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概仰头往街对面的屋顶上看去:“还不下来。”
屋顶上一片浓浓的雨雾,雨雾里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晃了一晃,半晌它跃下屋脊,穿过街道,缓缓走到柳概面前。
唐韵礼明明撑着伞,身上却全湿透了,
她一点一点走到他面前,将伞向他头顶一递。
她看着他衣服上到处是血迹,被雨浸过,晕成更大的一片,衣服被利刃割破的地方,露出里面皮开肉绽的新伤,就这么被雨淋着,看着就疼。唐韵礼心里怪不是滋味。她不太明白,柳概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三番五次救她,为了她不被别人劫走,明明下了这么大的雨还去赴约,打得一身是伤。
“拉我一把啊。”柳概还笑嘻嘻的,好像并无所谓。
唐韵礼乖乖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
他起身的时候,也没借她多大的力,倒是在起身后的一瞬间扯了她一把,扯得唐韵礼一个踉跄,于是几乎贴到他身边去。
……
唐韵礼原本是俯视他的,这样一来,要微微抬头才可以看见他的脸。只见他也不掩饰,笑得一脸得意。
唐韵礼可笑不出来,要在平时,她一准揍他一顿,可眼下他已经这样了,她也下不去手。
柳概看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往下滑,落在微微翻卷的睫毛上,那睫毛便像蝶翼一般轻颤两颤。于是那雨滴又从她睫毛上滚落,在她面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最终向她衣襟上落去。她衣服早湿透了,贴在身上,轻轻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柳概愣了一下,脸上竟然微不可察地红了。
“走吧。”唐韵礼莫名其妙,还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于是垂下目光,又轻轻催促。
“等一下。”柳概这时候总算放开她的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替她拢好,一边还说着有的没的,“天凉,多穿点。”
唐韵礼被裹在这件又湿又凉又重的外套里,一点也不觉得暖和,但是她的手放在心口上,紧紧扣住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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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等旅店已经在眼前了,唐韵礼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时候,你要是没有把刀给他,可能早就赢了。”
柳概笑了两声,倒是云淡风轻:“拿着武器打败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胜之不武。”
唐韵礼忽然转头看他。
有一瞬间的恍惚,唐韵礼不知为何,总觉得刚刚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说话也是这样轻轻淡淡的,他明明武功极好,她也见过他白衣染血的样子,但还是怎么看他都像一个文弱书生。
那个人总穿一席白衣,冷冷清清不似尘世间人,但是对她很温柔。翩翩公子,说的大概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但是……
“怎么了?”
唐韵礼连忙摇摇头,是表示自己没事,但更多是为了不再去想苏幕与……
然后她听见柳概后半句话:“第一天发现我帅?”
……
“啧……”唐韵礼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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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宁卿烨已经是世间帝王,但再怎么说也是凡人的身体,玄晔许久未用,略感不适。
屋中有些暗,他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屋中四人。
为首一身黑衣的是刑刹,也就是行御境的帮主,以其声音作武器,至强甚至能操控人心;粉衣白幕篱的是刑月,能用幻术操纵偶人;紫衣黑幕篱的是刑烟,善用蛊毒。
然而当玄晔目光扫向那第四人时,却骤然蹙了眉,心脏像是当即跳漏了拍。
“唐韵礼?”
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