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凯本身喝了白酒,在歌厅里又喝啤酒。他肚子里储存了多少酒精?和陈占霞的醉意相差多少?没人能看出来。因为他依旧能开车。能找回自己的家。能将车停好。只是上楼时步伐有些蹀躞。他进门就冲进了卫生间,陈占霞听见他吐了,也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克制了。她的头很晕,可心里很清楚。她希望自己醉过去,可是越有这个念头,她的心里越清楚。
“陈占霞,给我倒些水!”盖世凯从卫生间出来,一头扎到沙发上说道。
陈占霞知道好茶能解酒,就特意给泡了杯性情飘逸的“碧罗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盖世凯一抓杯子,发现是热的,即啪地摔在了地上:“倒些凉水!你妈的你不知道我喝了酒不喝开水?”
陈占霞迟疑了一下,重新又取了一只杯子,在饮水机上接了凉水,放到他面前。
盖恺歪起身子,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下,好像清理嗓子似的长长地咳嗽了一下,嘴边还残留着水迹,又眯起眼睛叫道:“陈占霞!”
陈占霞没有吭声,准备进卧室。
“陈占霞!”
陈占霞带着几分醉意,舌头生硬地问道:“啥事,你说嘛。”
“你过来,过来到我面前来。”
陈占霞一看他这个架势,知道他又要借酒给自己“抽风”了。尽管他刚才吐了,但他胃里依旧有酒,心中依旧有事。盖世凯惯于把他胃里的酒、心中的事向陈占霞发泄,这是他的习性。
陈占霞心里一阵走向刑场般的凄楚。但为了遏制他“抽风”的举动,她还是乖乖地走到他面前,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盖世凯的舌头也生硬地说道:“陈占霞,**的今天不太高兴?”
陈占霞说:“我怎么不太高兴了?”
盖世凯说道:“我们吃饭时你吊着脸,跳舞还吊着脸,你吊的啥意思?”
陈占霞说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一再说我不会喝酒,你再三叫我给敬酒喝酒。那个焦宏德出来还把我侮辱上,你又扇我的耳光,我能高兴吗?”
盖世凯问道:“你不高兴就给我吊脸?**的你不知道你是个啥东西,动不动在人多广众面前给我吊脸?你再吊着,都是我身下的货色,难道能吊到我的头上去,吊到天上去?你说,你是不是我身下的货色?”
陈占霞感到她的每个毛细血管都沸腾了起来。她很想说:我和你妈是一个货色。但她克制了。她一句没说,起身就走。
盖世凯即大声呵斥道:“你给我坐着!”说着,他站了起来,从沙发的那一头移到这一头,靠近陈占霞,表情惨白地看着她:“现在没人了,你就好好给我吊吧。”
陈占霞眼睛看向一边,不理。
盖世凯又呵斥道:“吊,给我吊!”
陈占霞依旧不理。
盖世凯抓住她的头发,一提一推说道:“**的现在知道在我跟前卖乖了,怎么在我朋友跟前不给我卖乖呢?搞得大家心里都疙疙瘩瘩的?”
陈占霞身子歪了一下,气得双腿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不理。
盖世凯手指指着她的额头骂道:“一看见你这个球势,我屁股眼里都是气。看起来你叱乎咤乎的,还称呼什么战神,其实你连个好狗都不如。狗还能看来势头呢,你倒是将头扛在脊背上,一点势头都不看。你就没看看这些人是干啥的?是平地卧的兔子吗?和他们交往,对我没有利益可图,我会高桌子低板凳地伺候他们吗?难道你是个猪脑袋,看不出我与这些人交往的目的?”
陈占霞听着他这尖酸刻薄的话语,有点不相信是一个喝醉了的人骂的话,条理如此清楚!用词如此恰当!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如此骂自己,看来,自己确实在自己男人的眼里是个连狗都不如的人。一个人在他人的眼里活到不如狗的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果说盖世凯以前动辄给自己“抽风”,她尝能原谅的过去。现在,她觉得心里无法原谅他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有克制,只有忍耐!于是,她语气软软地说道:“你给我没说清,我怎么知道你和这些人交往是有目的?”
盖世凯说:“我为啥给你说清楚呢?我们男人家弄事,还需要女人在裤腰上栓皮带吗?”
陈占霞说:“因为我知道冀娃是个赌场上的混混。他在放板,我怕他害了你。”
盖世凯说:“你说得倒好,怕害了我。忌怕害了我就不会这样对待我。我看你这样,才是害了我,是误我的大事!”
陈占霞语气悲伤地说道:“我们做生意也不容易,为了赚钱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的,现在你却跟上白皮他们这样折腾,为玩赌,把人家孙丽芳男人的命都白白送了,难道你不伤脑筋,又在这个事上折腾?现在咱们好歹有生意了,你就不怕落个来五去六的下场?”
盖世凯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孙丽芳的男人死了,那是他命尽了,与我耍赌有啥关系?人都像你这样,那天下玩赌的人都灭绝了?”
陈占霞说道:“这毕竟不是正经事嘛。咱们放的正经事你不好好干,干么干这不正经的事呢”
盖世凯眼睛一翻问道:“怎么不是正经事?难道能弄来钱的事还不是正经事?我告诉你,我认为凡是能挣到钱的事都是正经事!”
陈占霞生气地说道:“那你去贩毒吧。贩毒也是正经事!”
盖世凯说道:“我对贩毒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我照样会贩的。”
陈占霞骂道:“我看你真正是钻到钱眼里了,为钱发疯了!”
盖世凯说道:“我就是发疯了。咱们同样在一个城市蹦达着,同样是挣着钱,你没看看那些猪是怎样挣着钱?过的是啥生活?咱过的是啥生活?难道咱没有本事?咱的脑袋不如他们的脑袋?我觉得我这个脑袋并不比他们差多少!凭啥让他们吃的、穿的、拿的、用的都比咱们强呢?他妈的,我就不服气!他们能弄,我也要弄!他们能开奥迪,我将来要买奔驰!”
陈占霞说:“世上可挣钱的渠道很多,你先快餐店挣钱不过瘾,可以干个其他嘛。干嘛挣这邪门歪道里的钱呢?即使挣一汽车,有啥意思呢?”
盖世凯反问道:“怎么没有意思呢?我觉得凡是能弄来钱的事情,都是有意思的事!你认为我在搞邪门歪道的事,那你搞你有意思的事情嘛。你把店经营好就行了,何苦要管这么多呢?哪个行道的事情不是人干的?谁说没意思的钱就不能挣?我告诉你呵,当今这社会,能挣到钱,就是本事!你手里有钱,就是身份!就高人一等!”
陈占霞:“那咱们再开个分点不行吗?”
盖恺说:“我就不想开分店。我嫌它麻烦,嫌它赚钱没有我这样赚钱来得快,你懂不懂?”
陈占霞说:“你要知道,你干的这个事,可是违法的事。搞不好,会坐牢的。”
盖恺顿时咆哮地骂道:“去你妈的!我知道你盼我坐牢,盼我去死!你想吞独食,想把这一切都吞去!你妈的,你简直不是东西!”骂着,就一拳头朝陈占霞打来……
陈占霞彻底醉了,在盖世凯尖刻的语言和沉重的拳头下醉了。她窝在沙发边,脸色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