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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义结兄弟

老马,落日。不知是谁给了他一个帽子,大小实在是不合适,斜斜地已经把半个头给遮住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牵来的一匹野马,马上没鞍,毛色暗黄,一副随时死去的模样。

好心的主人给它盖了件薄薄的长衫,自己则是身穿一件旧旧的麻布农衣。

一人一马,走得很慢。太阳似乎不忍早去,也跟着少年的脚步,迟迟挂在山前。

他下山已经三天了,但现在还在山东境内。倒不是他不想走快点,而是面对这十年不见的人世,多少有点忐忑。

这少年正是当年的小乞丐唐三,那日随辜八上了泰山之后,辜八突生厌世之心。恰好有个唐三相伴,也不怕深山孤单,于是干脆就在泰山深处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了。

这一晃就是十年,期间两人只食山中禽鸟和果实。平日辜八就把全身武艺传授给唐三,闲时给他讲讲自己的江湖往事,倒也不甚寂寞。

这一日辜八把唐三唤了过来,道:“唐三,你下山去吧。凭你的聪明和武艺,闯下一片事业只怕不难。若是留在这深山,终究是太浪费了。”

唐三小时多历苦难,在山中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已经让他很知足了。听到辜八让他下山,心中一鄂,道:“爷爷,你最近身体没以前那么灵便了,我还是留在山上伺候你吧。再说我在下面也没什么朋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每日在山中与猴子野鹿作伴呢。”

辜八摇头道道:“小小年纪就不思进取,当年我一意孤行,可把你害了。也罢,那就留在这给我送终吧。”

如此多日,两人便不再提此事。

谁知两个月后,辜八突然从一岩石上摔下,待唐三过去救时,老人竟已气绝。唐三不免大哭一场,伤心欲绝。

又过了两个月,每日回想起过辜八的音容笑貌,看着山上熟悉的一切,却再也看不到辜八,唐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害怕。

一****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感觉,在山上转了一圈便一咬牙下山去了。

虽在山上住了十年,但也知道外面的时候是要靠银子度日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乞丐了,此时可不能再去行乞吧?

唐三快到山脚时,看到不远处有一处人家。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大腿和后背有好几处露出了肌肤,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问问人家能不能借件衣服。

由于久居深山,吃的又是自然之食,或是营养不良,或是今日所谓之天地精华。反正唐三的肤色出奇地白,毫无血色。

“咦,你是谁啊?”一个正在自家门口玩石子的小男孩看着唐三道。

唐三一鄂,心想自己当年上山之前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但那时的自己每天忙于乞讨,四处偷食,可没有时间去玩石子。再说,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可玩的。

看到眼前这个白得像张纸一样的破烂叔叔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小男孩心里不由害怕起来,大叫着:“爹爹,爹爹···”。

很快茅草屋里跑了个男人出来,三十来岁,头却半秃了。看到孩子对着一个脸色苍白、衣着破烂的少年大叫,于是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双眼看着唐三道:“这位小哥,到我们这有事吗?”

唐三除了偶尔跟辜八说话,多年不与外人交流,现在竟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才说:“大哥你好,我是从山上下来的,不想吓到你家孩子了,实在抱歉。”

那人奇道:“你是从山上下来的?泰山吗?”

唐三道:“正是,我已经在山上住了快十年了,今天是第一次下山来。”

那人惊疑不定,看着少年谦谦斯文,身子单薄,确不像是什么坏人。但他在泰山脚下少说也住了七八年,却从没听说上面还住着人家。于是又问道:“你真的在山上住了十年?”

唐三笑了笑,道:“我骗你作甚,我以前是跟我八爷爷一起住在山上的。现如今他西去了,所以我才下山来。”

那人点了点头,道:“要说这老人,我去年在山上狩猎的时候还真是看到一个灰衣飘飘,满头白发,在山中像云一样飘来飘去的老人。我还以为是仙人下凡了,难道竟是你家爷爷?”

唐三道:“正是正是,我爷爷穿的就灰衣服,他的轻功也是非常了得。”

那人似乎已经信了七八成,走近几步,左右看了唐三一圈,又道:“难怪你长得一点血色都没,想是山上清苦,不得营养。来来来,快进我屋里坐。”说着就拉着唐三进了他的屋里。

原来这家主人名叫刘近农,却是猎户人家。屋内挂满了虎狼等兽皮,一把大弓就在桌上,却不见有其他人。

“嫂子不曾在家吗?”唐三见屋内空空,不似有人,便问道。

刘近农双眼闪过一丝伤怀,道:“她不在了,只有我跟鸿儿两个人。”

唐三点头道:“嫂子出门了啊,这样。”

“啊”刘近农想不到唐三会这样问,但是看着他单纯的模样,心想:也许这少年真是一直在山上没曾下来人世,连这么简单的意思也不明白。

他不想再谈这件事,于是不置可否,只说:“小哥你先坐着,待我把昨日打的山野杀了,一会咱俩好好喝上一杯。”

一会刘近农自去作食,那小孩刘鸿则围着唐三打转,不时还伸手轻轻的摸一摸眼前这个怪人。

唐三虽多年不曾下山,但对于少年时的日子,总还是有些印象的。心想以前可没人待我这么客气,这位刘大哥真是个好人。

于是就笑着问刘鸿道:“小孩,你娘去哪了?”

刘鸿却也是个不更事的小孩,便照着刘近农编的话道:“我娘去很远的地方了,我爹说要很久才能回来。”

唐三听了,若有所思,又问:“我记得我上山那会这里是没有房子的,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刘鸿掰起手指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家就是在这里的。”

唐三心想,刘鸿今年最多八岁,应该是出生不多久就来了。那那少说也有六七年了。

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弓,长若一米,身似树藤,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弦有指宽,黑中透亮。唐三小时曾见人在见上用弓箭射下一只小鹰,那弯弓发射的英姿很容易引起了他的男子汉情怀。

此时看到,不禁伸手去拿了起来,只觉手上一沉,竟似有二十来斤重。心中不由暗暗惊奇,原来这弓箭是如此重的,难怪那人射中小鹰之后大家都纷纷喝彩。

唐三伸手拉了拉那根弦,只觉触手生寒。他用力把弦拉满,但觉寒气直冒心头。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心中只叫:奇怪奇怪,原来弓箭竟是这般神奇之物。

突听到身后有人“咦”地一声,说道:“小哥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唐三听出是刘近农的声音,忙放下长弓,回身道:“原来弓箭是冷的?”

刘近农一鄂,不知唐三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只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小哥当真不知?”

唐三摇了摇头,道:“我以前没弄过这玩意。”

刘近农把桌上的长弓拿起,然后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十分爱惜,他良久才说道:“不说了,来我们要开饭了。”说完把弓箭拿回内室,然后把饭菜给端上桌。

唐三吃了几口饭,忽道:“这米饭的味道倒是没变,只是不像以前人家给的都是有汤的。”

刘近农道:“小哥是九岁上的山,那此前呢?”唐三想了想,苦笑道:“以前似乎是在青州城,住在桥底下,每天到处找吃的。”

刘近农听闻他童年凄苦,少年又是在山上陪一个老人,想来日子很不好受,也不曾享过什么福,不由得动了那同情之心。

于是说道:“小哥,若是不嫌我这屋小地贫,我们就结个兄弟,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唐三小时就时常看到一些混混地痞,很时兴结拜兄弟,以后打架斗殴就可以多些帮手。自己虽说没有结过,但每当孤独无助时,却无不想有个人帮一把。辜八虽然也照顾自己,但只当做是子孙对待,很多时都是严肃对待。

此时刘近农说要跟自己结拜,那高兴自不必说,激动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笑道:“好啊,好啊。”

刘近农也甚是高兴,于是两人对酒敬天,许生死诺言,当即结为兄弟。刘鸿虽见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叔叔,但也多了一个玩伴,一时皆大欢喜,满室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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