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苏雪卿望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对自己下逐客令的男子,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一口气憋在心里头,这会儿她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可是人家好歹也救了自己,虽然照那小虎牙的说法是因为看见自己躺在那里实在是碍眼,可到底也是救了自己,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可是这会儿自己病得连说话都费劲,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同情心要自己滚蛋,现在自己身无分文,病得只剩一口气,这一离开不就是死路一条?
“公子……”苏雪卿强扯出一个笑容。
“免开尊口,我不会让你继续留下来的。”那男子淡淡道。
“那……”
“我也不会给你银子。”那人继续道。
苏雪卿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险些背过去,这人怎么这么奇葩,对自己一个病怏怏的女子就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那你叫我走岂不是就是逼我去死嘛!”苏雪卿索性耍起赖来,“既然这样我就不走了!”
那人淡淡瞥了苏雪卿一眼,“我要是你我就会现在离开上岸。”说罢伸手指了指外边人流不息的码头。“没准人多还有人会收留你。”
苏雪卿转头望了望外边,咬牙道:“你赶我走至少得给我点银子吧,我这一身病上了岸岂不是活不成?”顿了顿继续道:“既然都是死路一条我何不死在你这里教你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人勾嘴一笑,脸上浮出几分嘲讽,“良心不安?你怎么知道我有良心?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就因为我救了个胡搅蛮缠的女人而没有给她银子?”
一连串的反问让苏雪卿哑口无言,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苏雪卿转念一想,泪眼汪汪的望着那男子,“这位公子,奴家自幼父母双亡被拐子骗进了戏班子,那班主整日里对咱们这些个孤儿不是抽打教训,就是谩骂虐待,这不,奴家就是烦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便叫人将奴家抽打成这般,奴家是趁着他们不注意,拼了命才逃出来,求公子好心给一条活路,奴家洗衣做饭洒扫除尘什么都会做的,只要奴家的病一好便给公子当牛做马侍奉公子可好?”
那人面带微笑的听苏雪卿胡诌完,而后挑眉,“不好。”
“你……”苏雪卿这回真要背过气了,双眼一翻倒在床上,“随便吧,反正我不走!”
“你不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怎么这会儿却说自己是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那人语气里满是揶揄。
苏雪卿躺在床上做死鱼状,“这会子想起来了。”
“那你叫什么名?”
“叫……”苏雪卿稍稍迟疑,“叫清水。”苏雪卿胡诌了一个名字,这不是清水城嘛,自己在这里捡回一条命说不定这里与自己有缘。
那人眼皮子一翻起身,“元宝,撑船咱们回昨日那地儿。”
苏雪卿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回昨日那地做什么?”
“那里人少,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将你劈晕了丢下船,好叫你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苏雪卿伸手指着那人,“真是冷血无情!”
那人斜睨了苏雪卿一眼,“嗯。”
“狼心狗肺!”
“嗯。”
“残酷暴虐!”
“嗯。”
“变态无耻!”
“嗯。”
“臭不要脸!”
“嗯?”那人挑眉,上前一步,“得寸进尺。”苏雪卿忙往后一缩,“少爷,我错了。”
那人转身走出船舱,“一个时辰之内,你若不还不离开我便返程回救你的地方,而后将你劈晕了丢下去,到时候没准会有一个不这么冷血无情,参考暴虐,变态无耻的人再救你一回。”
苏雪卿,不,现在是清水,清水指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你真是,真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半个时辰过去了,清水依旧躺在床上。
半个时辰又三刻钟过去了,清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一刻钟,清水翻身坐起身扶着船板慢慢挪出了船舱,见那男子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船板上边钓鱼。
清水看了看一旁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的船只,还有岸边密密匝匝的人群,这地儿这般喧闹哪里能钓到鱼?
“走吧。”那人见清水走了出来便朝岸边努了努嘴。
清水倚靠在船板上边,气若游离,“公子,你就再容我两日吧,我这实在是病得太重了,好歹你等我能行动自如了再叫我离开啊。”
“不行。”那人头也不回的拒绝。
“我求你了。”清水泪眼汪汪的哀求道:“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吗?”
“不成。”
清水恨得牙痒痒,“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
“怎么样我都不肯。”那人将钓竿一收,“不要挣扎了,走吧。这天都快黑了,你早点走还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儿。”
苏雪卿咬牙,望了望码头上的人群,再望望那一身书卷气的少爷,还有那个亮眼睛的小虎牙书童,“你别后悔!”
那人斜睨了苏雪卿一眼,颇有兴致的转身,“你要做什么。”
清水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哭号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嫁给你五年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现在你中了举就想将我丢下,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怎么不一个雷劈了这负心汉啊……”
她这么一嚎码头上边的人都不禁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她,清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现在病了你怕我会拖累你,所以你就要将我赶走,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们这么多年夫妻你就这么把我赶走你还有良心吗?呜呜……你这个遭天杀的负心汉啊……”
清水一边哭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悲从心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整个人透着一股绝望的哀伤。
她此刻身形单薄,整个人透着脆弱惹人心生怜惜,码头上看戏的人终是看不下去了,一个卖鱼的大娘开口道:“我说那书生,你瞧着一表人才的模样怎么这么对你媳妇?”
“就是就是,枉你还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道理你不懂?”另一个长者开口道:“还不快将你媳妇扶进去好好照顾?”
“那小哥,你这媳妇病得不轻吧,还不去抓药来?”
一声高过一声的谴责让清水心生喜悦,这人要脸树要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再赶自己下船了吧,至于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了。
只要自己能够够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想来他也会收留自己的,清水心中算盘打得飞快,只要在这里先养好了病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己就不信自己若是体健身康还养不活自己了。
在一群人的指责声中,那男子却仍是淡定如常,“元宝,去把她扶起来。”
那小虎牙龇牙咧嘴的在一旁指着苏雪卿,“她她她她,这么不识好歹我才不要扶她!”
那男子眉头一皱,“少废话。”
元宝这才不甘不愿的上前将清水扶起来。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个唱大戏的了。”那男子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既然娘子这么舍不得为夫,那你就留下来吧。”
清水见他这般心生警惕,这人这么感觉笑里藏刀,不会还在谋算着到哪个无人之地将自己劈晕了丢下吧。
“这般瞧着为夫做什么?”那男子一挑眉,朝元宝吩咐道:“将你家主母扶进去再去抓几副药来。别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他可不想被这些个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现在将她强行丢下只怕自己也不能安然离开。
“对嘛,这样才对啊。”起先那个训斥那男子的老者慈眉善目的朝他点了点头,“年轻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可要摸着良心行事,切不可再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了。”
那男子一笑,作了一揖,“老丈训斥的是,小可再也不敢了。”
众人见他诚心诚意的道了谦便也不再说什么,三三两两的散了,码头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那男子转头望着清水一笑,一声“娘子……”叫得百转千回。
清水寒毛一竖,“你你你要干什么。”
“没事。”那男子幽幽瞧了清水一眼,瞥开头朝元宝道:“去给她抓药吧。”
“等会儿!”清水出声道:“那方子不行,解表驱寒还勉强可是这会子我最需要的温补生血。”清水眉头一皱,“等会儿,我自己去写张方子你给我去抓来。”
那公子眉梢一挑,“你竟还懂医术药理?”
清水蹙眉沉思,“貌似是的。”她醒过来元宝端着药进来她只不过闻了药味儿便知道里边是哪几味药材也知道那药有什么作用,看来自己不仅懂恐怕医术还挺不错的,清水想到不禁心中一喜,这样以后不愁没有安生立命的本事了!
清水慢慢走进船舱里边,就着那书生用的文房四宝刷刷两下写了一张方子,那公子接过去一瞧,“笔锋凌厉,字体清瞿倒是颇有风格不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顿了顿继续道:“这张方子又人参有鹿茸,想来价值不菲。”
清水一顿,讪讪道:“约莫一两银子一副。”
“嗯。”那公子将手中的方子朝书案上一放,而后提笔写了起来。
清水凑上前一瞧,‘卖身契’。
“喂喂喂喂,谁要卖身了!”清水猛地夺了那人的笔,“你休想趁人之危!”
那人两手一摊,“我救了你,你这条命虽不值钱可是若是卖去哪个富贵之家做丫鬟应该能卖二十两银子,若是买去做小妾应该能卖八十两左右,若是卖去青楼楚馆应该是两百两。我取个中间数,算作一百两,这两****吃穿住用行算作十两,给你抓药三两银子,你总共欠我一百一十三两银子。”
“不卖身你怎么还?况且你现在还要吃一两银子一副的药。”
清水咬牙,“奸商!”
那人挑眉,“我原本放你一条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