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的眼皮就一直跳没有停过，刷完牙洗完脸后，看到陆晴还在床上躺着。
“起床了，早上还有课！”
我踮起脚尖，推了推床上的陆晴。
“让我再睡一会儿……”
陆晴又翻了一个身，最后纠结了足足有10分钟才爬了起来，当然她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刷微博。
“天啦——”
尖叫声让我差点把苹果核吞进嘴巴里。
“又怎么了？”
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可可，你要变红人了！”她翻身从床上爬下来，把手机拿到我面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什么呀。”
我一开始无意，等看到微博后吓了一大跳，内容我还没有去看，因为标题都已经足够让我震惊了——李愈食堂坐等佳人，神秘女友浮出水面。
再往下翻，我的照片简直是360度呈现。
好多自称是C大的学生，从我的空间和微博挖来照片，纷纷出来爆料，甚至于把我和程佑的关系也爆了出来。
话题的起因，竟然是李愈在食堂等了我三四个小时，而我没有出现。
所以，第一张照片就是李愈坐在食堂，而他面无表情地被一群人围观拍照，看得我目瞪口呆。
“食堂！原来大神昨天在食堂等你？”
陆晴看了所有的内容后，猛地又开始尖叫：“步可可，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大神昨天跟你约了食堂见面，害我错过看热闹的画面！”
那个是重点吗？
我把手机放下，心里尽管万马奔腾，但还是装作镇定的样子：“你别闹了，快去刷牙洗脸，不然第二节课又赶不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
陆晴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我看全世界都要沸腾起来了，唯独你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不然呢？我要怎么办？等着翘课被当吗？”
我把书往包里扔。
“怎么办？”
陆晴抓了抓脑袋，想了半天说：“你总该想想，要是记者问起你跟李大神的关系来该怎么说吧？比如说，你要不要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
“停停停。”
我喝止她，把她往洗漱池推：“赶快给我刷牙洗脸，不就是微博上的小道消息吗，你当记者都很闲啊。”
“可是……”
“洗脸，刷牙，不然我不等你了。”
等陆晴搞定一切，我们走下寝室楼，一群记者朝我围过来的一瞬间，我的话就被推翻了——记者是真的很闲！
或许不是他们很闲，而是我忘记了，李愈他本来就是大人物，大人物一个喷嚏都能被报道半天，别说是疑似女友这种生物了！
“请问你跟李愈是怎么认识的？”
“李愈为了你，跟董事会闹翻，拒绝跟慕婷婷订婚，你是不是很感动呢？”
“对于网友说的你有什么想法？或许你认为麻雀变凤凰，灰姑娘这种更适合你的状况？”
相对于我的慌乱，陆晴竟然靠谱起来，她一边忙着帮我推开围过来的记者，一边护着我往前走：“让开，让开啦，我们还要去上课！”
无奈记者们强大的力量，让我们寸步难行。
“有消息说，李愈的母亲邵夫人曾经请你去过她府上，请问她是想棒打鸳鸯拆散你们吗？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吗？”
“据说，你们曾经同居过两个月，这是真的吗？”
“同居两个月后，你们又因为不明原因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怀孕了吗？”
我焦头烂额，真的没法应付这么多不实的猜测。
就在我和陆晴差点被人群窒息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记者们的问话：“全部都给我走开。”
那是喇叭里发出的声音。
是李愈的声音。
记者们先是一愣，然后全都回过头去。
“李愈！”
“是李愈！”
他们纷纷反转目标，朝他那边跑过去。
可在半路上，就被从旁边出来的一群保镖给挡住，我就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李愈把小喇叭一丢，朝我走过来。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后退。
“你……别过来！”
我大喊着。
可李愈动作飞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抱起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快放我下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玩师生恋的吗？你再这么乱来，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话消失在李愈突如其来的吻中。
我瞪大了眼睛。
李愈的吻，对我来说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我本能就很抗拒，挣扎了几下后，我莫名地停止了。
这一次，他的吻跟以往大相径庭，是温柔的，细腻的。
甚至于带着我不熟悉的浓浓的感情。
咔嚓。
咔嚓。
闪光灯不停地闪耀，让我的理智总算回到脑子。
“啪——”
我惊慌地一把推开李愈，挥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全场沉默了。
记者们手中的相机也停止了拍摄。
李愈的脸上清楚地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掌印，像是图腾般，提醒着我刚才做得有多过分，再怎么说李愈他也算是个名人，而我竟然在这么多记者面前扇了他一巴掌。
“可可，我爱你。”
李愈说完，我还没意会过来，就被他抱着丢进了车里。
刚才他是说了“我爱你”这三个字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爱你是什么意思？况且，在我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扇了他一巴掌后，他怎么还可以那么冷静地说出我爱你。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我一直觉得在李愈的认知里，我爱你这三个字应该是不存在的，就和对不起一样，对他来说，都只是文字而已。
别说我爱你，对不起他都从未对我说过。
开车的依旧是易叔，而坐在副驾驶位的是陈管家。
“少爷，场地安排好了，我想可可小姐会喜欢的。”
陈管家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好。”
李愈淡淡地点头。
场地这个严重的字眼，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想到他莫名其妙的表白，说的我爱你，我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顿时慌乱起来，大喊着：“李愈，什么场地？什么我会喜欢！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我可没答应跟你结婚，你别异想天开……”
“结婚？”
李愈一脸茫然，然后像是慎重地考虑着：“那也不错。”
难道不是？
“可可小姐，你误会了。”
陈管家回过头来，帮李愈解释：“今天是可可小姐的生日，所以少爷给你安排了惊喜。”
“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我抓了抓头发。
“可可小姐的身份证上，明明写的是今天。”
陈管家疑惑。
我该怎么解释呢？说身份证上的日期弄错了，那只是阴历的生日，其实我也不想解释，也不想过什么生日。
因为那一天，是程佑的忌日。
默默地不再说话，而李愈破天荒地好像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阻止了陈管家的发问，说道：“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可可开心。”
李愈的话，让我一愣。
偏过头去看他，见他也正在看我，他突然凑过来。
“可可，我们一起过生日。”
“嗯？”
我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他。
“少爷……”
陈管家像是震惊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愈，而透过后视镜，我竟然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易叔老泪纵横。
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可小姐，其实今天也是少爷的生日。”
陈管家抹了抹眼泪，激动地看着我：“从出生到现在，少爷从来都不过生日，每到这一天他都把自己关起来……”
我顿时明白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生日这一天并不是什么开心的日子，而是他灾难的开始。
从这一天起，上天没有赐给他无上的爱，带给他的只有痛苦，他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爱。
甚至于给他生命的母亲，也抛弃了他。
我张了张嘴，实在对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到最后，我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好，我陪你一起过生日。”
不是没想过会有多夸张，但看到那满餐厅的鲜花后，我还是震惊了。
这不是李愈的风格！
迎面而来的花香，让我打了一个喷嚏：“阿嚏，李愈，你是把整个花田都搬到餐厅来了吗？要熏死我啊？”
“可可说她不喜欢。”
李愈沉着脸。
“也不是不喜欢啦，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种二世祖摆阔的场面，但这样也太夸张了，什么叫适可而止，你知道吗？”
我没注意到他话里的奇怪。
“阿嚏——”
我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李愈更不高兴了，他对着跟在后面的保镖们喊道：“把它们都扔出去。”
“是。”
保镖们作势要扔掉花。
我连忙阻止：“等等，等等，这么扔掉也太可惜了，问下老板是否可以退回去不？钱不是这么浪费的啦！”
“这……”
陈管家为难地看着我。
“退回去。”
李愈命令道。
很快，保镖们就开始往外搬花，不一会儿，花就全都被清除了。
“空气真自然。”
我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李愈突然眉头紧锁，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他。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糟蹋了他的心意，他在生气？
“没什么。”
他闷闷地坐到椅子上，但马上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对面，将椅子拉开：“可可，请入座。”
“哦。”
我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坐下。
今天的李愈很奇怪，但我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等我们都入座后，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侍者们端着盘子将一道一道的菜呈上来，一切都很和谐。
一直到菜上完后，李愈替我将牛排切成一小份一小份的，我都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直到——李愈忽然站起来。
“可可，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朝我伸出手。
我听得很清楚，这句话是疑问句，虽然有点生硬，但毕竟是一种邀请的姿态，跟以往的李愈一点都不一样。
难道他真的打算为了我，改变自己？
不管怎么样，我多少有点感动。
我欣然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在优雅的音乐中，跟李愈跳起舞来，但一分钟后，就传来我的叫喊声：“喂，李愈，你到底会不会跳，你又踩到我的脚了。”
“是你跳错了。”
李愈皱着眉头说。
突然想起来，我本来不会跳，唯一的交谊舞练习还是练习的男生部分，所以我又重蹈覆辙，猛踩李愈。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还是别跳了。”
我打算放弃。
“没关系，我来跳女生部分，像以前一样。”
李愈抓住我的手，没有放开。
以前那些跟李愈在一起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在他真诚的目光下，我想也没有想，就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就在音乐中，跳起舞来。
尽管有点滑稽。就在我和李愈之间，气氛变得越来越和谐的时候，李愈脸色猛地一沉，低低地吼了一句：“闭嘴，不准说可可的坏话。”
我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实在没忍住，才问道：“李愈，你还好吗？是不是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导致你精神上……有点问题。”
我指了指他的脑袋。
说到这里，我突然内疚得要命。
要是他的大脑和精神状态真的因为我，导致出了什么问题，我真的会被全世界的李愈粉给五马分尸吧？
“步可可，你精神才有问题吧？”
突然，餐厅的玻璃墙被拉开，邵天翔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跑出来：“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你知道那些花花了我多大的面子，才从荷兰运来的最新鲜的，你竟然要把它们退掉？这样也算了，你干吗要我最亲爱的哥哥像个娘们一样转圈圈，他是谁啊，他是我邵天翔最爱的哥哥……”
“停！停！”
我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无语地看着李愈：“你不要告诉你，这个所谓的生日惊喜全程都是你弟弟设计的，而且他还操控你，教你说些什么。”
“陈管家说，他更懂女生想些什么。”
李愈皱了皱眉头，承认道。
一个恋哥成癖的家伙，他懂个屁啊！
怪不得我觉得李愈今天很不对劲，还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吧，后面还有些什么，一次性全都拿出来吧。”
我摊了摊手。
但是，我没有想到，随着生日歌的响起，我看到的那个人会是程妈妈，她在程爸爸，还有陈诺的搀扶下，从侧门走了进来。
他们的身边还跟着邵夫人。
“程妈妈！”
我不敢相信地喊道。
自从程佑死后，我就没有跟程妈妈面对面地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虽然她肯见我妈，却一直不肯见我。
我知道，在她的心里，还是怪我的。
“孩子……”
程妈妈走到我的面前，突然一把抱住我。
我有点不知所措。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诺，他朝我露出一种释怀的笑容，那里面有千言万语，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可可，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人在被感情蒙蔽的时候，真的会丧失理智，我当初应该调查更仔细一点。”
“没关系。”
我摇了摇头。
我相信，程妈妈今天能够出现，他一定在中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到了这一刻，在这样的画面下，我想说什么，都比不上我们彼此心中的放下，都比不上我们彼此心中的原谅。
程妈妈抱了我很久，她只是哭着，没有说任何话，但在我看来，她却是对我说了千言万语。
我知道，这一刻，她已经原谅了我。
其实，我并不奢求什么，我只是想代替程佑，时常陪她说说话，只是希望有这个机会而已。
我抬起头看着李愈，只见他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但是眼神却温暖无比。
然后，在程妈妈紧握的双手的祝福下，我拉过邵夫人，让她站在李愈身边，然后我们一起吹灭了生日蜡烛。
这个时候，李愈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他认真地看着我：“可可，我刚才许了一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嗯？”
我抬头看他。
“我可以代替那个人留在你身边吗？”李愈的眼神真挚深情，让我一时间难以拒绝，但我知道，我如果点头，那代表着什么。
这个人，我不想再伤害他。
我必须想清楚，我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深，还是我只是把他当成程佑的替身。
“你不用代替程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看到李愈失望的表情，但我想了想，又说道：“可以给我时间吗？让我试着有一天，能把完整的爱给你。”
因为你值得。
让我也能不可理喻地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