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天宝历七年九月。
连续两个多月的干旱天气,对于其他年年发生旱灾的地方来说,都是百年难得一见。何况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的是,有水乡之称的江南。
雁秋山脉巍峨雄伟,连绵不绝。
双尖山是雁秋山脉群山中属于比较低的一座,却因为地处江南要害运河,而闻名于中土。
在双尖山山脚阳面,有一小村落叫溪涧村。这里住了三四十户人家,几百年来都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加上小村处于江南之地,一年四季雨量充分,因此日子倒也过得美满。
只是今年不知为什么,连续八十多天滴雨未下,就连村边的小溪都已经干涸。
李家是溪涧村的外来户,大约在五十年前,李家先祖来到这里,落户生根。
转眼间,李家已传承了三代。
“臭小子,给我滚下来!”李家院落里,一个中年大汉正拿着根棍子,对着屋顶喝斥道:“不要以为你躲在上面,我就拿你没办法,快点给我滚下来。”
李思写意地躺在屋顶上,他可没那么笨,会听话的从这走下去。
“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严厉。以我这快料子跟禀性,学武那是事半功倍,学文的话却要事倍功半了。”
李家先祖落根于溪涧村时,带来了不少的财物。村民们虽然能够自给自足,但总得来说,也只能勉强够得上温饱。李家先祖对村民非常好,化钱去城里弄了不少的农作器物,平时也乐于帮助那些有困难的村民。
因此李家虽然说是外来户,但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平凡的小村。
这时周围的村民们听见每个月都要上几场的戏如约般上演,纷纷走出屋子,集合在李家院落边看热闹。更甚至有些调皮的孩子少年,还搬来了橙子椅子,哈气连天地坐着,露出一副来看好戏的模样。
“小黑你讲不讲义气,竟敢看我笑话,我们还算是兄弟吗?”
李思挺直了上半身,露出一张虽还带些稚嫩,却英气逼人的俊脸。
剑眉耸动之下,黑白分明的双目,炯炯有神,飞快地在周围打量了几眼,最后落在一个黝黑皮肤,顶着光秃秃脑袋的憨厚少年身上。
李思对于村民们围观的表现都已经练到熟视无睹,心平气和的境界。他知道自己跟老爹‘相争’的节目,是村里难得一见的调节枯燥日子的大戏。
另一方面来说,他也很乐意跟父亲斗上一回。
因为这是他跟那位弃武习文的父亲,联络感情的方法之一。
“当然是兄弟啦,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地从村尾跑到村前来看你了。”憨厚少年的回答并不如他外表般直诚,反而带点狡诈的味道。
“好你个小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思自屋顶站起,叉着腰骂道。骂完之后,身影从另一侧跳下,避开院落里那中年大汉,冲入围观的村民人群里。
小黑感觉到眼前人影一闪,右手被人抓住,耳里传了一道声音,“快跑。”
“站住,你要跑到那里去!”借着人群的遮挡,李思跟小黑顺利地逃脱某位中年大汉的追击。
两人来到一个山坡背面,终于停了下来。
“你爸又叫你学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了?”小黑虽然身体不错,但这一阵急跑,也被跑得个上气不接下气。急喘几口后,才对李思问道。
“是啊!烦都烦死了。”
李思找了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自从祖父说我的筑基已成,有大把的时间学习其他东西的时候,他就老缠着我不放。”
小黑白了某人一眼,“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练文习武,哪一件不是我们村里小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意放弃?再说你爹,还是我们村子几百年来头一位进士,就算是城里都有多少人想投入他门下,你倒好……。”
不等小黑说完,李思已经烦躁地打断道:“可是我只喜欢学武啊,你应该知道我学的是炼气,是修真者。若是真要学文,那也是以后炼气有成之后的事情了。”
小黑耸了耸肩,听到李思如此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做为李思最好的朋友,他知道对方正在学习炼气,是整个中土世界最为神秘的修真者。就算是权力至高无上的皇帝,碰上修真者也要客客气气。
那可是无数中土人,做梦都想要学习的技能。
就比如现在,他一阵急跑,那是大汗淋漓,气喘的厉害。可李思呢,不但呼吸没有比平时急促几分,就连这么热的天,急跑之后也见不到一滴汗水。
要知道刚才那阵急跑中,大部分都是李思托着他在跑。
对于这一切,小黑心里还是非常羡慕的。
“咦,我们村子什么时候来了这些人?”
李思带着疑惑的目光,紧紧盯着右方,手轻轻地在小黑肩膀上拍了几下。
惊醒过来的小黑,顺着李思的方向,看到两个道士的背影。
“是你的同道啊。”小黑望了李思一眼,有些揶愉地说道。
“嗤,穿着道袍就是修真者了?”李思斜了下眼,看着小黑那秃顶的头,打趣道:“你还真是头发短见识少,哪天我穿着黄袍,那还不成了皇帝。而你,怕也快要成为和尚了。”
小黑听后直翻白眼,转过身去,懒得理他这位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
“走,我们跟过去看一看。”李思盯着那几位道士看了几眼,像是有所发现。
“好啊,快走。”小黑赞同似地点了点头。
两人鬼鬼祟祟地跟在道士身后,一直跟到双尖山腰处的一块空地才停住。
那两个道士站在空地中央,四处张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李思与小黑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隐身在侧。
目光在两个道士身上来回巡视,对方在张望过后,就交头接耳起来。李思竖起耳朵,由于在炼气方面筑基初成,他在听力上已大异于常人。虽然离那两道士较远,但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一些声音。
“师父……查探……妖兽。”
“大师兄……还没回来……好担心。”
虽然听得不真切,但李思心中还是凭此推断出一些事情。
“走,这些人果然是修真者,我们快走吧。”想起祖父告诉自己的修真者颇多忌讳,虽然心中很想继续看下去,但理智还是让他做出了选择。
李思的祖父,就是他在炼气方面的引导者。
祖父曾经说过,只要他打好了基础,就会让他到祖父以前所在的门派修炼更高层次的心法技艺。现在李思已经十五岁,从五岁开始筑基,到十一岁时筑基初成,之后到现在过了四年。炼气的基础已经扎的坚实无比,就连对他炼气方面一向苛刻的祖父,也是赞赏有加。
李思可以想象,不用多久自己就可以到那个梦幻般的世界——那个祖父无数次提起,都激动的面红耳赤,热血沸腾的修**——通玄界。
所以现在,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他跟小黑刚刚退后几步,一声尖啸从空中传来。
巨大的身影在双尖山顶峰处闪现了一下——由于闪现的时间非常短暂,李思以为是自己看化了眼。
小黑的身体禁受不住地颤抖了几下,晕倒过去。李思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他。
他心里震憾非常,虽然才十五岁,但在祖父有意无意的熏陶下,对于修**中的一些事情,已经不是非常陌生。刚才那声尖啸,暴虐中隐含着滔天的杀意,让他自筑基初成后,一直保持着的平静心境瞬间被打破。在强自提神,大吸了口气之后才把心境中的波澜给镇压下去。
凶兽,那尖啸肯定是出自祖父口中那些凶狠残暴的凶兽。
还有顶峰处神秘出现的身影,真是自己看化了眼吗?
李思脑海里思绪纷飞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下,他扶住小黑,自手中传递出一股真气。
“啪!”李思向小黑度真气的手一震,对方喷出一口血后,终于清醒过来。
“我们走,这里很危险。”
李思长话短说,也不跟小黑客气,弯身背住对方,胸中提气,撒退就跑。
背后的凶兽尖啸连连,连没见过视面的李思都听出尖啸中杂夹着滔天的怒意,一种对未知情况自然而然产生的恐惧感,瞬间爬上他的心头。
“思儿,你怎么在这。”
一把散发出红光的长剑出现在李思身前,剑上站着位头发虚白,道貌岸然的老道士。李思抬头一看,立即大喜,“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正是李思的祖父。
“我正在炼功,被尖啸声惊醒,又感觉到附近有一股强大的妖气,因此就过来查看查看。”
老道士慈爱的目光看着李思,顺便打量了李思背上的小黑一眼。在说完话后,他向双尖山方向望了望,脸色一变,迅速对李思说道:“你们快走,绝不能回头。到村子后告诉村民,全部躲到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切记切记!”
李思还没回答,对方已经消失。
回头向双尖山望去,只见一道红光迅速消失在双尖山山腰处。
“你爷爷是仙人啊,修真者果然厉害。”小黑对于刚才的情形,万分羡慕。
“嘿嘿,那是!你看着吧,不用出几年,我也必定可以向爷爷那样,飞剑而遁。”李思抬了抬胸,认准了村子的方向,继续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