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儿这才将碰着吟霜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听完,苏云嫣陷入沉思,似在思考,虽说才认识惠贵人不久,但她还是不相信惠贵人会害她,可这件事确实有些可疑。
而金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地道:“奴婢也没看出哪儿奇怪了呀……”
苏韵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金簦一眼,说道:“你也不想想,若是你送一件衣裳给人家,会让人家自个儿去取吗?”
“而且……外殿有林嬷嬷管着,内殿有赵嬷嬷管着,小太监不可能到了内殿的院子才看见吟霜一人……”苏云嫣有些犹豫地接道。
“还有,吟霜见着李嬷嬷站都站不稳,说起这件事来倒是利索,想来提前有了说辞。”苏韵儿又补充道。
“奴婢愚钝。”金簦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可这又是为什么呀?”
“有两种可能,一是主使者想要离间我们娘娘和惠贵人,二是主使者确实是想害娘娘,但确没料到吟霜这儿却漏洞百出……”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惠贵人故意如此,就算是东窗事发也可为自己撇清嫌疑,可这样就证明了惠贵人心机不可谓不深,只是她与苏云嫣都不太相信惠贵人会如此,便没有说出来,“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好好注意吟霜,”
“原来如此!好个吟霜!”金簦愤愤地道,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
等到凌远来后,苏云嫣又找个理由把顺意打发了,凌远给苏云嫣诊脉,笑着说苏云嫣身体已经大好,若是得空还得出去多走走云云。
苏云嫣支支吾吾半晌才开口:“凌太医……可否帮本宫检查检查这衣物?”
凌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了然,没有多说便开始检查,想来他也是见多了宫里的弯弯绕绕。
“回娘娘的话……”凌远仔细翻检后突然凝重地说,“这布匹在制成衣之前被麝香水浸染过,但衣物常换,这麝香还不至伤身,可除此之外还加了一种药物,只需一日,便可导致人体孱弱。”
“本宫知道了,有劳凌太医了。”她本就体虚,若是再虚弱,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这,苏云嫣脸色暗了暗,心中有些不舒服,“韵儿,送送凌太医。”
“臣告退。”凌远没多问,便提着药箱出去了,明哲保身,想来他也不会多说。
苏韵儿前脚刚走,林嬷嬷后脚就来了,道是惠贵人求见,已在前厅等候,苏云嫣听了立马起身,想是赶快将这消息告诉惠贵人,以免她中了他人奸计,随即便拉着金簦赶往前厅。
“金簦?你这是去哪儿?”苏韵儿送完凌远,回来刚好碰见金簦端着茶水正要进前厅,疑惑地问道。
“韵儿姐姐,惠贵人和娘娘正在里头说话呢,娘娘吩咐我来准备茶水。”金簦答道。
“惠贵人?”说完苏韵儿探头看了看,只见苏云嫣正与一青衫女子相谈正欢,“那衣服……可是娘娘寝殿里的那件?”
“是,只是娘娘那件是粉色的。”
“你这样……”苏韵儿突然探前身子在金簦耳边小声说着,金簦听完对苏韵儿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做到,随后便进去奉茶,苏韵儿则回到苏云嫣的寝殿。
金簦进门后先是给苏云嫣上了茶,而后端着茶向惠贵人走去,可就在离惠贵人还有几步远时,金簦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摆,一时重心不稳,猛地向前跌去,一盏茶水不偏不倚地尽数洒在了惠贵人的裙摆上。
“啊!”
“啊!”
惠贵人和金簦的惊叫声同时响起,金簦赶紧爬起身跪在惠贵人面前,手忙脚乱地擦了起来“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撕啦……
金簦在擦拭时,慌乱间竟不小心将裙摆的一角给扯破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今日怎的这般毛毛躁躁的!”苏云嫣怒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金簦吓得不住地磕头。
“妹妹,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件衣裳……”惠贵人轻柔地劝道。
“看在姐姐的份上,今日便不责罚你了,下去吧。”苏云嫣语气柔和了些,歉意地对着惠贵人点点头。
“谢惠贵人,谢娘娘,奴婢告退。”说完金簦就收拾收拾出去了。
“只可惜……不能与姐姐着相同的衣裳了。”苏云嫣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着,那件衣裳用滚水多烫洗几次还是能穿的,如今看来还是作罢。
“改明儿再差内务府做两身便是,可是缺了这两身衣裳了?”惠贵人嗔怪道,双目含情,煞是好看。
“姐姐说的是,姐姐随妹妹去寝殿换身衣裳吧,这般回去,可是要闹笑话了。”苏云嫣笑道。
“好,我且随你去。”惠贵人也不推辞,起身让身后的婢女先等着,自个儿随着苏云嫣去换衣裳。
一进寝殿,看见苏韵儿正在寝殿里整理衣裳,苏云嫣突然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奴婢参见娘娘,参见惠贵人。”苏韵儿见苏云嫣领着惠贵人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起来吧。”惠贵人柔声一语,笑道。
“谢贵人。”苏韵儿起身,见惠贵人身着青衫,饶是裙摆破损,满是茶渍,仍不见丝毫慌乱,面色平静,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之风,户部尚书林彦华之女林君清,果然名不虚传。
“韵儿,去给姐姐换件衣裳。”苏云嫣吩咐道。
“是,贵人且随奴婢来。”苏韵儿手做一个请状,示意她先走。
惠贵人微笑点了点头,往前走去,行至房内,苏韵儿也取了件青色宫裙,挂在屏风上,对着惠贵人说道:“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在帮惠贵人换衣服时,苏韵儿突然在她右手小臂内侧看到了一朵精致的花,夸道:“贵人手臂上这朵花好生别致。”
“这个啊……”惠贵人笑着抬手,将衣袖卷起,让苏韵儿看个清楚,“儿时贪玩,不慎打翻热水在手臂上烫了块疤,母亲便差人纹了朵丁香,我也十分欢喜。”
“夫人兰心蕙质,贵人妙手生花。”苏韵儿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呵呵呵……就数你这丫头嘴甜。”惠贵人喜上眉梢,笑意直达眼底,抬手点了点苏韵儿的脑袋。
“嘿嘿……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可就会说实话了。”苏韵儿俏皮地一吐舌头,给惠贵人腰上打好一个结,“贵人先出去吧,奴婢将这儿收拾一下。”
“好,就辛苦你了。”惠贵人笑着说,在她出去的同时,苏韵儿随着行了一礼。
等惠贵人走后,苏韵儿拿过她刚刚换下的衣裳,放在鼻尖嗅了嗅,竟也是有一股子麝香味!可随后苏韵儿又露出疑惑的表情,百思不得解。
若是两件衣裳都下了毒,那又何必差人在惠兰苑外取?直接从惠兰苑送来不更能说明是惠贵人主使吗?若是要毒害两人,可惠贵人自个儿都中了毒,又如何嫁祸于她?假如……是惠贵人自己要撇清嫌疑呢?倘若真是如此,她自己也中毒一事就足以证明她也是局外人,又何苦安排了吟霜这一举?难道……是意有所指,指引我们将矛头对向他人?可这又说不通了,惠贵人如何笃定苏云嫣能够通过吟霜联想其他?又如何笃定苏韵儿会设法将她的衣服换下来?不对……如果没有吟霜……倘若出了事,查起来首先查的就是内务府……可惠贵人怎么可能会护着内务府,皇后常常打压其他妃子,内务府总管一直都是皇后自家人……
苏韵儿满肚子的设想,可每个设想却又是说不通……难道,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韵儿,这都一个时辰了怎的还不出来?”金簦搀着苏云嫣进门,问道。
“啊?这么久了……”苏韵儿急忙起身,往她身后看了看,“惠贵人呢?”
“已经回去了,你倒好意思提……”说着苏云嫣瞪了金簦一眼,金簦见状乖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这又是在闹哪出?”
“娘娘,奴婢检查过了,这惠贵人的衣裳上也有一股子麝香味儿。”苏韵儿解释道。
“啊?可与姐姐说了,让姐姐小心些?”苏云嫣满面担忧,抓着苏韵儿的手,“姐姐可有不舒服?”
“娘娘,这事儿横竖都压下来了,还是别告知惠贵人了,以免她忧心。”苏韵儿道,她自然不会说主使者可能是惠贵人的话,毕竟还是猜测,而且惠贵人性子不争不抢,又识大体,苏云嫣与她交好也是不错的。
“也对,只是……我们又如何找到这幕后之人?”苏云嫣心思单纯,对于这些事就像个无头苍蝇。
“就暂时放下吧,若是幕后之人存了害人之心,想必日后还有行动,这些日子,奴婢与金簦都会多注意的。”苏韵儿拉着她坐下,吩咐金簦去上茶,“娘娘便心安吧,不会有事的。”
……
惠兰苑
“小琴,回头再选两匹好料子,再赶制两身衣裳。”惠贵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轻酌了口茶,说道。
“是,这回可还是做一身青色一身粉红?”小琴问道
“嗯……苏妹妹说她近来身体不太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红色的衣裳穿着显气色。可我觉着苏妹妹这般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着这颜色未免染了俗气,那便荷花藕粉吧,想来妹妹穿来定是十分惹眼的,至于我的……”惠贵人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见池中荷花正盛,眼前一亮,说道,“那便碧绿吧……”
“是,奴婢遵命。”说完小琴就要退出去。
“等等……”惠贵人突然喊住小琴,“这次还是别差内务府做了,今日若是妹妹身着衣裳,这般容易破损,倒是闹笑话了。”
“一说内务府奴婢就来气,那些个奴才都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小琴绞着帕子愤愤说道,“那些个奴才除了皇后娘娘的东西会上心,对宫里其他的娘娘们都是敷衍了事……”
“好了!莫要乱嚼舌根子!”惠贵人制止道,“这般,你差人给母亲带话,让母亲去绣衾阁做吧,那儿的衣裳料子好,样式也好看,正好也好段时间没见着母亲了。”
“是,奴婢失言,奴婢这就去办。”说完小琴就退了出去。
惠贵人看着自己身上青色的宫装,嘴角上扬,可想到那破损的衣裳,又可惜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