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将整个屋子都给照亮了。阳台上我的衣服在衣架上随风摇来摇去叶子估计是昨晚夜里帮忙洗掉了。
餐桌上放着我许多年前送给琳的《小王子》,旁边有一张纸条:阿程,没有等你起床,但确实又是要出去。不确定等我再回去时候你还在不在,早餐帮你做好了,还有衣服。当然那本书你还是一同带走吧!最后谢谢你,能看见你,跟你说那些话!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谢我!不应该是我要好好谢谢她的嘛!
我是一个星期之后回去的学校。这期间,我回了家一趟。父母都在外面出差,短时间里不会回来,只有兰一个人在家。窗台上埋着园子给我的种子的土一直都很湿润,不仅是我,兰也为我努力保留一些东西。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对兰很是亏欠,当哥哥的很少关心她,反而是她从懂事开始就为我操心。即使是在初中时候的叛逆期也很少跟我闹脾气。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去了读初中的学校,那是我和琳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在学校门口附近的木棉树面前,我将左手上戴了很多年早已褪色的七彩绳解下,系在树枝上。偷偷跑上科技楼的楼顶,在那里从傍晚一直坐到半夜。想着刚认识琳的时候的事情,年纪还很小,不懂得爱情,甚至连喜欢不喜欢都分不清。想着她坐在我前排在班主任课上睡觉,她没法坐公交车我陪她一起走路回家,收到情书让我打开念给她听,心情不好老是一个人坐在那棵老桂花树下,只要我去一准就能找到。等到了高中我们才处于一种朋友跟情侣之间的中间关系,彼此身边都有了新的朋友,但心里都给对方始终留有一块空地。她来找我的时候多半都是心情低落,也就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到了我们要去上大学,两个人彻底分开,才将爱说出口!也许那个时候是我们面对分别,举手无措才选择那样的方式去维系感情!
鬼才知道我是怎么在深更半夜从楼顶下来的,又怎么从早已锁上的大门逃了出来。出门的那一刻,大雨倾盆而下,等我意识到我在暴雨的夜里给困在初中校门口,全身上下已经完完全全湿透了。这个时候胃里一阵一阵地抽搐,痛的我只能深深弯下腰,再也抑制不住了,忘了是早上还是中午吃过的东西给吐的干干净净。再也吐不出东西之后,我淋着雨慢慢走回家去。。
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喝果汁,看见我一副落汤鸡模样,睁大眼睛,很难接受的表情!我没有精神去跟她解释,反正我一回到家里她就天天数落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挪步去卫生间,费劲地洗澡,刮胡子。一切收拾妥当,胃也离奇般好了,好像它都开始忘记刚刚的事情一样,什么感觉都没了。再去客厅的时候,兰去睡觉了,桌子上有一杯新倒好的果汁。电视里放着《凌晨物语》,女主持人热情地介绍北美的一种四季开花的植物,我带着谁会在午夜时候看什么植物节目的疑虑看完了整个节目!
后来的一天中午,怎么也睡不着觉午觉。我就大摇大摆去了高中,竟没有丝毫的愧疚和睹物伤怀!坐在操场对面的升旗台下的石阶上,静静抽着由于之前淋过雨而带有黄渍的烟,想象着校长在这上面演讲时候的场景。园子站在我身后,不断用脚踢我的脚后跟,一边踢一边小声教训我“不要开小差,要好好听校长讲话!”。耳边传来好多遍上下课的铃声,空旷的校园里静悄悄的,45分钟之后会突然有几千人在吵闹,不过这仅仅能持续十分钟。
我正打算赶在学生放学之前离开,一个不戴眼镜的、很熟悉的老师,从长相到穿着都很熟悉只是记不起名字的老师,走到我面前。“以你这种形象,出现在母校的毕业师兄,影响很不好吧!”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半截香烟和地上的许多个烟头,“不好意思,我当学弟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形象,所以理解不了你口中说的那种心情!”他还是尽量笑一下,转身走开之际又说了一句“你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则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也一点没变啊,当然我是说你只有转身离开,而我还是纹丝不动坐在这!”一阵不友好的狂风裹着砂粒飞过来,我眯着眼,一瞬间我分不清是园子踢我脚后跟更真实还是那个不戴眼镜的老师教育我更真实!
在学校门口我跟一个认识的保安一边说话,一边等兰放学,刚好明天是周末,晚上没有晚自习,可以回家里吃饭!远远看见她和一个男生一起走出来,我抢着跑过去,一把将她捉住。她被吓得很不轻,掐着我的胳膊瞪着我!旁边的男生也不知所措,呆呆站在旁边!“我要是你,被女孩子的家长看见了你们,只会赶快跑地远远的!”我一本正经跟他胡说八道。男生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脸都红了!“你家住哪,顺路的话去家里吃饭。”他还在犹豫,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兰就气冲冲将我拉走了“你不要乱开玩笑!就是普通同学嘛!”
晚饭我自己煮了几个菜,就着两罐饮料和兰一起吃。她身边估计也是太久没有家里人一起吃晚饭了,很兴奋。不停地跟我说高中里的生活,我就一直冷嘲热讽她太幼稚,最后她嘟起嘴“你不也就是个小孩!想法比我还幼稚!”
“园子姐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有联系吗?”兰听着音乐,一边看杂志,一边吃一包零食,一边用老气横秋的语气问我。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算是有联系了。”园子以前来家里玩对兰很好,兰一直也把她当姐姐来看。
“那。那个人现在。你放下了吗?”她很小心翼翼地问我,害怕我会有什么冲动,或者暴跳如雷。
“怎么理解‘放下’这个词,哪种程度的才能称做‘放下’?”我还是继续剪我的脚指甲。
“其实我也看得很清楚,虽然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初中平胸的女生,但我明白你跟园子姐不管怎么样都能永远相处下去,是不是男女朋友都无所谓!但是那个人就不行,你们做朋友还好一点,要是男女朋友根本就不会有结果!”她几乎是冲我喊出来的。
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次回家来,突然感觉兰一下长大了许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我只要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有什么心事的小女生了!但是我很开心,毕竟长大了嘛!
“爱情这样的事情,你不懂!”我在逗她。
“我怎么就不懂,你就会把我当小孩子看!我都读高二了,真是的!”她将杂志丢在我身上。
“你怎么懂得?跟你那个小男朋友?”我笑着盯着她。
“你就会胡说八道,都说了不是男朋友!那个人做不了你女朋友,不是配不配、性格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是你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那种关系。一旦有了那种关系,你们肯定就不能继续一起走下去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跑到我面前“哥,你相不相信诅咒这东西?”
我被她的莫名其妙的转折搞得哭笑不得“我以前看过一个文章,里面说有一只被诅咒的猫,它只能用三只脚走路,但它却实实在在有四只完好的脚。就这样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它在一个午后躺在火车轨道上晒太阳,一列火车驶过来,它把一只能走的脚放在了车轮下。”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要是我的话,肯定把那只完好的却一直不能走路的脚放上去啊。”兰很容易就来了兴致。
“为什么?意义呢?”
“一种告别式的结束啊!”兰很认真。
我承认我说的那只被诅咒的猫的故事,压根就不存在,是我胡编乱造的。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就让它把那只能走路的脚放在了轨道上。意义呢?故事的意义?还是说故事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