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雪坪上的尸体很快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滩暗红刺眼的血迹无法抹消。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对于见惯了比试场上生离死别的三象龙佛中人实在是不足挂齿,宫小儿与拓跋贪狼的比试还得继续下去。
当宫小儿再次站在大剑雪坪上,众人的目光不再是鄙夷和不屑,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和一丝惊讶,这位一开始便是众人不屑的叫花子,竟然能够打败陈惊蛰,爬到争夺白衣卿相的最后一战。
哪怕是赢了陈惊蛰,宫小儿也不敢洋洋得意,最后一战功败垂成,那他也跟一开始全盘皆输没什么两样,人只看强者高高在上,从不在乎失败者如何残喘苟活。宫小儿从剑鞘中抽出大乱春秋,自嘲道,“当初人人视我如狗,现在人人如狗看我,这世道跟仙门啊怎么看都是一丘之貉。”
“这世道本来就是争权夺利的你输我赢,输家只配跪在强者脚下。不然怎么会有人抢着成为一宗之主,天下六宗正统也要你死我活的一争高下呢。”拓跋贪狼负手而来,身后跟着那只非人似鬼的尸傀甲。刚刚凤春仙的认输让他信心增添了不少,虽说宫小儿侥幸赢了陈惊蛰,但是对于同境界无解的镜花水月,他也只有认输的份。
“这白衣卿相,三象龙佛谁都能当,就你跟狗当不得。”宫小儿嘲讽道,原本就不喜这个西域响马出生的候补,他身上还有底线与原则,但是当过马贼的拓跋贪狼的双眼中除了利益便无他物。
“废话少说。”拓跋贪狼一股气机注入尸傀甲,原本死气沉沉的甲人全身机甲关节转动,朝着宫小儿飞奔过去。
宫小儿没有后退,反而蓄势冲刺,也朝着尸傀甲狂奔过去,手中大乱春秋一剑刺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朝着尸傀甲激荡过去。
尸傀甲僵硬的抬起双手,在剑气正中面门的那一瞬间双手五指一拢,试图挡下这凝聚了大乱春秋入仙剑气魄的巅峰一剑。
尸傀甲与剑气摩擦出一大串星火,剑气被它蛮横击碎,而尸傀甲也朝后退了三两步,稳住身形。
这招不过是宫小儿的试探,尸傀甲这种机关傀儡耗尽了三象龙佛几任高手的心血,不是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可以破解得了的玩意。唯一的胜算就是先克制住这尊傀儡甲人,然后再伺机突破拓跋贪狼的镜花水月。
坐在观望台上的李士元微微蹙眉,朝身边的凤春仙说道,“凤儿,你败于拓跋贪狼并不是为师偏心想要向着你的小师弟,这尸傀甲与镜花水月,着实是棘手的很。当年大藏王地宫中有位高人研究尸傀甲走火入魔,竟将自己制成神志不清的傀儡以求达到完美境界,当时就连五位护法联手,才勉强将其连人带甲血肉狼藉的剥开,毁了那尊尸傀甲。”
虽然心有不甘,凤春仙还是答道,“春仙明白,莫非大藏王地宫中的这尸傀甲与镜花水月,当真是无法破解?”
李士元说道,“并非无解,不然大藏王地宫怎会成为三宫之末这么多年。镜花水月也是按照奇门遁甲中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八门层层叠叠的配合才能发挥出奇效,只是惊侯他能不能找出破解之法,就看他是否能够破除以大剑雪坪为局的八门遁甲了。”
剑指冯夷与破龙蛟直切尸傀甲腹部,除了划出几道细微裂痕便无在进一步的伤害。宫小儿在大剑雪坪奔走不停左躲右闪,避开尸傀甲射出的暗器之后便还招反击。好几次暗器擦着袖口掠过,险象环生。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近了。
宫小儿躲避尸傀甲攻势的同时一直以看似不经意的方式接近拓跋贪狼,只剩下二十步有余的时候,宫小儿全身气机充沛,长袍翻扬站立不动。飞射过来的暗针被他扩散开的气场瞬间冲散卷走。
深吸气一口,宫小儿大喝一声。
“金刚不败。”
那尊打败陈惊蛰的神魔拓跋天王重新出现在大剑雪坪上,神情威严,随着它的出现周围众人都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只见他手执神剑,高高举起朝着拓跋贪狼一剑斩下。
连呼啸的山风都似乎被他一剑斩断。
哐当一声巨响,大剑雪坪上深厚的积雪被斩开一道数十丈长的刀痕,直达大剑雪坪之外。
宫小儿是借足了天时地利呼唤神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这一剑,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中一紧。
面前站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拓跋贪狼,眼神冰冷似乎在嘲笑自己,他举起手中的暗驽,一箭射出。
这一箭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连拓跋天王神尊护体都没有刺穿,然而一支箭撞到硬如金石的拓跋天王身上时,拓跋贪狼嘴角蠕动,吐出一个字。
“爆。”
轰隆一声巨响,那支箭在宫小儿面前炸开,巨大的冲击气浪让宫小儿飞出好几丈远才稳住了身形。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尸傀甲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手中短刀朝着脖颈直刺过来,连金刚不败的护体也没有挡住,宫小儿身形勉强一闪,短刀擦着肌肤划过,只差半寸便是身首异处了。
尸傀甲一击未中便迅速退去,留下死里逃生的宫小儿原地站立重新凝聚起金刚不败的神尊。
台下一众人看着场上险象环生的跌宕起伏,屏气凝神深怕惊扰了这场精彩的对决,王轩鹤手中抱着桃木剑自语道,“精彩,比起老子当年选拔掌门的时候打得那一架要精彩多了。”
“呵呵呵,金刚不败那种野狐禅当初我也研究过,靠着体内源源不断的气机来维持神魔外象,一旦气机紊乱,便不能再提供金钟罩铁布衫的保护,这便是他最大的软肋所在。”两个拓跋贪狼同时开口,语气声音一模一样。
拓跋贪狼的语气充满自信,“而你在我的镜花水月之中,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根本无法找到本尊所在。宫惊侯,难道你觉得现在还有胜算赢过我么?”
宫小儿放声笑道,“谁说没有的,刚刚老子不过是稍微大意了点,这一次绝不偏颇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倒想看看你的不偏颇能有多准。”拓跋贪狼举起手中的暗驽,这一次不再是毫不起眼的短箭,而是乌黑发亮用气机凝聚而出的长箭,托板贪狼扳机扣动,一箭接着一箭,从不间断,似乎无穷无尽。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宫小儿手中长剑气机凝聚于一点,带出一片堪比密密麻麻黑色箭雨的漫天流光,朝着拓跋贪狼毫无防备的身子刺去。
流光与箭雨,明暗交织。
雄浑壮哉。
台下众人在这异景中看的如痴如醉,似乎忘了台上两人还在斗得难分难解。
连古井不波的何密迹也是双眼炯炯有神,感慨道,“三象龙佛的长江后浪,好久没有如此厉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