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门就要一万元啦?……好,不是上门,是上门勘察……上门勘察你就要一万元?……一道符两万元?做法事把怨魂送走,你收五万元?!……你……你不如去抢!……好吧,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最后母亲还是妥协了。
挂了电话之后,脸色变得比昨晚上更不好了。
我觉得电话里的那个道士是骗子啊,哪有人一口价全是喊五位数以上的?道士要是这么贪钱,他就不怕五弊三缺了吗?如果不是昨晚上平安符真的起效了,母亲也就不会这么相信那道士了,这么贪钱的道士,我诅咒他早点犯五弊三缺!死后别去洗罪楼,去了,我虐他!一个妇道人家,生孩子、办丧事,那样不花钱啊?他还这么勒索,太不道德了!
尽管气归气,可是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要母亲的视线看过来,我马上变脸,呵呵笑起来,我的笑是这个女人的最后一丝安慰了。
一个小时后 ,道士上门了。
那道士戴着小墨镜,留着山羊胡,穿着黑色长褂,提着一个小箱子。这副打扮是专业的,看起来是从国民时代穿越过来的教书先生,也像个神棍。
他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看起来很稳重。
他进门之后,母亲就请他喝茶,简单聊过之后,我知道了哪个山羊胡道人姓曾,道号子卯,道号太难记,所以喊他曾道长就成。曾道长坐下后,才和母亲聊起了最近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个道人是个骗钱的恶神棍,但是他问得很细节,比起那些过来做笔录的警察还要细,我开始的不信任也就慢慢地放下去了。
这人贪钱,但至少还是办实事的。
这一聊,聊了一上午。
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饿了,母亲只好暂停下来,先去做饭,请曾道长到厅里面去看电视,吃过饭之后再谈。
那道人欣然应允,到厅里面看电视来了。但他坐不住,调了午间新闻联播之后,转身就到我边上,盯着我瞧。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这道人要是真有道行的话,那他会不会看出我的问题来?
“啧啧,真可爱。”三分钟之后,曾道人伸手进来把我抱起来。我很不舒服,我想说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没问过我妈你就随便抱我,这样做你真的对吗?
这曾道人还真是够了,抱也就算了,还伸手来捏我的脸?
我靠,要是我现在是十几岁的大姑娘,我一定喊非礼!
但是我不是,现在的人就是看到小宝宝很可爱,就会上下其手,这是人类的通性,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他抱也抱了,掐也掐了,千万不要亲上来……
你丫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年头上了年纪的大叔都是那么咸湿的吗?我抬起手,挡住曾道人放大的脸,一不小心把他胡子给扯下来了。
扯……下来?
时间好像停止了,我在发呆,曾道人也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之后,曾道人小小地扯扯我手中的胡须,要粘回去,我这时反应过来了!这是个骗子呀!你看他的胡须是粘上去的,被假胡须覆盖的皮肤是白色,跟其他地方的肤色是不一样——我去!这年头骗子够专业呀,出门行骗前还带化妆的?
“你这小调皮鬼,快把爷爷的胡子还回来,等会儿要是被你妈妈看见,爷爷可就惨啦!”骗子压低声音嘻笑着说,哼,这家伙做戏真的是做全套的,这沧桑的声音肯定是装出来的,绝对不是他原本的声音。我心里认定他是个要骗钱的神棍,于是说什么都不放手。
而且还敢自称爷爷?
但他最后还是把胡须给抢回去了,粘好,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道人。
这年头,骗子也带化妆技术出门了。
曾道人粘好胡子之后,笑嘻嘻地摸摸我的脸,烦死了,我扭头躲开他的咸猪手,下一秒就被他强势掰开了头,他好像在我脖子上发现了什么,神色变了。
他匆忙地把我抱起来,走进厨房,抬着我下巴,露出脖子来给我母亲看,他问:“你女儿脖子上的指痕是你弄的吗?”
“我怎么可能会弄我女儿?”母亲吃惊,转过头来看我,当她看到我脖子上的指痕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那个该死的鬼影,昨晚上掐我的时候留下了指痕!
母亲惊慌地抱过我,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曾道人脸色凝重,说:“看来你们家的这个鬼打算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了!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会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看来是个厉鬼了,厉鬼的话,价格……”
你丫的,竟然还想坐地起价!你这骗子!
我咬牙……没牙!
那曾道人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这厉鬼难收,搞不好会连我自己的性命都要赔进去!不过我看你家也没办法支付更高的金额了,这次就算我是做赔本买卖了。
算你有良心!
母亲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
曾道人叹气摇头,无奈极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入行之前就给自己定过一个规矩,那就是:单一接下,不管结局如何,他都尽力做好,因为会找上他的人都是可怜人。
“那个鬼究竟想做些什么呀?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还有、还有我儿子……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母亲一说就伤心,抓住曾道人的手说:“道长我求求你,不管怎么样,都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可以丢掉性命,但是我女儿一定要活下来,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啊!”
母亲的话听得我心一酸。
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她都希望我活下来。
她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地折磨她?
我心疼她,忍不住瞪了一眼曾道人,幸好!你良心没被狗吃掉,要是还敢加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咬牙……靠,我没牙,咬得牙肉好痛!
曾道人看了我一眼,视线对上的时候,他错愕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转头对我母亲说:“等吃过了午饭,我想去看看你丈夫和你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