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伸出白嫩的细长小手指着一个满脸皱纹、满面愁容的老妇人,另一只手扯着颜斐的一尘不染的衣袖,小声道:“天神,那个老太来这里半个月了,她说城隍庙那边不管用,所以来这里求神!”
颜斐嘿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绢,将她的手扒开,道:“你吃完糖葫芦,擦手了吗?”
谢无衣接过手绢,笑着道谢,嘴里不停道:“那个老夫人,好像是儿子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听说冲喜都没有治好病。她家祖宗三代,就一个独子!你不救,就没人救得了了。”
“还有旁边那个年轻妇人,她是来求子的,她嫁出去五年了,还没有孩子。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只求一个孩子,不然她丈夫要休了她!”
还未等她说完,颜斐已然转身。谢无衣追上前去,大叫道:“你这个神仙,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颜斐不理会,只顾前行,谢无衣死命拽住他,一张小脸气得发红。
颜斐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想笑,硬生生憋住了,只道:“天行有常,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生了病去看大夫,若是无救便是命里定数,有阎王管着生死簿。生不出孩子,应该找送子观音,或者找月老再牵线搭桥。人间之事,本就不归我来管。”
谢无衣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领会了半天,便知眼前这个天神职责所在并不包括人间。
那她又迷惑了,总算松开了颜斐的衣袖:“那天神上次为何破例出手救我?何不让我死在那毒蜂手下?”
颜斐看着她低着头闷闷的模样,以为这女孩子恐怕在生闷气,又不想让她十分失落,却又不得不说出实情:“妖孽在人间作祟又是两说,它们坏了人间的规矩,本天神那时刚好在场,自然应该出手。”
况且它们居然敢蛰本天神!颜斐想起去太上老君那里讨要仙丹时,小道童们偷笑的神情,简直是不堪回首!
谢无衣对死没有什么大的概念,此时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眼前这尊神,自己那日定是被蛰得不得善终。感激还来不及,哪有责怪天神的道理。
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再开口。
颜斐叉着两只手臂,眼光扫过人群直射庙宇中间的神像,心中比划了一番,这神像其实并没有几分像自己。
“我在人间这尊神像,你以后就不用管了,既然无神显灵,那就让它荒废就是了。”
免得人们心诚求神,结果什么都没有应验,反而会生怨气啊!
谢无衣举得这尊神像求来了真的天神,已是奇迹!既然真主都发话了,她也就不再管这神像。就算以后庙宇荒废也与她无关了。
她像捣药似的点着头,忽又抬头道:“你还回去吗?人间这么好玩,你呆在这里可好?这里有很多吃的,还有好玩的!”
她一双真诚的眼睛闪着光芒,颜斐心中忽然不忍,哪有永远的聚,也没有永远的散。其实他呆在哪里都是一样,只不过如今所属于天庭,受命于王母天帝,不再是从前那个在人间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他还未回答,谢无衣却突然转身向一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