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连日绵霪秋雨后,太阳公公终于肯从阴云中露脸,久违的碧蓝晴天总算到来。
心雅醒个大早,躺在床上却不愿起身,只静观透过窗帘渗入的丝丝明亮光线。明天她就要进手术间,说不怕只是骗骗外人而已。早从她惶恐的肢体语言读懂情绪的昊然昨天推掉去澳洲的公差,直到访客时间结束,都一直陪着她。还有可爱的妹妹,常逃课来看她……
“醒了吗?”屏风后出现的是昊然。他一身清爽的休闲打扮,米色套头薄绒毛衣,浅灰牛仔裤,脚蹬白灰相间登山鞋,运动味道十足。
“你要去哪儿?”打量他完毕,心雅仍赖在床上,倒伸出双手上下晃着。
解其意的昊然走近她,给她一个清晨的温柔拥抱外送香甜吻一个,贴在她耳边柔声哄着:“起床了,例行检查结束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你闷了很久吧?”
“真的可以吗?”虽说昨天妹妹就已透露了一点风声,但听到真的可以出去,心雅兴奋不已。塞洛斯以身体需要静养为理由不允许她外出,甚至医院可以陪住的规定也被他以病人需要充足休息为由打发。从她入院两个星期以来对他的观察,什么静养休息只是借口,他根本是以折腾她和昊然的爱情为乐趣!没有约会、没有甜滋滋的谈心,她和他简直苦不堪言。
昊然走到窗边“刷”地拉开粉红窗帘,一推开窗,户外湿润的空气立刻涌入,太阳温暖怡人,一扫多日霉味,好闻的气味振奋人心。“已经得到那个‘变态大叔’的肯首了,你就放心梳洗打扮吧。”
自从偷窥事件和抽血事件后,塞洛斯升级为她与他口中的“变态大叔”。原因无外乎他所有的一切均似有预谋,看不得他人幸福,虽然他年纪其实是最小……
得到保证,心雅快快乐乐行动起来,一个小时后,塞洛斯守诺言地进房巡查。
“体温、血压……正常,可惜有早搏……应该没有大碍。”审视完数据的他合上视察笔记本,亮起他对心雅的招牌微笑,“心口感觉如何?有没有气闷、心慌、喘不过气来?”
她刚刚是没有这种感觉,但被他这笑容一照,感觉好像全有了。只是惧于权势与向往期盼已久的约会,她头摇得飞快。
“好!”他满意地笑着,转身离去。
太过平静,昊然和心雅怔着,没敢支声。
果不其然,不作怪势不罢休的塞洛斯不负重望地折回到屏风前,“昊然,我听说你曾在飞机上遇到过心雅,那时候她发病你为什么不救?”
心雅眼前顿时一亮,对哦,昊然与她旅行途中他曾提到她到过欧洲。“昊然?”她努力学习某人严肃时刻的表情,挑眉问着,将塞洛斯不怀好意的笑忘得一干二净。
上次在公司会议上她太无聊,拿他当观摩对象打发时间吗?这个可爱的动作居然学得跟他十成十的像,昊然忍不住被逗笑,其实不忘往她小皮包里装着必备的药丸、女孩子常用的纸巾等必需品。今次是他与她正儿八经的约会,他准备与她有份快乐的回忆。
心雅看不到他背对的笑,只见他久久不语,自顾自地在柜前忙碌,不禁担心地从后抱紧他,将脸埋入他好闻的薄绒外套内,大口呼吸他的松香味。
“我不在乎曾经……只是……你的心伤还没有愈合吗?”
她单薄的身子没有多大力道,却震得昊然没敢动弹,只怕性急不小心地转身会伤到她。他首次没有被塞洛斯捅破他内心黑暗的话惹生气,因为他说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只对雅雅的原谅感到轻松。“我已经努力忘记痛苦。自从有了你,我正试着打开心扉关心别人。”婆婆和镇上人的人都说他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从前那个冷漠孤僻的昊然早被她的温情烘得看人间是点点阳光。
窗外金色的阳光随他所想洒得他与她满身都是,昊然牵起心雅的手,一根一根与她相插缠绕,弯到他与她的小手指时,他停住动作,忆起某个烈日高照的下午,他也是这么伸出手来与她打着勾勾。
“我怎么忘了……”昊然皱眉,突然想不起当初相信她、愿意与她换痛的理由。
“昊然皱眉不好看哦!”心雅绕到他的面前,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展开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昊然一怔,瞬间,所以记忆回潮。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满怀期待、明知是戏言打勾勾的原因,就如她现在温暖真挚的笑,就是这关切暖到他心窝的笑,拉他走出黑暗自闭的荒蛮。
“你是我的救星吗?”他也开怀笑了,问她,又像自问。
有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心绪,让摸不着头绪的她心慌,但他释怀的微笑,让她不愿再给追根究底的压力。就这样拥有彼此细微的心事,关键时让它成为支持的力量,人生,本不全透明,亲密如恋人,也该拥有各自的空间啊!这么想着,心雅不再追究了。“如果我是你的救星,你拿什么作诊疗费?”
她的调皮与天真,是他紧张生活的最佳调剂!昊然突然伏身吻上她毫无防备的唇,满怀柔情地厮磨其间……
“够不够?”
被他的恶作剧整得面色潮红,心雅惊叹看似正经的他有时浪漫冲动得让人招架不住。嘻,她偷笑,想起某本爱情小说的前言所录及思考一整晚的计划,振作精神嚷道:“不够啦!我要去玩一回才行!”
鉴于早晨空气清新,热闹市区还没到顶级氛围,昊然开着新买的BMW载心雅先去山上。豪华轿车坐来格外舒服,因为天气很棒,他将天窗打开,就见心雅吹着微微凉风、晒着薄薄暖阳,靠在他肩上一个呵欠接一个地打着,最后,嘟嘟小嘴,明明欲强打精神,再乖巧给他一个笑脸后,终于不情愿地沉入梦乡。
两次共游她可能都因太兴奋难以成眠以致屡屡毫无防备地睡着,昊然偷空瞅她被他薄绒外套暖得微红的瓜子脸,嘴边很难收回怜爱的笑容。第一次的回忆只有她缩在车后座的大大的羊毛毯下香甜酣睡的距离,这一次却与他比邻分享亲密。
停车在红灯前,他侧首专心描摩她充满信任的睡颜,尤其眼光落到她粉嫩的红唇时,便忆及嬉笑、亲昵、沉醉的甜蜜时光,每每如此,心中不禁泛起异样的渴盼,渴盼此刻不要前进,定格在这温馨的瞬间。明知不可能,但还是为理性的自己竟如此感性而惊诧。
昊然专注于心事,直到红灯早转绿,后面的车辆不耐催促时,才如梦方醒。
心雅在他生命中来得太突然,爱情甜如蜜糖的滋味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害怕真会失去的那天到来……
爱情令人怯懦吗?思及流行的论调,昊然自嘲地淡笑。如果是因为明天心雅要做手术他才心事重重,那他确实因为拥有一份爱情而改变了……
如今若再见飞机上如心雅的少女发病,他大概没法坐视不管吧。
“咦,到了吗?”揉揉眼坐直身,心雅狐疑地左顾右盼。早晨的山上,时间又不是周末,宁谧得似乎连颗摇摆的心都要缓下步调了。
“哇,好新鲜的空气!”她主动跑下车舒展四肢,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昊然带她来这里的苦心微微明了。
秋意润染过的群山,一改夏日的苍雄有力,处处飘浮着诗般浪漫的情怀。层层绿尖夹层层黄寸,云雾飘缈,偶尔数只小鸟飞翔而过点缀生机,让爽凉的风抚过脸庞,心雅尽情享受大自然,觉得人生竟如此美好。
“不饿吗?”他不知从哪里变出几个芋仔番薯,香喷喷、热烘烘,浓郁的野味清香勾得心雅馋虫直叫。
有模有样学昊然剥开外皮,心雅顾不得烫迫不及待一口咬下,软糯滑腻的肉质粘得她满嘴,“这是什么?”她挣扎在美味中吐词不清,不忘用手在嘴前扇着热气。
“芋仔番薯。小时候没吃过?”
和昊然并排漫步,心雅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抽空聊天。因为山上温度比平地低十来度,不敢带她上山的昊然领着她往湖边看花,结果发现卖吃的比卖花多,竟然还吃到上次经过时吃的鱼丸和芋圆冰……
一个半小时的游程不知不觉过去,连呼“太饱”的心雅念念不忘市区的热闹,两人于是驱车回到城里。
热身战已过,约会的序幕已拉开。打着饱嗝坐在座位上看犹不知情的昊然开车,心雅在心中比个代表胜利的小小“V”字,悄悄一笑。
常有商场办热卖活动的市区,今日当然少不得。一场新人出席的露天小型演唱会后,会有以某品牌钻戒为奖品的“情人热吻大赛”。因为话题够炫,台上那支乐队主唱外形超酷,与其余团员配合又相当默契,引得不少路过的少男少女们驻足观望,渐渐形成一个人山人海的包围圈。
鲜有出门机会的心雅岂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上次来纯为欣赏夜景,也没有今次这般热闹,所以她微微跳两跳发现仍看不清台上,搞不懂为何有许多对情侣似的人在台侧等待,便开始拼命缩着身子向前挤努力看个明白,顺利地溜入人群不见踪影。
刚找到停车位说好在一家咖啡屋前碰面的昊然,站在层层人流中就是找不到那张俏丽笑颜,只有眼前黑压压一片川流不息的脑袋,焦急地环顾一番,焦点定住。只有远处那片舞台最有嫌疑窝藏“逃犯”——看似安静的她其实相当神往人多的地方。待走近他才发现调皮的小爱人竟已钻到舞台前,一想到将会人挤人昊然就头痛。与人生物距离颇长的他若非遇到心雅,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喧闹的场合。又不想挤,但为训训玩得乐不思蜀的她——
“雅雅——”第一声喊得有些底气不足,昊然拧着眉,有些受不了全是年青人的场合。不太妙,年底他将正式迈入三十大关,这种青春游戏,他真的玩不起了。
昊然的声音虽低沉,但浑然悦耳,没有男友冲击台上的小女生已抽空回头望他,然后可悲地再也挪不开眼,眼底放射着光芒:精英式帅男耶!
“雅雅!”第二声唤,昊然的头真的在抽痛。专心于台上热吻比赛的女生已形成喧哗风暴,在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蔓延中得到帅男靠近的信息,颇颇回头观看。
她们到底是来看谁的?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已成珍稀动物的昊然已经没有台阶下了,惟一的万全之策就是带着雅雅快些逃跑。
“雅雅!”这声真的有些不耐烦了!昊然抚着眉,发现全场寂静,连台上的改做司仪的酷男也停了炒气氛的举动,聪明地悟到根源所在——除了台上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独一一个极其专心欣赏他人接吻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的她!
“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吧?”他蹲到趴在台前的心雅面前,好脾气地调侃。她若再不走,他的SHOW恐怕要毁在她的手中。
突然一张浓眉大眼的特写到眼前,“啊咦”半天,心雅才指着鼻子问二十厘米开外的酷哥,“你说我?”
“小姐,你若再不走,你的男友就要发狂啦。”他笑眯眯地奉劝,作苦瓜脸卖可怜,“还是你想上台来SHOW一番?”
“雅雅……”昊然真的拿她没辙,从人潮中自动涌开的一条路接近她,刚刚牵起她的手,就听人群哀叹声不断,听到司仪问话后又是一阵尖叫。
“哈哈哈……”台上性格酷男爆发大笑,“大家想看俊男美女绝世热吻吗?”并伙同看好戏的小女生聒噪地齐拍巴掌,“上台来、上台来、上台来!”正经帅男VS慢半拍小美人,可爱得透紧!
直到正午坐在高级餐厅内,心雅始知在众目睽睽下他与她被人好好调笑了一番,昊然哭笑不得的脸实在可怜。
“人家又没看过别人接吻……”会造成那样的风暴,他应该负大半责任。心雅啜口大餐前开味果汁,津津有味地看饭前“绝佳调味”。“再说谁叫昊然长得太吸引人!”
生成这样怪好友前世的情孽,即使曾经的他也不差——他撑着额际苦笑,“雅雅只喜欢我这张脸吗?”
“都喜欢。”她不同寻常,答得飞快,随后突然静默,再正色道:“你拉着我打过勾勾哦!”
“什么?”
“我爱你。”她镇定地回答,无任何忸怩、犹豫。
“雅雅……”昊然疑惑她突如其来的大胆。
利用偶尔的任性是她要求来这里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心雅低头偷偷无奈笑着,想起昨夜的种种计划。闹区本是情人想聚的好地方,她真心希望可以与他留有一份常人均会有的约会回忆,所以情侣间该说的话她会坦诚地说,甚至包括会——
手术前的最后一夜啊,不知她有没机会再次睁开眼睛接受明媚阳光的抚慰?
完全摸不透心雅心事的昊然陷入不可知的困境中,欲问,又直觉她的决定大胆得惊人,直到凤梨鸡丁、三杯鸡、翡翠虾球等主菜上桌,他还没有头绪。
“昊然,晚上见分晓吧!”她笑,娇艳中还着异样的妖冶,这种别样的风情瞬间迷惑了昊然的眼。晚上?
“您的香草冰淇淋。”待者送上饭后甜点,让怀着莫名心思的心雅回复到无忧笑脸,拿起汤勺就要吃,昊然急忙止住她开口:“这只是应景的,我没准备让你吃。”他没有忘记临行前木伯母的嘱咐,刺激性食物少碰。而在深秋吃冰淇淋,即使是暖气开着的餐厅,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应景?”心雅果然停住勺,不是因为他的动作,而是为他的话。
“每次见到你,我就会想起用香草冰淇淋止住你的哭泣的从前,那是我第一次主动运用能力帮助别人。”他人笑脸相求时的热情与随后翻脸的冷漠,极度反差使得他鲜少显山露水。只有对她,是仅有的例外,出自内心对她的怜惜与疼爱。“你不能吃冰,所以我只拿它为我们的约会添些气氛罢了。”
“那时候外婆家真的很穷……”心雅感叹完随即舀起一大勺冰淇淋趁昊然不防送入口中,眼见他瞪视,连连笑着,“就一口嘛!”
他的情,她即使付出命也愿意还啊!
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手牵手逛街、分一杯红茶,偷偷拐入无人的小巷,在巷口行人匆忙的身影间偷得刺激的私密,然后像孩子一样大笑着冲出来,放肆地在阳光下释放新鲜感。昊然乱了一丝不苟的发,驿动的心随着心雅欢快的步伐跳跃着,公司、工作、朋友、家人……全在她散发愉悦的眼睛里,消失殆尽。
不知不觉,华灯初上,在一家汽车旅馆内解决完巧克力火锅后的两人,实在不愿再吃晚餐,只随着人流,继续他们爱的脚步,直到心雅若有所思地盯着路边一家高级宾馆,停下步子。
一楼大厅内玻璃吊灯的炫目光彩通过落地窗透到路边他们的身上,昊然以为心雅为一楼大厅餐厅氛围所迷,问道:“想进去?”
“嗯。”心雅重重地点头,不知是故意顺他的会错意还是真心。
刚踏入,心雅就拉昊然直奔柜台,“请给我们一间房。”
昊然震惊,开房间?他还要送心雅回医院哩!明天就是正式手术时间——
等等,心雅要开房间是什么意思?
“我们——”正欲拒绝,她突然拉住他的手动作就令他急刹车。
冰凉的一双手,掌心冒着的冷汗清晰地传达她的紧张,她的手,甚至是颤抖的,那么她内心……“昊然有追求我的规则,我也有爱昊然的规则。”说完这话,心雅再次向总柜小姐重申:“请给我们一间房。”
什么是他的规则?什么又是她的规则?
被心雅拖着向电梯走去的昊然一头雾水,但也深刻感觉到,心雅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了。“你说我的规则……鲜花、甜言蜜语和真心吗?”
心雅离他两步开外的距离,“是……我的规则是:牵手、拥抱,还有……还有……”她花了好几次时间紧闭上眼纾解紧张,但仍无法完整说明,只得放弃似的抱胸垂着头。
电梯“噔”的一响,提示所往楼层已到,心雅抬头瞄了昊然一眼,像怕他后悔般,急急地走出电梯,装作努力找房间的模样,最后“哗啦啦”转得穿有长条块的锁匙串直响,才慌慌张张冲入房。
待昊然一踏入房间,心雅便迅速将电灯开关按合,两步小跑,在没有合上窗帘的落地窗前站定。
空间内的空气像凝住般,只有窗外马路上一闪而过的车灯划破房内的静滞。心雅微微拧眉、紧咬下唇的表情也在这偶尔间被昊然透视:迷茫、紧张吗?
别开眼神的心雅开始一颗钮扣接一颗钮扣解开胸前衣襟,手抖动得太厉害以致动作不连贯,但没有停止,接着,她轻轻捂住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轻声开口:“波斯·韦思的一本小说中曾写道:这里面有一个小池塘,其中盛开着睡莲——”该如何表达快要将她心口撕裂的深情呢?这才是她要求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她需要明白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透彻地感受她的爱人一次,哪怕会因为心脏承受不了负荷……
“蓄意来这儿,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为了不让我发现你真正的想法,是吗?”昊然逼近,她节节败退,最后软弱地靠在落地玻璃窗边,不知所措的双手撑在背后,支持被昊然的压迫感引发危机意识而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一勾手揽住她的小蛮腰,调逗似玩弄她柔嫩耳垂边的细发,昊然垂首紧紧盯着她慌张的眸,“害怕发生什么……却还一心引我进来……”与眼神的嚣张相反的动作,是他以腰定住她所有的挣扎,一颗接一颗地将衣服纽扣扣好,“你一定忘了继续读下去,‘放弃了人的欲望,随着睡莲花的开放,而沸腾了。’不是所有爱情,一定要有肉体的牵连才能得到证明——要我抱你?”
他温柔的语言和动作一点一滴消蚀她的不安,心雅湿了眼眶,微微点头,“我怕……”怕明天、怕没有未来、更怕失去爱情,永远地闭上眼睛!
她怕,他比她更怕!昊然将心雅的耳按贴到他的胸口,“你听,我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说我不能失去你!可是我不需要这种无畏的证明,你要相信医学的发展与健全——”
“可我不相信言语的不确定!”所以希冀用行动来感受他在爱她、她也正被爱着的幸福。心雅呛着泪水又咳又叫,无法诉说心中的悲痛。
“雅雅,你拒绝过我很多次哦!”昊然任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缓言伴着她的哭声说着自己久藏的心事,“说我喜欢你时你不理我,请你做我女友你挂我电话,甚至请求你爸将你交给我时也不支声——可我知道你爱我对不对?”
心雅拼命点头,流着泪的脸埋得更深。
“愿意嫁给我吗?”
缩在他怀中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然后昊然感到了胸前的摩擦的热度——她在点头。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证明单纯的言语也可以维续爱情——我为将来的家努力,你为明天的手术努力,可以吗?”如果真正拥有了彼此的情感,相信爱情的力量,用何种方式有区别吗?一定要用身体说明吗?
“真是,这么好的机会你放弃了……”她缓了害怕的心情,抓紧他伸来的大手,试着放松。
“我也这么认为……来日方长嘛!”总算了解她今天如此直白的原因,原来是慌乱间欲放出所有的激情换回安定人心的回应,昊然无奈笑答,“雅雅,我会陪你看每一个清晨的,相信我。”
用语言诉说着“相信”,也能换来平稳的心,当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在她和他相互依靠的身体时,她静静看着他睡得像个孩子的容颜,明白有他在身旁守护,浑身都充满着无数的力量。塞洛斯以名誉保证成功的手术,也没有数日前想来那么可怕。
因为他说相信他,他会陪她看每一个清晨。
他说,春天花会开。
尾 声
骗子!
咕哝一声从沉梦间转醒,心雅趴在松软的大枕头上盯着另一边的对枕,又不满地补了句“大骗子”!另一只枕头已被主人深深睡凹、布满折皱,更有一根发丝留在上面。心雅伸手小心拈起它,仔细端详半天,乍忆起昨夜她是如何颤抖着十指插入他发中——脸色瞬间潮红地急将他的枕头拿起,当抱枕般抱在怀中,把脸紧紧贴在上面,挡住害羞的心事蔓延,可惜没等心情恢复平静,枕头中熟悉的味道又勾起她对于昨夜一轮接一轮的记忆……
“骗子啦。”她状似嘟着嘴抱怨,当思及屋内已空无一人时,还是真情流露地顾自傻笑着,转望向敞开并挂着米色窗帘的窗子。风滚着青青草地的气息,夹着野花的幽香,送着太阳的味道,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将薄纱窗帘抛起来,又送下去,窗外暖洋洋的天气,也在这一抛一送间,落在心雅眼底。
“昊然你这个大骗子!”她孩子气地一甩将枕头砸向卧室门,然后——
“哎哟!”正中目标!
“咦,你怎么回来了?”一见来人是他,心雅兴奋地从床上跳起,还没来得及落地,已被他宽敞的胸膛围住修长的双腿。
“不高兴我回来?”他抬高眼仰望她美丽依旧并且恢复健康的小妻子,有着新婚第一天满意的成就感。
“你干脆娶‘工作’做你老婆好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睨他新上任的夫君大人,不相信婚前就为工作忙得不见踪影的他居然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
“你也知道苍拓凌家三个奶娃,一个哭,其余就……”
总之,做了爸爸的人,尤其一口气就做了三个奶娃爸爸的人,丢老婆一人在家对付小家伙,实在是件不人道的事情。
就在她手术清醒后的第三天,她得知苍拓凌的老婆冬雪肚子里面不是双胞胎,而是漏算了一个小宝宝时,她就预感到未来夫君的漫漫人生路啦!
“小娃娃很可爱,你也不忍心冬雪一人受苦吧?”
心雅点头,那倒是,三个小娃娃的满月酒她去喝了,他们长得真是粉嫩粉嫩,漂亮极了,连被宣布一切已健康的她当时都很心动,希望快些结婚,然后生一个。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呢?”早晨苍拓凌明明一个电话打断他的甜蜜美梦,在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中无奈地表明他今天到不了公司了。
“因为加上苍爸爸和冬爸爸也实在应付不了突增的三个小鬼,所以悲天悯人的冬爸爸今天领了位冬家新女主人上门。”
“啊——”
“听说在幼儿院工作了很久,非常有经验,也很有爱心。”轻松下来的苍拓凌便赶来公司一边道歉一边催他回家陪老婆大人。
“万岁!”一听这则消息,心雅跳着搂住他的颈,开心地大声叫起来。如今能跑跳的她已然放肆了许多,“那这样苍就不是骗人了耶!”
她开心笑着的样子是如此活泼开朗,一反从前虚弱苍白的模样,昊然突然有些怀念她安静的日子,最好的方法无疑是——他拉她一块滚回到床上。
“你说我是骗子?”
又笑又嚷的她此刻总算在危机中安静下来。昊然这双太过热切的眼在说明什么,她太清楚了,昨夜她就是这样不小心被他骗到床上的……
“你说过要陪我每一个清晨的。”她振振有词地指责。
“我有啊。”他连忙澄清,做出一副好老公状。
才没有。她明明听清他说明必须上班的原由,然后清醒睁眼时他已经不在了,她呶着嘴表示不信。
“我此刻就是在陪你第一个清晨哩!”他坏笑,强词夺理,知道在他面前格外伶牙俐齿的老婆不会放过他,干脆先来个“一吻封缄”,要讨论稍后再说。
“昊然?”她努力在“夹缝中求生存”。
“干吗?”他相当不满意她竟然在这种时刻分神,颇没好气。
“冬雪家的娃娃可爱吗?”
那还用问,苍拓凌和冬雪本就是俊男配美女,生出来的小孩当然是人见人爱啦。
“雅雅,为什么这种时候你可以这么多话?”
“那我们也来玩一个好不好?”
咦,昊然呆愣。敢情他所做与老婆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春天花会开,昊然与木心雅新居二楼主卧室的窗帘,只有使劲儿在风哥哥的帮助下向外看繁花点点。看不得耶!真是羞红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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