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芝仙子捡起葫芦碎片，她说：“你走吧。她说得对，我已犯下大错。这纯洁之心也救不了我。”
“她是谁？你犯了何错？”白蛇纳闷问道。
“她是另一个我。”
“我虽是妖，却也是道理分明之妖。三界自有三界定律，人妖仙本分三个等级，互不相犯。奈何虽有一些不受信用，耐不住修行寂寞，或者为速成走捷径最终幻化成魔扰乱世人之妖，可也有不守本分，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杀妖之人。最理想莫过于各安本分，井水不犯河水。可大千世界，哪里能有如此和谐之道？偶有摩擦也自有道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成仙之道自然免不了打怪升级，对于仙界来说，你收妖降魔，本是一段造福人间好事，为何现在却成了大错？”白蛇疑虑万千。
“你有所不知，禽妖虽然只是我一时贪玩之心。却也是有原因的。那年我父亲逮蛇款待乡民，你知为何那蛇能逃？”
白蛇摇了摇头。
“罢了，我和你说说私自擒妖为何有错吧。当年圣母赠与我宝葫芦时，就嘱咐我此物为神物，断不能肆意擒拿下界妖物。我也很疑惑，既然我都已经是神仙了，手中又有这如获至宝的神物。圣母时刻教导我应造福下界，这擒妖不正好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造福人间之事。我问圣母，此物既不能擒妖。那用来作甚？”
白蛇听着蕊芝仙子讲的如临其境，伸手便取来一片葫芦碎片把玩，这一拿，玩笑开大发了。这片葫芦碎片可真不是盖的，重得上千斤。
“我晕，这什么元素做的，元素周期表可有？！”白蛇惊讶道。说时迟，葫芦碎片已然跌下云层，瞬间化为两个火球，消失在两人眼中。白蛇惊呆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蕊芝仙子，怕是又创下大祸，激动的差点就哭了。
“不碍事，这事因我而起，也是该有的一劫。不怪你。”蕊芝仙子显得甚是淡定，安慰白蛇道。
白蛇早已被眼前的一切亮瞎了眼睛。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估计你奇怪此物为何如此之重。此物人碰之正常轻重，妖碰之似有千斤，神仙碰之犹如空气。如今我两虽一个为仙，一个为妖，但既有缘相处，就算是一刻半分也算得是上世缘今世份。我觉得你虽为妖精却也难得与众仙不同，和你聊天甚是舒服，呵呵。说实话，这些话我早就想一吐为快了。只是这天界少有知音。”
听蕊芝仙子这一席话，白蛇惊魂不定的心稍微安分了少许，她看着眼前的蕊芝仙子，和蔼质朴，单纯善良，这圣母确实也没找错人，只是这仙子凡事皆困于自我，无法超脱于琐事之外，怕是日后多有磨难，居然生出一点怜惜之心。
“当时从圣母手中拿到此物，我真是如获至宝。天天盼望着能逮住几只妖，报了圣母一片好意。可当圣母和我说，此物断不能降妖之时，我就傻了眼了。圣母和我说，这东西渴了可以用来装水，哪怕装果汁都行，就是不能乱念咒语乱吸东西。”蕊芝仙子望着当年家的方向，若有所思说道：“这不就和我爹当年地里种的葫芦同个层次了。说实话，有一段时间我真有点愤愤不平，这摆明了是忽悠我不懂事。我爹地里的葫芦比这大好几倍的都有。”
“所以没听圣母吩咐，私自擒妖？”
“我当时的想法与你相似，这下界为非作歹的妖怪收了便收了。何必迟疑。后来我才知道，三界循环反复自有自己的一套生态系统。人妖神之中，属这妖最没地位，处处受人神唾弃。都说上帝是公平的，我觉得天帝也是公平的。当然也是自私的。三界之中，这神地位最大，人处中间，妖为最低。可这人本事最差，庸碌之中经受自然摆布洗礼。虽说这妖地位最低，但却有自己生存之道，有修炼成精者法力也可与神仙持平。难说这不是三界之中的土豪，少的也就神仙那点地位。当然这么对比下来，最平凡莫过于人了，我经常看到偶有几个神仙观察下界众人经常用这群**丝来呼唤。滑稽之极。”蕊芝仙子停了下来，她举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繁星似乎会意，幻化成一个人脸模样，且道是谁，分明就是蕊芝仙子的模样，依旧是那单纯的笑容。
“你没来之前，我每天对着此物聊天，你道她真能讲话？却是我内心的一些谈吐而已。这便是另一个我。破。”繁星散落，笑容迷离。
“嗯……”
“人妖神，除神之外，奇怪的是，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妖却有一个共同的终极目标。”
“成仙，为神。”白蛇望着满天繁星说道。对这话白蛇深有感触，这千年修行也是在为得道成仙奋斗不已。
“嗯，我有时在想，既然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那人有什么资格鄙视妖呢？妖又有何资格骚扰人呢？偏偏这神的名额有限，形成了竞争关系，若是良性竞争还好，可这妖固然不是人，人性虽多奸多恶，却也循规蹈矩者居多。这妖物居心否侧变化无常自制能力较差，时常制造一些恐怖事件，引得天上人间为之愤怒。所以从古至今，大凡成仙为道者大部分都源自于人，来自妖界之物，必经过千世修行，万世轮回方才有际遇被众仙接纳。说白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众神身边的一只宠物。”
“……”听闻此番别致的言论，白蛇若有所思，心情变得些许沉重。白蛇不知自己选择是否正确，到目前为止，她确实未曾想过修炼成人，人也不过只是一次跳跳板，虽然此刻已然拥有一副人的肉身，却也是租用而已。她最终的目标还是成仙。说白了，这副肉身就是一个过度，终有一天弃之不用，化为原型。白蛇曾听蛇族之中最年长的蛇王说过，一条自以为全身发亮的蛇，在众人众仙眼中也不过是一条蛇，不会改变。白蛇忽然明白这其中奥秘。可这千年日夜修炼，奋斗不已的终极梦想却如此落空，心中难免不甘。
“因果循环，为防止恐怖事件再度爆发，神界便发了一条通告，理清为仙成神的流程。所以这凡间之物，人的数量几许，妖的数量几许，都自有天意安排，含糊不得。各守其位，各尽其职，纵使有作乱叛逆者也是天道轮回，劫数使然。每年收妖多少，谁人去收，是灭族还是留守，这些事务每年天界开大会的时候，都需要专人打报告的。”
“所以你私下擒妖，看似好事，却破了这宇宙循环之道，坏了这成仙为道的程序？！”白蛇恍然大悟。
“是的……”至始至终蕊芝仙子说起这番话题都略显疲惫。她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因果循环。可这已然道破天机，天谴也许就不远了。蕊芝仙子忽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望着云端之下肉身之家，傻傻的笑了。离家已有十余载。不知爹娘可都安好。
“我确实欺骗了圣母，瞒过了众仙，他们以为我一无所知，单纯至极。可我却周遭事物了如指掌。有时我真心接受不了众仙眼中单纯纯洁的我，我心狂野，何必装纯。”
“你可以做一个狂野的神仙。放开自我。你看，那赤脚大仙，尼乐佛不也是开怀之极？”
“……我报错专业了。”蕊芝仙子沮丧说道。
白蛇深知蕊芝仙子何意。大千世界，自有方圆，到底是众人眼中的你重要，还是你眼中的众人的重要。这似是而非的道理就像一座大门，所谓成长必经之门。白蛇心想，这蕊芝仙子单纯至性，却未经世事受圣母点拨升迁，矛盾纠结难免。只是自己这千年修炼何苦呢？怨就怨自己这副蛇身吧。
“你赶紧走吧。天色已暗，我得拿着这破葫芦回去复命了。”
“可你这一去，肯定受不了一顿责罚！”
蕊芝仙子忽然掬起一轮天真笑脸，她在白蛇面前已然毫无防备，视为知己。她深情的望着远处的家说：“你觉得这天下最温馨的地方在何处？”
“……”
白蛇似有会意，却沉默不答。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自由还是家？”
“……”
“我知你虽为妖，却秉性善良，我亦知你历经劫难，潜心修行，如今已有千年，你我有此一遭便是姻缘际会，从此，我便收你为徒，禀奏圣母，还你自由之身，圆你成仙之道！”蕊芝仙子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