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卿冷眼瞅着,温碧君能替她出头,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见唐夫人这般弩拔弓张生怕温碧君吃亏,于是连忙上前道:“唐家伯母,您稍安勿躁。听雪卿说几句。”
说着便伸手按在唐夫人肩上,这段时间她每天早晨都跟着凤泽习武,唐夫人被她这般一按便生生的坐在了凳子上。
“首先感谢唐伯母对雪卿的厚爱,若是唐伯母能答应雪卿些条件,让雪卿嫁给三位哥哥其中一个也是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立即惊呆了所有人,苏夫人忙呵斥了一声,“卿卿,别乱说。”
温碧君则皱紧了眉头,其他人都神色惊愕,只有唐夫人喜形于色,“什么条件。”
苏雪卿伸出一根雪白莹润的指头,朱唇轻启,“第一,百万家财为聘。”又添了一根指头,“第二,没有任何嫁妆。”又添了根,“第三,非状元郎不嫁。”
她每说一个条件,唐夫人的脸就白几分,待她说完,唐夫人早就翻起了白眼,“就算是公主也不敢提这三个条件,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雪卿淡笑道:“我只是提条件,答不答应是您的事,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苏雪卿若是嫁人,一定得满足这三个条件。”
听她说完,其他所有妇人都有写庆幸,刚才幸好自己没有说些什么,苏雪卿这样的女子可千万不能娶回家,心比天高。
苏夫人微蹙着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有温碧君原本严肃刻板的脸稍稍柔和了些,看着苏雪卿的目光中也泛着暖意。
苏雪卿沐浴更衣完后便坐在卿园里边的小秋千架上,一头湿漉漉的乌发垂下,偶尔几滴晶莹的水珠滴落,一旁的蔷薇花已经合上了花瓣,夜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流萤低转,一副岁月静好的闲适模样。
苏雪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秋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蓦地身后一道白影蹁跹而下宛若惊鸿,随即秋千便高高推起。
“啊!”苏雪卿回过神,有些惊慌失措的抓紧了秋千。
回过头却看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独孤千然嘴角微扬,“怎么?这会儿便怕了,方才不是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辞凿凿的说着以后嫁人的要求?”
苏雪卿翻了翻白眼,“这个跟那个完全是两码事,今天的曲子是你自己作的?”
独孤千然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嗯。”
“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我的本事多着呢。”
苏雪卿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两人静坐着,过了会儿,独孤千然从怀里掏出一支拇指粗的白玉簪子,修长的手指从簪子上抚过,眸子里似乎带着些眷恋。
那簪子没有半点杂质,质地醇厚通透,仿佛能透出光来一样,簪子程流线形,顶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花瓣晶莹剔透,花蕊还带着鹅黄。
“你今日及笄,这簪子便算作我给你的及笄礼吧。”说完独孤千然将那簪子轻放在石椅上,身形一跃脚下几起几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皎洁的月光洒在那支白玉簪子上,那簪子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芒柔和朦胧,那朵白莲花宛如真的一般,美丽至极,一看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
就算苏家富贵滔天苏雪卿也从不曾见过这样珍贵的簪子,再想想方才独孤千然对这支簪子的珍惜,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眷恋,明显这支簪子对他意义非凡,苏雪卿叹息了一声,这般贵重的礼物自己怎么能收。
苏雪卿起身将那簪子拿起,往后寻个机会还给他吧。
及笄礼过后,苏雪卿便又一头埋进了苏记的生意里边,苏记在凤泽与青木的打理下愈发繁荣,加之苏雪卿时不时会弄些珍贵方子,苏记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
只是每个月苏记账面上的银子还是不知去向,万银阁的线一时半会儿也理不顺,苏雪卿便索性将这事放到了一边,只是苏盛年这些日子却似乎心事重重,整日里带着苏通往外边跑,一副愁眉莫展的模样。
原本乌黑的鬓角也染上了一层霜色,苏雪卿知道大约是那批银子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苏盛年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装作不知,但是暗地里却还是让青山去打听了。
红尘阁那边生意也是水涨船高,苏雪卿将嫣儿的病治好个七七八八以后,安如意便放下了心,一门心思扑在了红尘阁上,最近引进了一大批西域美女,西域火辣的风情与江南的柔和,让所有男人都沉醉在红尘阁这温柔乡里边不愿离去。
自从第一批兵器军械售出后,那批兵器制作精良,价格又比大魏官府兵器所的低了好几成,从苏雪卿这里买兵器能有大把银子流入自己的腰包,又能保证质量,这样的好事让那些个江南守备营的官兵尝到了甜头,对苏雪卿提供的兵器军械战马一律买单,甚至不再购买任何官府兵器。
于是整个江南守备营的兵器几乎被苏雪卿包揽了,苏雪卿与独孤千然都赚了个钵满盆盈。
苏雪卿及笄后,苏夫人曾隐晦的提了提她与程念初的婚事,但是苏盛年却只是说以后再论便不再应话,苏雪卿自然也乐得清闲,完全不再担心这事。
程念初虽然一直都留在城东苏记,按理来说有他和金大胖在,城东苏记应该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但是程念初却觉得自己在城东苏记的地位一日比一日低。
原本与程念初保持着面子上的情意的金大胖,有一日突然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将金算盘赵平从账房撵了出来,程念初找到金大胖时,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说是苏盛年的意思,于是程念初在城东苏记彻底没了地位。
笃行院内,程念初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房内,书房里除了他还站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色极黑,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透着狠戾。
“这个季度的银子可是慢了半月才送到,你这边出了什么事?”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破罐一般,听在人耳朵里极不舒服。
“王爷特地叫你来就是问这事?”程念初拧紧着眉头。
“哼,这可是最最要紧的事,你不是向王爷承诺过三年之内拿下苏记,现在一年已过,你却连个苏记铺子都没拿下。”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程念初的脸几乎能拧出水来,“王爷这是不信任我?”
“你若是能拿出点成绩给王爷看,王爷自然还是信任你的,但你若是还是这般无能,只怕……”那人冷冷的扫了程念初一眼,不再言语。
程念初抿紧了唇,“我知道了。”
“若是软的不行,你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药王爷已经给你了。”
那人留下这句话,身影一闪便消失再了书房中,只有半扇窗户打开,窗叶在空中摆动。
程念初透过那半扇窗望着外边惨白的月光,良久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朝外边道:“白术。”
“小人在。”白术垂着脑袋缓步走了进来。
“上次叫你找的人你寻个时间让他们来苏府,记得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与笃行院有关。”
“后日是老爷的寿辰,不如……”
程念初嗯了一声,道:“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白术笑道:“那夫人惦记着老爷,根本不用交代,她都记得呢。”
“这样最好,让他们别露了马脚,特别是那个丫头。”
“小的省的。”
“那就好,咱们就送一份大礼给苏盛年。”
七月十九是苏盛年四十六岁的生辰,虽然不是整生,但是苏家毕竟是金陵首富,苏盛年的生辰自然寒酸不到哪里去,苏家低调办事,但是依旧有许多生意上的朋友前来祝寿。
苏盛年原本愁苦的脸上也略微轻省了些,领着一帮朋友在苏府的水榭里边饮酒作乐,苏夫人则负责招待那些个妇孺,苏雪卿两姊妹则领着那些富商小姐游园。
苏府正热热闹闹办寿时,大门外边却来了三个衣裳朴素,甚至还打着补丁的母子三人,那为首的妇人与那守门的小厮说了句什么,那小厮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有些犹豫道:“今日是咱们老爷四十六岁的寿辰,但是据小的所知咱们老爷是独子,苏家没有姑奶奶呀。”
那妇人笑盈盈的朝那小厮道:“你还小不认得我,你去叫苏通来,是与不是一见便知。”
那小厮见这妇人语气肯定,神色坦荡便也有些信了,于是朝那妇人恭恭敬敬道:“烦请夫人稍后,小的这就去叫苏管家。”说着又吩咐其他人替他们娘三搬了凳子倒了茶水,这才一溜烟的跑去叫苏通。
不一会儿苏通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那妇人端坐在房门里边喝茶,见苏通前来忙站了起来朝苏通喊了声“苏大哥。”
苏通愣了会儿,打量了那妇人良久,有些不太肯定道:“表小姐?”
那妇人眼里泛起了泪花,朝苏通一拜,“苏大哥,是我,是文锦啊。”
苏通忙上前将那妇人扶住,眼睛也泛起了淡红,“表姑奶奶,您不是嫁到河北去了?怎么……?”
说着又看了她身后的两个孩子一眼,那个男子约莫十六七岁,长得斯文白秀,眉眼竟有些像苏盛年,另一个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有些瘦小,脸上也泛着青色,因为脸上没有几两肉,眼睛便显得格外大,见苏通望过来,那女孩微微瑟缩了一下往那男子身后藏了藏。
“这是?”
“犬子和小女。”
苏通点了点头,“儿女双全,表姑奶奶好福气。”
孙文锦脸上露出几分苦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