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一口气跑到了武侯祠的大门外,看着街上熙熙攮攮的人群苦笑着,人呢?这么快就不见了?不会吧?
两个少校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见他们的上司站在街上傻愣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忙赶上去一人一边的贴在他身旁,口中囔囔着:“怎么啦?怎么啦?慢点啊,跑这么快干什么。”
中校转头看看他们,说道:“人呢?怎么不见了?诶,你们在后面有没有看到啊?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
两个少校互相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左边一个忙说道:“我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好像瞥见他们进了小卖部,你……”
中校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说道:“那你小子怎么不叫住我?我就是要找他们。走,进去。”说着,转过身又要朝武侯祠门里跑去。
两个少校忙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进去干什么,他们总要出来的,我们在这里等着不就行了。”左边那个还自作聪明地多了一句:“这个就叫守株待兔,嘿嘿。”
中校一听,有道理啊,遂站定了身子看着大门方向,用力地搓着手,忽然举手一个头拍打在那个少校头上,“怎么说话的,人家是兔子啊,那是高人,高人啊!******,什么守株待兔,算你有学问啊?刚才害我白跑了这么多路,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明明看到他们了也不叫住我。”
那少校摸摸头,委屈地说:“不用这样吧。我又不知道你这么狗颠屁股地撒腿跑出来是在找他们,自己又不说,我怎么知道啊。******,又打我的头,粗鲁。”
中校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是一个头拍甩上去,“什么狗颠屁股?我是狗啊,******你是不是皮痒啊,还说!”
这次少校反应快了,头一缩,一手架住了可恶的魔爪,嘴里叫着:“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诶,快看,他们出来了。”
中校忙放下手,端正一下面容,摆出了一付自以为最温柔最礼贤下士的模样,微笑着转过头去看向大门方向,一愣,是有人出来了,不过不是他要找的人,******,这小子敢玩我,想转移视线,没这么便宜。想着,一手迅疾地向旁边抓去,却抓了个空。一转身,愕然发现那小子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站在街上的人群中正嘻嘻地对着他笑着,还摇头晃脑的一付贱相。
中校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也顾不得这里是大街上,咬牙切齿地就想冲过去抓住他臭扁一顿,另一个少校及时拉住了他,“来了,他们出来了。”
中校恶狠狠地甩了一句“******你也想骗我”,但还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把他愣住了,可不是嘛,真的是他们出来了。还正站在台阶上有点傻眼地看着他,******,完了,这下臭大了,一脸凶相都被他们看到了,完了完了。中校忙收起凶相,装出一付温文儒雅的样子迎上前去,走到台阶前对着方烈天就是一个军礼。
方烈天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糊涂,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变得这么快,莫不是川剧的变脸?找我有事?应该不会是坏事吧,不过,先前那个凶相,倒还真有点上战场的样子,嘿嘿,不错。
谢云真也早已看呆了,有点害怕地抓紧了丈夫的手,那温暖干燥的大手令她感到了安全。
方烈天毕竟自幼练武,颇有胆气,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带着戒备的笑容,说道:“您好,请问有事么?”
中校搓着大手,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那个,这位先生,嗯,这位女士,您别怕,我们闹着玩的,嘿嘿。”说着,转头吼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少校忙跑过来,站在他两边,一人一个军礼。左边那个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团长说的是真的,我们刚才是在开玩笑,你们别怕,嘿嘿,我们团长只是想跟您交个朋友。”
方烈天疑惑地看着中校,团长?官还不小啊,看上去这么年轻,后生可畏啊。交个朋友?好啊,不过,真的假的?
中校不好意思地看着方烈天夫妇,说道:“对对,交个朋友,先认识一下,我叫田震云,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某团团长,他们两个是副团长,左边的叫高建国,右边的叫王洪兵。”说着,向方烈天伸出了右手。
方烈天早已不是第一次跟军人打交道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右手跟对方握手,“我叫方烈天,这是我太太谢云真,我们都是上海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员。”
“文物考古?研究员?你?你们?”田震云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考古研究员竟然能说得出刚才那番话?天啊,我没听错吧?你竟然是个考古研究员?”
谢云真从发呆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一听这话,忙娇嗔道:“怎么?不行啊?你看不起我老公啊?你看不起我们考古研究员?”她可是一直以自己的职业为荣的,而丈夫则是她最骄傲的资本,更何况,刚才丈夫那一番话还让她迷醉着呢。
方烈天看看自己的妻子,脸上不由得绽开了得意的笑容,心情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思路也开始有条理起来,“嗯,你大概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吧,其实嘛,作为一个中国人,关心国家大事也是应该的,我虽然只是个考古的,但平时各种书报看得比较多点,我们家里也经常讨论时事,这些话,连我儿子都能随便说出一大通的。”说到这里,他立刻识趣的打住,瞥了眼自己的妻子,果然,妻子的表情阴了下来,他忙伸手拍拍妻子的后背以示安慰。
田震云更吃惊了:“你儿子也能说出这番话?天啊,他几岁啊?”
左边的高建国忙暗暗伸手到他背后拉扯着他的衣服,田震云疑惑地转头看看高建国,高建国用眼色示意了一下。他又转头看看方烈天的妻子谢云真,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却误以为是谢云真有什么不妥,忙道:“你太太人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开车送你们去。”
高建国暗自摇了摇头,心里骂着:笨蛋!人家刚才还是还好好的,去什么医院啊,分明是人家的儿子出了什么状况,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方烈天忙道:“不用不用,谢谢,过会就好了。”
谢云真脑子里只有儿子,哪管他们说什么啊,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家看看,这心老悬着实在不放心啊,她下意识地对方烈天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方烈天忙抱歉地对着田震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
突然间,一切都暗了下来,一大片的、一大团的黑暗,就好像有人在天上打翻了墨汁一般,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扩散开来,遮住了烈阳,笼罩了大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即,当人们发现所有的电灯电器都无法使用时,当路上的车辆发现失去了所有的电力时,当人们愕然发现连备用电源都失去作用时,整个城市轰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和惊呼,但没有人敢移动哪怕一丝一毫,因为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谁都想象得到在完全的黑暗中一旦发生混乱会造成什么后果,而诡异迫人有如实质般的压力也伴随着黑暗一起降临,压得所有的人都不敢动弹,也无法动弹。
“唰”的一下,黑暗的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道巨大无比的电光,如利剑般刺向远方的某处。隆隆的惊雷声炸响在远方,远远传来的巨大声浪震得人耳嗡嗡作响。紧接着,又是数十道同样巨大的电光几乎同时倏然闪现,将附近照得一片雪亮。随即,一连串的霹雳轰然炸响,然后,又是无数道大大小小的闪电如同万箭齐发般铺天盖地的覆盖下来,炸出了无数道刺眼的白光。震耳欲聋的惊雷声无边无际地咆哮起来。雪白的电光一闪而没,人们又陷入了令人恐惧的黑暗,而当咆哮的雷声静止后,更是一片死寂。
人群中的尖叫声和惊呼声都停止了,人们无语地望着黑暗的天空,一片哑然。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惶恐在人们心头涌动,有人已经开始默默地向心中的神灵祈祷,也有人泪流满面地当街跪下了,更有人早已瘫倒在地很干脆地直接晕了过去。
方烈天紧紧地搂住早已害怕得捂着耳朵颤抖不已紧贴自己的妻子,仰着脖子死死盯着黑暗的天空,心中一片混乱:世界末日到了么,不会这么突然吧,最近好像没什么异相啊,没有任何预兆啊,真是太奇怪了,太可怕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田震云等三人也是死死盯着天空,一声不发,手里紧紧地捏着拳头,冷汗早已沾湿了威武的军装。
突然间,象是有人在远处放了个燃烧弹似的,一点金光裂地而出,火箭般直窜高空,在天空中最深最黑的地方停住了,就这么悬在了那里,微微地荡漾着淡金色的光华,像是有人在远方的天空中点亮了一盏灯。慢慢的,金色的光华艰难地在向四周扩散着,一点点地驱逐着黑暗。人们的心也随着这点淡淡的金光忐忑不安地急剧跳动着,这从所未见的异相压得人们的心头沉甸甸的,气都透不出来。紧贴着丈夫的谢云真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地抬起了头望向黑暗天空中的那点淡淡的金光,美目中流露着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金色的光华越来越亮,那点金光慢慢涨大着,在无边的黑暗中仿似一个小太阳,散发着光明,散发着希望。
终于,黑暗的天空破了个窟窿,柔和的阳光从窟窿中直射下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笔直地耸立在远方,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显得那么刺眼,又是那么激动人心。那慢慢涨大的金光在光柱中骤然迸射出一阵更强烈刺眼的光芒,如万道金色利箭向周围的黑暗齐齐射去,金色的窟窿刹那间扩大了上百倍。
惊喜若狂的人们一下子欢呼起来,虽然仍旧是动弹不得。
天空中的黑暗如同实质般地剧烈抖动着,波动着,好像不甘心失败,散发出了诡异的黑光,疯狂地反扑着,吞噬着金光,空中激荡着诡异冰冷的气流。在黑光的疯狂反扑中,金色的窟窿又渐渐地缩小了,最终,黑光好像战胜了金光,窟窿消失了,光柱也消失了。
刚开始兴奋激动的人们又沉寂了,有人受不了这种反复,昏厥过去,瘫倒在地上。
这时,黑光已经完全补上了刚才出现的窟窿,但整个黑暗的天空中都隐隐透出了一层金色的光华,更有一丝丝在黑暗中显得特别耀眼的金光在天空中四处闪现流动,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先前那诡异迫人的无形压力好像漏气一般慢慢地减弱了,一股浩浩然无穷无尽的凛然正气从耀眼的金光中散发出来,并随着金光的增多而增强着气势。
金光与黑光都在急剧地波动着,互相吞噬着,但谁都无法消灭对方。渐渐的,空中出现了无数的漩涡,四处散乱激荡的气流逐渐凝聚起来,汇聚到了这无数的漩涡之中,形成了无数的小小的风柱。这无数风柱中的金光与黑光互相缠绕着,盘旋着,赫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金光中融入了黑光显得黯淡了,而黑光中也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金光与黑光竟然在互相的缠绕、盘旋与吞噬中开始融合了!风柱也开始汇聚了,无数的小小的风柱逐步合并成了几个较大的风柱,并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散发着诡异的金光与黑光的龙卷风。可是这龙卷风却并不移动,只是在远方某处疯狂地扭动着,颤动着,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那里舞动着那庞大的身躯。
天空已经开始亮了起来,但仍是一片灰蒙蒙的诡异景象。太阳终于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露出了暗淡的身影,而东方的天际同时出现了隐约可见的月亮。
人们呆呆地望着这巨大的龙卷风,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诡异一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突然,从太阳上面射下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同时,从月亮上面也射下了一道青色的光芒,两道光芒只一闪,同时射中了那正在疾速疯狂扭动的龙卷风。“轰”的一声巨响,龙卷风急剧地涨大了一下,又急速地缩小,风柱中缠斗不休的金光与黑光在日月的两道光芒的压迫下,像是有意识地猛地凝聚成一股金黑色的光芒,并借助龙卷风急速涨大又缩小时增强万倍的巨大吸力,赫然同时吞下了太阳的金光与月亮的青光,整个龙卷风瞬间变成了完全的金黑色,金光与黑光完全融合了。然后,金黑色的龙卷风更加疯狂地扭动着、压缩着、凝聚着,逐渐凝成了一道顶天立地的金黑色的巨大光柱。光柱停顿了一下,“唰”的爆闪出金黑色的万丈刺眼光芒,照亮了整个天地,随即朝着地面猛地钻了下去,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灰蒙蒙的天空随着金黑色光柱的消失一下子闪亮了起来,即将西下的太阳重新放出了无限的光和热,点燃了周围的云彩,映照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红与金紫。早早东升的冷月冷冷清清地孤悬在天的另一边,暮色已经开始在她身边降临。
人们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刹那间,欢呼声,尖叫声,狂笑声,痛哭声,汽车喇叭声,各种声音混杂成了一片,响彻云霄。
方烈天与谢云真也是激动得紧紧拥抱着,互相亲吻不已。
远方响起了空空的钟声,悠悠扬扬地传来。
成都市北的宝光寺内,几个和尚正撞响了古钟,大殿内传来了僧侣的吟唱。寺内的舍利塔顶层,呆立了许久的方云龙紧张地朝青龙包方向眺望着,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虽然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但他却知道这些异相肯定跟他的小孙子有关,因为今天一大早方谢龙就孤身一人去了青龙包。对于小孙子的身手他自然是非常放心的,更何况云湖长老也说过此行有惊无险,他就更放心了。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小孙子到底怎么样了,但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应该没什么事吧。现在,就等他回来了。想到这里,方云龙稍稍的松了口气,拿起身边的矿泉水猛灌了一通,然后望着青龙包方向,继续焦急地等待小孙子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