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丽进来了,又换了件青花旗袍,志成问:“有事不?”
韦丽不愿意了,说道:“你不是说下午要画我吗?”
志成说:“明儿吧。”
韦丽说:“屋里多热。”
任媛笑道:“热一点,不是更有温馨的气氛么?”
志成转过身,偷偷在胸前摆摆手,示意韦丽不要再说了。韦丽哪管许多,仍说道:“小心中暑。”志成狠狠瞪了韦丽一眼,韦丽无奈只好一扭屁股走了。
本来今天,任媛要好好说韦丽一顿,给她点厉害看看,省得她老是说自己。不知怎的,此时,任媛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志成到底是怎么儿想的,和丽丽那么随便;跟兰兰也投缘,待艳艳更好;而他对自己又怎样呢?任媛心里没谱了,便说道:“不知怎的,近来我心情糟透了。”
志成说:“这段日子,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过这也没什么,明年再考上更好的。”
任媛搞不明白,志成为什么总是有意回避?莫非他真的心有所属?任媛想窥探一下他的内心世界,进一步说道:“你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志成笑道:“何以见得?”
任媛说:“你答非所问。”
志成说:“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接触一些人。”
任媛乜了志成一眼,真不知说什么才好,既然他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还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深入谈下去,又说:“那你不怕引起人家误会?”
志成说:“男女之间不仅仅就是恋爱关系吧?难道就没有友谊么?”
任媛说:“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志成说:“我是这么儿想的,我不想迁就什么。”
任媛紧锁着双眉,没有说话。志成说:“媛媛,怎么说呢?反正,我心里有数的。”任媛抬头看了一下志成,本想说爱是自私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气得咽住没说了。任媛一生气,志成就会慌,忙说道:“媛媛,其实,我为你改了不少,已经够注意的了。”
任媛说:“我不想让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志成说:“人能博爱多好啊。”
任媛说:“我看你受《红楼梦》的影响太大了。”
志成说:“何以见得?”
任媛说:“在你身上,我就瞧见宝玉的影子了。”
志成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宝玉多有才气啊。”
任媛说:“我看你一点也不逊色。”
志成说:“我有自知之明,比不了,一点也比不了,人家可是千古奇才。”
任媛说:“你还感慨博爱,我看你还嫌做得不够好啊,你到底想要几个好妹妹呀?”
志成心想,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便说道:“媛媛,你应该相信我对你的心,等将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苦苦相逼又有什么意思?面对这一段日子,面对那一个个她,心儿七上八下的,眼前依旧一片茫然。想起几年苦苦的追求,那一段情,那一份意,任媛走到大案板前,提笔在瓷板上写下:
给你
把我的小诗
奉献给你增厚的诗集
我生命的全部积蓄
就从第一片绿叶开始
把我的情思
寄托给你动听的旋律
我生活的不断慰藉
就从第一支歌里飘飞
有时候我也感到山高
有时候我也觉得路远
我依然在没有道路的原野
走向东西南北
有时候我也感到好苦
有时候我也觉得好累
我仍然在没有归属的岸边
接受浪的考验
愿你是江水
给我永不言退的鼓励
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证明我爱你
志成看了一遍,她的心情不言而喻了。
任媛说:“写得不好,太直白了。”志成说:“直抒胸臆而不空洞,难得感情真挚;直观明了却不枯燥,不失形象生动。这首诗歌,我觉得它更像诗歌之外的另一种形式。它四段结构清楚,段与段之间句式工整对称,第三段是高潮。媛媛,你晓得它更像什么吗?”
任媛拿起一看,笑道:“你是不是说它像歌词?”
志成说:“对,它就是一首很好的歌词。”
任媛说:“要是把它唱出来,会更有意思的!”志成点点头。任媛说:“把视觉艺术转换成听觉艺术,这个过程一定非常有意思。志成,你现在给我谱曲吧。”
志成说:“好啊。”说完,拿来吉他,在心里一边默默吟着歌词,一边做着手势。
面对志成,任媛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尽的喜欢,也许,这就是男女之爱吧。任媛坐下来用手托着下颚,歪头欣赏着志成:和他在一起,真的就是一种愉悦,一种快乐,一种享受。将来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长相厮守一辈子,那该多么快乐,多么浪漫,多么幸福啊。
有了,志成感到有一种旋律随着自己的情感,和着自己的心声,伴着自己的热望涌现出来了,弹起吉他,忙把第一句谱子记了下来。志成说:“有了这第一句,以下的旋律自然就在心中涌动了。”
任媛说:“那就赶快抓住它。”
志成笑道:“跑不了的。”
任媛说:“别开玩笑了,写吧。”志成边记便用吉他试音,不一会儿便把曲子谱好了。
任媛问道:“第一句旋律出来了,接下来的有什么内在联系么?”
志成说:“音乐有它自身的乐理体系和音乐规律,只要有了一句开头,那么接下来的旋律,就必然要求在一个统一的调性中,发展,变化和统一下去,它的核心技巧就是不断地变化主旋律。我觉得作曲和写诗是一样的,都有一种起承转合的内在要求。只不过诗歌是用词语,音乐是用乐汇。”
任媛问道:“就这么儿简单?”
志成说:“是呀,对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要把它想得过于复杂了,只要摸透了它的本质,问题就简单了。”
任媛笑道:“不会吧?作曲听起来,简直高不可攀呢。”
志成笑问:“你觉得诗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什么?”
任媛不加思索回答:“想象力。”
志成说:“而作曲也完全依赖这一点。音乐只有七个音,如果用数学的方法,去排列这七位数得到的结果,远远没有汉语的词汇量丰富复杂,所以,我觉得作曲比写诗还要容易一些,毕竟作出来的曲子,还可以用听觉去感受它,是否好听,还是不好听;而诗歌就没有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