遥的眼神中分明是已经承载了许多的较量了。
苏灵韵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惊,看来这苏云遥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境遇下,都是个火力全开的人啊,父亲和老祖宗平日里最怕的是什么,第一是穆武侯府的地位,第二就是穆武侯府中的仁义了。
其实往年的布施,虽然也应了老祖宗吃斋念佛的心理,但是最主要的一点还不是为了能让穆武侯府的美名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头吗?
这么想着,就将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苏云遥那玲珑剔透的脸蛋上了,一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中,蕴藏着暧.昧不明的意思,难道说自己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就要这样轻易地被解开了么?
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灌注了思量和计较,这一次是自己和母亲费了好大的心思来做的局,怎么可能让这小蹄子这么容易地就解除了?
这么想着,已经是屏息凝神,且要看老祖宗和父亲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了。
“怎么,如今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别人了,就开始在这里装聋作哑了么?”
穆武侯看起来好像是完全不吃苏云遥这一套的样子,他的神思清冷,苏云遥听了也少不得要稍微紧张了一些。
“我怎么敢在父亲和老祖宗的面前班门弄斧了,实则这一点也是没有错的,您且想一想,若不是有这么一出,二皇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家存了向善的心呢?”
这里,苏云遥便是有些胡说八道了,其实穆武侯向来就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更不可能让自己轻易就卷入了夺嫡的争斗中。
虽然如今他顾虑到了周瑾麟的说法,那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地位罢了,这么一说,岂不是反讽了之前穆武侯府没有向善之心了么?
这么说着,老祖宗倒是先发话了,她冷冷地说道:“怎么,按照你的意思是,从前我们穆武侯府都是在作恶的么?”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在不需要顾及到自己说错一句话需不需要被杀害的情况下,苏云遥都想着要忙不迭地点头了。
只是如今不行了,她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说道:“老祖宗,我怎么敢有这样子的意思?只是想要与老祖宗您商量一下这件事情所有的可能性,其实若是我们穆武侯府开了先例,将慈悲心肠给宣扬了出去,那岂不是也能在皇室宗亲的心里头多了些好名声么?”
苏云遥就是抓准了好名声这三个字,才让苏云遥这般肆无忌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老祖宗的眉眼稍微有了些许的温和,她的眼光落在了穆武侯的身上,却感觉到了他的唇齿之间不断绽放出来的微凉来。
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现在心里头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难道说,还想着朝堂之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么?
老祖宗少不得要微微地叹一口气了,其实都说皇上难做,他们这些臣子的家眷就好做了么?
她就这么一个独子,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儿子还算是有志气,能够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若是按照苏云遥的说法,能留住一处的好名声,也是好的。
苏灵韵的眼神中慢慢地绽放出来了微弱的光亮来。
她稍微地调转了自己的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沉沉地看着老祖宗和父亲,似乎是很宽慰地说道:“姐姐,你将自己的心思早一点说出来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化成了男装往外头跑,且不知道二皇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总不会是正好碰到你装出男儿样子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帮你了吧。”
说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好像是落入了星辰一般,且是在弹指一挥间,已经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了。
“可是我接收到的旨意,是二皇子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怎么,难道说是这二皇子竟然是中途来救场的?”
这么说着,老祖宗的眼睛再一次聚拢到了苏云遥的身上,她稍微地将自己的手指捻了起来,连佛珠都不愿意念了。
当对一个人产生了不断被她说服,然后不断被别人推翻的时候,老祖宗的心里既是厌倦的,也是产生了更为深入骨髓的怀疑的。
苏云遥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就更加地舒坦一些了,原本还以为这苏灵韵是因为自己救了方氏,所以才要报恩,如今看来,在她的字典里,怎么可能存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呢?
索性心里头就多了一些的痛快,日后就算是想要拿他开刀,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段时间,妹妹你应该是在方姨娘的身边尽孝才是对的,怎么反而能关注到我在溪云苑中的一举一动?看来妹妹的孝顺也是假的,左不过是为了装出来给别人看罢了。”
苏云遥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头想着的事情,也是如何豁出去一条血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