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医,他还有多少希望存活?”墨云阁阁主墨云问,青铜面具的遮蔽看不清神色,可是那语气却是透着彻骨的冰寒。
而躺在地上的墨轩,墨云阁的大主管,此时已经陷入了昏睡,被什么利器剖开的腹部肠子已经流淌出来,沾染了一些枯枝败叶和泥土碎石。一地的鲜血,看着是异常的恐怖,偌大的厅堂里,除了墨云的那声问话,死一般的静寂。
“我已经帮他止血了,可是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绝医叹了口气,白皙的脸上一片痛惜,尽管他医术高绝,可是这种情况即便是处理包扎好了,目前也没有在这样重伤之后存活下来的,伤口还是会很快的溃烂而死。
“我可以试试吗?”一道清冽如山间清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的视线唰的集中了过去。
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简陌刚巧站在那个位置,背着光,看起来无比的高大,她的话瞬间就给了众人心里一丝期望,但是看清楚她是谁,众人就齐齐的转过头,她要是有能力,自己还会伤的那么狼狈,昏迷了七天?
倒是绝医的目光一亮,审视的看着缓步走过来的简陌:“你有几成把握?”他纵然医术高绝,此时也只能给墨轩吊着性命,彻底的治好,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但是简陌的医术他倒是非常的好奇,这话说的如此淡定,一定是胸有成竹。
简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众人的目光,而是慢慢的走到躺着的墨轩的身边,把了脉,仔细的看了看伤口,比她想的还要严重,有的地方的肠子还有擦伤。
“你有几成把握?”绝医蹲在简陌的身侧,再次问,简陌娴熟的手法让他突然觉得也许简陌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简陌却没有去看绝医,而是抬起苍白的小脸,看着站在一边浑身透着莫名寒气的墨云:“五成把握存活,要不要试?”她故意说的低一些,其实只要处理得当,不感染,存活的几率也许有九成。
墨云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简陌,似乎透过她的皮囊看见她的内心,那种冰寒的审视的目光让众人都害怕的避开视线,甚至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可是简陌却是淡淡的站着,目光平静,面容平静,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救活他!否则你陪葬!”墨云冷冷的说,他就是感觉面前这个淡定的女子比她说的更加的有把握。
“那我不救了!”简陌淡淡点头,转身就走,“就当我没有来过!”
墨云身影一闪,整个人就在简陌的面前,并且掐住了简陌的脖子,目光狠戾的看着简陌:“你是在顶撞本阁主?”
“呵呵……”被掐住脖子的简陌无奈的一笑,“我不想死!救人只是我想帮忙而已。”她知道自己是所谓的禁脔,但是,她从来都不怕他。
“你信不信本阁主现在就掐死你!”墨云加大了手里的力度,薄唇紧抿,简陌身后的众人再次后退一步,主子怒了,有多久主子没有这样怒过了,主子一怒,非要见血不可!
“我信,只是我死了,你注定赔本!”简陌知道他在自己身上投入了多少,也在赌他根本就不会杀了她。
“那点本阁主还赔得起。”墨云的手指再次收紧,看见简陌的脸上漫上潮红,他似乎满意的勾起嘲讽的弧度,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存在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阁主!”另一名墨云阁的侍卫气喘吁吁的站在大厅的门口,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简大夫,你要的药箱!”
墨云的手骤然一松,简陌大口的呼吸的新鲜的空气。
“救人可以,我不接受威胁,否则就是死了也不会救的,他不过是个将死的人,我给他五成活下来的希望。愿意试就试,不愿意,你就杀了我好了!”简陌气喘吁吁的说,可恶,竟然威胁她,她绝对不会任人宰割的!
“你可以试试不救活!”墨云冷哼一声,轻轻的拍拍手,两个侍卫提着一个人走进来,噗通一声扔在地上。
“凌云志!”映入简陌眼帘的赫然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凌云志。墨云竟然把他也抓来了,想来就是准备的妥妥的用来威胁她!
“药箱!”简陌冷然伸手,看着墨云的目光透着莫名的倔强和冷然,她的人,她自然会拼了命去守护,但是今日这么对待她,只是希望墨云有一天不要后悔。
带着脖子上清晰的掐痕,简陌挺直脊背走到墨轩面前:“我要一个小房间。”太大的空间没有办法消毒。
墨轩很快的被抬到后面的一个石屋子里,里面按着简陌的吩咐已经用药水刷了一遍,浓郁的药味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
“盐水!”简陌让侍从端过来盐水,一点一点的清洗墨轩的肠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仅仅是清理工作就用了很长的时间,简陌的脸似乎更加的苍白,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
绝医一声不吭的拿出帕子就去擦拭,简陌接受的理所当然,倒是一旁立着的墨云眸光闪了闪。
“把这个药给他冲水灌下去!”简陌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倒了一些在碗里。
“那是什么?”绝医好奇的问,似乎是他没有见过的,还有为什么用盐水清洗,以前都是用药水,多数时候是清水。
“止疼药!”简陌愣了一下说道,有清醒倾向的墨轩很快又昏睡过去。
简陌把清洗的异常干净的肠子慢慢的放进去,理顺,然后抬起头:“我要一个人帮忙,其他人都出去,门窗关闭。”这驱逐令显然是针对墨云的。
墨云死死盯了简陌一眼,转身出去,绝医懂医术可以看着点,他留在里面确实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心里的怒火却是熊熊而起,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待他,偏偏他暂时还不能把她怎么样,房间的门砰然关上,可是下一秒大厅的雕花桌子被拍了一个粉碎。
简陌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一般,从药箱里依次拿出不同的器具,镊子,剪子,奇形怪状的刀具,竟然还有针线,棉纱布。
绝医睁大了眼睛,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在人的身上。
简陌剔除了伤口有些变色的皮肉,开始一层一层的缝了起来。
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整整五个时辰,简陌和绝医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墨云也端着酒杯在大厅里坐了五个时辰。
“是你出卖了墨轩?”墨云冷冷问跪在下面,身子如筛糠一般的瘦小男子。
“属下不是有意的,阁主,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在和连月阁的雨蝶喝酒醉了,说了什么属下也完全不记得,似乎有人对属下用了药。阁主,饶命啊!”男子的头嘭嘭的磕在石板地面上,很快就有鲜血晕染开来,阁主的手段他们一直都是胆寒的,何况是出卖同门,那个下场,他连想也不敢想。
“喝花酒,醉酒?你倒是好胆色!”墨云转着手里的碧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流转,香气萦绕着他冷冷的声调,“那就先阉了吧!”
“阁主,卑职错了,小的的错了,您饶了我吧……”苦苦的求饶伴着凄厉的叫喊,那个男子骤然昏睡了过去。
提着刀的侍从面无表情的擦去刀上的血迹,然后退到一边。
“止血,本阁主可是不希望他死了!”墨云头也没抬,似乎满屋子的血腥气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偌大的厅堂里,因为四壁的夜明珠亮如白昼,那喷溅的鲜血更是红的刺目。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小的真的是醉了不记得了……”那个男子又醒了过来,疼痛让他恨不能此时就死去,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不记得了?”墨云轻笑,他抬起头,眼眸如冰寒的利刃一般射向男子,看得男子一个哆嗦,“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透露了多少,给墨云阁带来了多大的风险?”
“阁主,小的……”男子看清墨云脸上的笑意,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啊!”他突然就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对着万丈深渊就冲了下去。
暗夜里的喊声震荡群山,也让站着的人不由的心里一寒。阁主笑着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因为那会让人生不如死。
“倒是可惜了!原来可以多来几刀的1”墨云轻轻的说,如清风吹过,但是大厅里静默成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甚至地上的血迹也被人悄无声息的擦了干净。
静默,在偌大的大厅里蔓延,和外面暗黑的夜成为一体,那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压抑。
哗啦一声,里面屋子的门开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望过去,同时也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第一次感谢那个人的出现。只看见脸色苍白的简陌靠着门虚弱的站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也湿哒哒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没有事吧?”绝医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跟在简陌的身后问,可是一双眸子竟然比墙上的夜明珠还要闪亮。身体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抖。手里则是死死的拎着简陌的药箱,像极了一个小医童。
简陌扶着门框艰难的站立着,扫了一眼大厅,发现凌云志还是安然的坐在地上,她才松下一口气,回头看着绝医,张嘴报出一张药方,然后说:“有热症一定要叫我!除了药和水,什么都不可以给他吃。”
“你说什么?”绝医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简陌眼眸一闭,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知觉。
“简陌!”凌云志跳起来,直直的冲到简陌身边,一把抱住她,眼圈红了,是他太无能,不能保护得了她周全。
似乎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来,简陌是个昏迷七天刚刚醒来的病人。
墨云神色冰寒:“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