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嚷嚷着,林静听得出已经开饭了。
他先给彭勋回了电话,原来是被通知他已被校广播站正式录取,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难掩兴奋。
通话中,林静一直发现有静雪的电话不断打进来。
一结束和彭勋的通话,给她回拨了过去。
“静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已经是校广播站一名光荣的学生记者啦,快快祝贺我吧!”
大概有六七秒钟的停顿,感觉,连电波都成了心跳的节奏。
“没看到我的未接来电吗?”静雪已然有些怒气了,“林公子可真够大牌啊!你赶紧把手机扔了吧,它可能已经被我打爆啦!”
不想再烦心伤神,重回清湾,林静已看清身上的使命,这使命,不容他三心二意。
既然有了沈丹,再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他没这时间,没这精力,也没这财力!
“有什么事我们到学校了见面说吧”,林静义正辞严地说,“我妈现在有事要我帮忙!”
说完,林静就把电话挂掉了。至于玉堂,就一个来电,想也没什么事,就等下午有空了再回复。
凤英喊了林静几声没回音,想他可能不想见外人,就给他端进屋一碗饭。
“静静,翠萍家玉米还有多少没收呢?”凤英看了他留的纸条,便知道事情原委,“她家还有不少红薯呢,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学习,我去就行”。
林静最讨厌的饭就是捞面条,本来它就烫,再加上用豆腐和鸡蛋等杂七杂八的菜熬制的“杂酱卤”盖上,就更没啥食欲了。
但一想到林京生现在工地上,弓着腰吃的大锅饭,以及上午沈圈手里沾满土渍的半个馒头,他也不好再挑肥拣瘦了。
而此时,静雪已经带上大包小包,登上了北上的列车,武汉长江大桥气势恢宏,却也连通不了她心里两个空荡荡的彼岸。
左手把玩着脖子上的枫叶小坠,她想着种种过往,眼里有些温润。
桥下不时响起轮船的汽笛,与列车的轰鸣声融在一起,表面上你侬我侬,可两者终究行驶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不会有交集。
要说交集,刘一凡算一个,但是当了班长后,总觉得染了“官僚气”,再找的话,就是与她美貌齐名的田心竹。
也许是,“惺惺相惜”吧。
“静雪,你好”,心竹把画笔搁下,风吹过来,一片竹林就在她面前乱颠着风情。
“你在哪里呢?”
“长风公园,画竹子呢!”
“一个人?”
“还有玉堂,刚刚还在看书,现在不知道去哪里疯了。”
“你接受玉堂了吗?”火车驶出大桥,人烟多了起来,也让人感觉心里没了那么空旷。
“我告诉过他,我大学不谈恋爱的”,心竹露出些微笑,像一丝轻墨泼出细腻的风情。
“你这是不负责任,明明不会做人家女朋友,还一直吊着人家!”静雪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致,心也漂浮着,不能落地。
“你呢?”心竹干脆站起来,用手触摸着一片竹叶,竹叶的形状,像她微笑时的眉。
“我要是真的喜欢,当然就一锤定音,海枯石烂,誓死不渝啊!”
“我哪有你雪公主敢爱敢恨呐!?不过,你这是在哪儿呢?信号挺不好的”。
心竹转过身,看见玉堂背着双手走过来。
“火车上呢”。
“你不会要去林静家吧?”
“你觉得我不适合去?”静雪也把头转过来,很期待心竹接下来怎么回复。
“有点冲动,不过,不冲动就不是你林静雪啦!”
玉堂走过来,从身后收回双手,出现一个精致的折叠小板凳,然后他把心竹的背包打开,小板凳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瞬间找到了归宿。
在心竹看来,就是看玉堂现场变了一个拙劣却温馨的魔术!
玉堂把包放下来,牵起心竹的左手,心竹笑着想要挣脱,但奈何玉堂握得太紧,她一只手还握着电话,也就无奈“就范”了。
“你在干嘛呢?”静雪听到心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不过是她“反抗”玉堂乱了气息罢了。
“没什么,玉堂又不老实了!”心竹说,“你注意安全哈,第一次见家长,别空着手……”
静雪不想太打扰人家,就把电话挂了,可是,她想不通为何自己身边都是冰冷的风景,而心竹却能够在“无欲无求”中,姜太公钓鱼,钓得每个人无比默契的关怀。
“林静,我这就去找你,从小到大,这世上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走了,希望你,别辜负我……”
静雪于是想起了13岁时,父母离婚,继父又欺负了她,她就跑去公园边一个算命先生那边,问她今天想自杀,能死吗?
盲眼先生说,不会死,而且,她会考上大学时,碰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那个男人,要比他亲生父亲还好,会对她好一辈子。
他是山里的凤,而她前世为凰,长在江边,缘分一到,两人就能见面,不用寻找,自能心灵想通,感觉到彼此。
时值正午,静雪看着窗外的太阳越来越大,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亮堂起来,叫了餐车员,要了一份黑椒牛柳套餐。
旁边一个小男孩看到了,就闹着要他妈妈买,他妈妈民工模样,无奈地把桌子上已经没了面的那桶方便面重新拿过来,“小功,把汤喝了,就给你买。”
那桶汤绝对是已经凉了,他妈妈让他喝掉,无非是希望他能喝饱了,那样,就不会再有肚子吃牛柳了。
静雪又是一嗓子,要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给了小男孩。
看着他母亲感激涕零的样子,她想,林静妈妈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她这样一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去了,还不跟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