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雉儿在帘外的解说词,古宓突的灵光一闪,一计冒出脑海,不是要举行大典么?这便是最好时机,如此重大之事,全谷之人绝对性一人不漏,即便错过这个,之后不是还有个好合之礼?两者相加,一定有足够的时间抓住那罪魁祸首。
想及好合之礼,古宓又不禁叹口气,托着下巴开始犯愁,不晓得那个什么祀归来没有,待会得找寻时机私底下打探点情况,别到时两主角缺一,那自己这红娘兼主持岂不得独唱配角戏?
再者,这古代的婚姻制度,貌似礼仪相当繁琐,若没记错的话,从议婚至完婚整个过程大概须六步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鉴于目前这架难撇的清的双重身份,古宓估摸着,这些琐碎之中,哪一个环节也少不得自个操心,即便不是那种热火朝天的亲力亲为,恐怕也脱不得被纠缠着一再询问了又指点,单是泛泛地想一想那比影视剧中的三姑六婆好不到哪儿去的情景,心累的就登时凉了一大截。
看来,这事也必须得在背后做个谨慎的咨询,不管对哪一边而言,再怎么着,“结婚”也是件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出不得半点差错,尽管状况还未搞清,常言道,有备至少无患,照此揣测,起码得先有个心理上的准备,定位个谱儿。
“谷主,坊厢阁到了。”一闻这煞有介事的语气,想都不必再多想,古宓便知道是出自于那位被尊为侍首的虞姐姐之口。
自从被无端摄来贵仙地,古宓跟那虞侍首之间,虽说前后总共才见过三次面,但对她那一派古板的言谈举止,印象却相当深刻。
照相貌推算,虞侍首顶多也就十七八岁,按现代法规,当划于未成年行列,不过,古时多流行早熟,十二三多婚配,单纯的按年龄段算计对比,也算是这个特殊时代的大龄剩女一个,无怪乎她那副架势端得那么有距离感。
蹙起柳眉,古宓挠挠些微发烫的耳垂,不想再被人屡次喊魂,便随手撩起珠帘打算闷闷地应一声,不料这一瞧,稍捋顺畅的呼吸瞬地再度没预料性的噎住。
一单檐廊亭,古色古香,乍见之下,堪比仙境,远观之,溪水潺潺,九曲之桥,非华丽怪诞,濯清风明月,朝暮烟云缭绕,清幽浓郁,霜洁石青,宛若碧翠一线间突兀的藤蔓,与峻峭相吻,与卉茏相称,美的极致,美的浑然,美的诱惑。
原来,世间果然存有脱俗之地,难以置信。
好半响,在某道难以刻意忽略的极其强烈的注视下,古宓方意犹未尽的咋咋舌,停止了她那副不亚于透视到什么外太空怪物的叹息样儿,鼓鼓腮帮,使劲揉了揉直瞪得酸疼的眼瞳,权当做个小掩饰。
不过,一意识到口水已于不觉间塞满牙缝,且正处向快要冲破最后防线的流淌趋势,古宓再难多做其它顾忌,慌忙随手抹了一把嘴巴,一连几下拍了拍咧得有些发麻的下巴,心中却暗忖道:勿怪,勿看热闹,谁叫偶无多偏爱,独嗜好山好景好情,如此境地,已不是只字片语可言喻。
“依照祖规谷制,须由此徒步宗祠···”
未及虞侍首那一席絮叨拗口话言语完,古宓一领悟到其下文涵义,当下便自觉爽快的一伸指,做了个了然手势,继而甚有自知之明地忙不迭径自跳下那顶尚没着落于吭哧不平地面的鸾辇。
其实,之所以响应的这么利索,原因无它,虞侍首这一建议,正和了古宓本意,坐轿虽好,若转得晕乎就失了那份惬意,眼下,边行边赏才不枉负这一周遭的花香鸟语,相较之,“跋涉”方为最佳享受状态。
正暗自窃喜,古宓一腔感慨尚未抒发够劲,正值兴奋最高点,耳孔蓦地闻见雉儿那丫头轻唤了一声“主祀。”,那音调,低沉之中略带着不足的底气感。
古宓循言一扭头,却就瞥见雉儿正手捧着一长方形金麒锦盒,冲着自己,煞有介事做了个揖,这一揖一拜,倒真把古宓给行傻了礼,章了三四次嘴巴,最终也没能憋屈出半个字。
那边,一旁端着那副貌似不可侵犯模子的虞侍首,一脸凝重地抖了抖长衣袖,白嫩葱指显露,弯曲,随即轻巧地启开那粒镶嵌在木盒边缘类似纽扣的环结物,迎风微摆的衣襟随即一甩,一件牡丹红收明黄金边,印浅色水纹,搭青丝薄纱的华彩斗篷,以其张势速度的映入了眸子。
不是吧?要披挂这东西?
只一眼,古宓良久以来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份兴致一股脑全没了踪影,且不论及式样花色,关键是身上已经套了里三层外三层,这会若再加这么一件看似厚重的蓑衣,即便不憋闷的窒息也会压抑的透不过气,不就是举行个所谓的大典,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搞得这么麻烦累人么?
想归想,不情愿归不情愿,斗篷照旧被人鼓弄着加于身,附带的面纱一蒙,后翘的蓑衣一扣,古宓眼前顿时一片昏暗。
效仿古埃及打扮勉强可以接受,权当本谷习俗,别扭的是古宓双目竟然也被蒙住,那感觉比在漆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去鼻孔可以费劲地呼吸到一丁点外面的气息,耳朵没被塞团棉花,这样包裹的比蚕茧严实度都堪高一级,想不通到底是为何。
“主祀,慢一点。”就在古宓有些混乱,一时摸不着头脑瞎猜忌时,臂弯处蓦地环上一双温柔的小手,“随雉儿来,虞姐姐在先领路呢。”
一听雉儿这话,古宓是彻底晕乎到无言哑口也无语之地步,无可奈何被搀扶着迈开步子,心里那个悔,别提有多可怜,恨不得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脱了袍子大喊几声以作发泄。
什么世道,这哪里算得荣升谷主的待遇,换言之,反倒像极被绑婚,一身的装饰,比做任人摆布的玩偶还差劲,什么破谷规烂族制,等掌握了实权,先废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以解心头这口怨气,重整重编重排重改···
只顾着咬牙切齿暗忖,古宓没预料的右脚一扭,身子一歪,硕大的帽檐顺势滑落,眼前豁然一亮,视线随即明朗。
寂,死寂般的寂,暗,昏天暗地的暗。
鸦雀无声,不是因为没有人,相反,云雾缭绕的月影映照下,随处可见隐约攒动貌似忙碌的暗影。
只是相对的死寂昏暗,在面纱飘落的那一刻,一切的动作止于定格,所有的声息不约而同俯首叩地,莫名的尴尬,难喻的诡谲。
正前方,一个露天平台,确切的讲,是直接用一根根砍伐的粗木桩搭建的二层小楼阁,没有篷,没有壁,只是简单的排列成方形几何,几块颜色深灰的大石头堆砌着,算作是连通的两道台阶。
一触及那台面两侧捆竖着的一堆堆干柴,古宓没来由咕咚咽下一大口吐沫,头顶突然有种稀稀疏疏发颤的不妙感,看那架势,潜意识里迅急闪过几张曾在影视剧中看过的活物祭祀相关系列场景幻灯片。
应该,不会那么野蛮吧?
据这几日的观察,如此美好的境地,怎会传承那种愚昧的恶习,瞧这山翠水碧,花艳枝嫩,衣鲜物珍,人善义重的雅然品行,古宓自认此处绝对不会是那种崇尚生吃活剥,起兴儿于褴褛乱糟的愚昧时代可多重兼具的情操。
思虑着,古宓尚欲松口气,余光却瞬的扫睨到一方较为吊人心肠的场景。
与身成四十五度斜视度的方向,青灰巨石一侧,圆木桩堆积之始点位置,一前两后,似是三人式的押解架势那样,一中一左一右而来一行三人。
其中,那个双臂倒背于后,手腕交缠着明黄丝带,被按着肩胛推搡着向前的中间者,身着的是一袭鲜红曳地长裙,怎么看怎么像极一团流动着的火焰,而,她们步子逼近的地点,不是它处,正是已燃起中央火把的平台。
活祭!以,人···
紧蹙着眉心,古宓狠狠在犯抽搐的心头,瞬地,楞生生间隔性的只冒出这几个令人悚然之字眼。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