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也并不十分长。
苏幕与适应了国外的环境,适应了国外的生活,可仍旧不适应没有她。
没有他在,她还好吗?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他吗,会害怕吗?还是……仍旧像往常一样度过,只是觉得少了一个累赘吗?
她若伤心了,有没有人安慰她;她总是喜欢瞎胡闹,有没有人看着她;她常去的那种地方,有没有人保护她?
可是他却不敢回去。他只是个最普通的人,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心思手段,他斗不过唐拯。
……
可是五年了,说不准,唐拯早将他忘了。
苏幕与终于决定,偷偷回去一次,哪怕只是躲在街角,远远看她一眼,看看她还好不好,这样,就足够了。
如果她很好,那他立刻就放手离开,从此他只是她生命里一个最不重要的过客。
可如果她过得不好,那他会想尽办法,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留在她身边……
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
飞机的窗外,那座苏幕与最熟悉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大了,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当他们快要落地的时候,恰好有另一架飞机淹没在阳光里,逆着他们的方向起飞。
苏幕与望着那架飞机,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酸酸涩涩……五年前,他也是从这个机场离开的,从此一别便是五年。他终于能回来了……
——————
……
唐拯果然是忘了吗……
苏幕与顺利地通过了海关,心脏仍然因为紧张而碰碰直跳。他却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这一路竟然能如此顺利。
怀念、期待、激动、紧张、恐惧……五味杂陈,在他全身上下冲来荡去。他迫不及待想找到她,又十分害怕于找到她。
他去了她以前常去的所有地方,可终究物是人非。他找到她住的地方,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好在附近不断地走。
那时候他经常送她一直到家门口,絮絮叨叨嘱咐她一番,然后看她进屋,屋中亮起了灯。
有几回她又将窗帘拉开,冲他挥了挥手,他于是在心里高兴了好几天。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开了。
苏幕与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又捏紧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
他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注视着。
屋中,跑出来一个小孩。
苏幕与的心顿时狠狠地痛了一下。
孩子的身后,跟出来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而后,女主人终于从屋中出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她低头去锁门,只留了一个纤瘦的背影。
女子回身的一刻,苏幕与以为自己就要窒息了。
可他却分明看见,这女子,不是唐韵礼。
已经提到心口的心脏,重重地落了地。
他花了很久去确认和相信了一个事实:那座房子已经换了人家,而她早就搬走了。
后来,他始终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只能一无所获地、颓唐地离开。
——————
唐韵礼昨天开了一天的会,累的不得了,今天一不小心就睡过了点,可是中午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饭局在国外等着她。她火急火燎从家里赶出来,不巧路上又堵了车,再不跑两步,她订的航班就要起飞了。
她抓着一只还算轻便的手提包,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旁人的目光,只顾蹬着高跟鞋在机场里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登了机,唐韵礼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坐下来,心脏咚咚地跳。尽管机舱里温度调节得十分合适,她还是觉得热浪一股一股从自己身体里往外冒,难受的不得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唐韵礼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向窗外望去,只见天空湛蓝,地平线缓缓倾斜,机场的建筑被落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她恰好还能看见另一条跑道的上空,有架飞机正要着陆。
两架飞机几乎平行着飞过一段距离,却是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一架飞机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唐韵礼的视野里,可唐韵礼却仍旧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觉得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
咦……我刚刚在干什么?
唐韵礼回过神,对自己莫名其妙了一阵,就把这有点无厘头的事情抛到脑后,取出便携本来一门心思处理文件。
她不知道,她要去的城市,正是苏幕与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这五年里,苏幕与唯一一次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唐韵礼恰好唯一一次停留于此。
而那一次隔着天空的擦肩而过,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时刻。
——————
棋子每敲打一次棋盘,都不是随机的,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一辈子,走在被人安排好的一盘棋里,最后如同曼珠沙华的花与叶,花开时叶落,叶盛时花败,即使生于同一株,也终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