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夜一贯随性的神情也掠过一抹担忧,他两人看向白秋,白秋脸上同样凝重,眸光微睐,道了两个字:“不妙。”
同时,帘子处铿锵有物砸落的声音响起,“是谁!”
帘子后头,原本端着解药的玉蟾走了出来,她看着白秋,眸光怔怔的有些不解又有些心痛:“不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妙,爷他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玉蟾一把握紧白秋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白秋,是不是血不够?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血,把我的血给他,都给他!”
“玉蟾,你冷静点!”白秋反手握着玉蟾激动的身子,“不是你做得不够,即使给他再多的血,也无用!”
玉蟾摇着头,“不,一定是我做得不够,是不是我用的药不够?对,一定是,我再去用药,这就去。”
白秋眼里闪过一抹心痛,将玉蟾扳了回来,怒喝:“玉蟾!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你的血再多也救无用!难道你想让自己变成瞎子!”
龙青天和南宫明夜都沉默着,玉蟾冷静下来定定的望着白秋:“我的命都是他的,变成瞎子又有何妨?”
白秋浑身一僵,握着玉蟾手臂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揉着。
四年前为了救下上官凤澜,他想尽办法克制上官凤澜体内的毒,可他却只懂得以毒攻毒,而眼前这女子甘愿每日尝下冰魄血兰,让自己的血成为上官凤澜的解药。如此方才不会产生副的效用,但冰魄血兰日久了,会让玉蟾渐渐失明。
如今四年过去了,若非他一直尽力寻药为她调养,只怕这双眼睛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
玉蟾奔着离开了屋子,龙青天深深拧起眉头:“如今内朝外扰并同而来,爷在此时病倒,该如何是好。”
依旧是这雷雨交加的夜晚。
南柯一梦,水榭船泊上。狂风将游船上一排排的灯笼吹得动摇西荡,岸上垂柳在风中摇摆不停,忽明忽暗的灯火透过窗格,远远的笼罩在雨幕当中。
船有些晃漾,窗口并排站着一道身影。
上官凤玄看一眼上官弘宇,踱步走回,坐入榻内:“西夷国举兵来犯,朝堂不安,想必皇上都已经知晓?”
上官弘宇面上淡淡一笑,“这些,都不是朕在乎的。不过,四皇叔想必也已然知道是谁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四皇叔乐见其成,难道就没有想过,她为何要这么做?”
上官凤玄眉眸一凝,微微讶异的目光看着上官弘宇,“你?”
不错,五娘所做的事,他都有所调查,虽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她所做的一切倒是正随了他的意。可上官弘宇的口吻,似乎透露着不明的讯息?
上官弘宇回身,清凌的凤眸睇看着上官凤玄,脸色有些微苍白,却更忖得面上五官深邃绝尘,“四皇叔可曾想过,江南歌家,根本就没有二小姐?”
上官凤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
“所谓的歌家二小姐,不过是朕逼着他歌家所撒下的弥天大谎,为的就是,让她入宫。”
“她是谁?”上官凤玄定定的将茶杯握在手中。
上官弘宇优雅踱步,掀开长衫一角坐于榻上,亦端了杯茶,“那唤小鱼的女子的确是私生,她娘也的确是江南歌姬,也曾与歌江中有过一段纠葛,但那小鱼却并非歌江中的女儿,小鱼的爹是她娘真心所爱之人,早已亡故。”
“所以?”
“所以那不过是场戏。”上官弘宇道:“四皇叔现在,应该知道朕想要的人是谁了。”
端着手上的茶杯微微晃了晃,上官凤玄的眸子暗了暗:“是她?”
“是她,她便是纳兰雪衣。”
那茶杯一抖,茶水抖了出来,茶杯顷刻碎于指间,“不可能!”
上官弘宇目光落在上官凤玄让瓷片割破的手指上,殷红的几滴血正滴落在桌面上。
“是不可能,还是四皇叔不相信她还活着?又或者……皇叔早已被心中恨火所蒙蔽,看不清那近在眼前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为她报仇的女子?”
滴血的手缓缓握紧成拳,拳骨苍白中透着隐隐压下的颤抖。
五娘,小五……
懂医术,身边有个忠心的丫鬟。
拥有一双同样的眼眸。
上官凤玄心里此时仿佛有冰冷的水当头泼下,心中隐隐疼痛,低低的笑了起来,却倍觉苦涩。
他豁然起身,在跨出船舱时上官弘宇开口说道:“四皇叔何不先听朕把今晚找你来此的目的说了,再去寻她也不迟?”
上官凤玄一贯冷静的眼底约莫充满着血丝,“说。”
“朕想助四皇叔登上皇位。”
见上官凤玄站在那没动,也没接话,上官弘宇继续说道:“八皇叔此次陷入绝境,正是四皇叔的绝好机会,八皇叔一旦下位,朕愿退位让贤,让四皇叔来坐这九五之尊的宝座,朕知道,四皇叔也一直在暗中筹备着。只是皇侄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只需你允诺一个条件。”
上官凤玄沉吟着,凌厉深邃的瞳仁里讳莫如深。“什么条件。”
“四皇叔一旦当上皇帝,后宫三千尽数废除,你的后位只能留给一人。”
上官凤玄深深望着上官弘宇,“为什么这么做?”
上官弘宇凉薄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清浅的笑意:“皇叔心中应该清楚,我们所为的,不过是同一个女人。”
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帝京焕然一新,碧湛的天空蓝得透亮,凉爽的暖风轻拂。
将军府内,雪衣幽幽醒来。
“公主、你醒了?”阿碧伏在床榻守了半夜,抬头便看见雪衣睁着一双眼眸静静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醒了多久,那神情让人看不透,让她有些心慌。“公主?”
雪衣眸光落在阿碧身上:“阿碧,我梦见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公主,你忘了吗,昨天晚上你在街上昏倒。”
雪衣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这是将军府。”
“龙将军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阿碧点点头,神情有些黯淡:“公主,娘娘她,真的没死吗?阿碧不相信娘娘会对公主做出那样的事来。”
雪衣神情怔了怔,阿碧迟疑着,踟躇着又说道:“公主,原来王爷一早便知道咱们是谁,没想到王爷竟然……”话未说完,阿碧浑身僵住,只见雪衣的面庞上垂着一颗豆大的泪珠,眼中甚是哀痛,“阿碧,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母妃对他做了些什么……”
雪衣目光忽然一顿,急促的从床上翻下来,“阿碧,帮我换衣裳,入宫!”
她要见他,现在、立即、马上!
可当她们来到宫门前,却被人拦下,因昨晚出宫没有带着令牌,雪衣只得在宫门前徘徊,不得其门而入,此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骑马蹄声,她同阿碧皆回头望去,那快马上一抹银蓝模糊的与天际融为一体,不出一刻吁一声停在她面前,马背上,上官凤玄径直对着她伸手:“上马!”
“王……”
雪衣请安的姿势才摆了一半,不由意外的看着上官凤玄,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公然便在皇宫前毫不避讳的做出这不合时宜的动作,她不解的望着他。
上官凤玄跳下马背,一把握了她手腕,“跟我走!”
“端王爷!”雪衣试着将他甩开:“请王爷放尊重些!”
上官凤玄深深看她一眼,一边眼疾手快避开阿碧凌厉的招式,一边将雪衣抛向马背,手中剑未出鞘,剑头劈向阿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