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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腊月归程
宇东方
某年月日,隆冬腊月的一个夜里,大爽被屋外的嘈杂声惊醒。原来,住在屋背烟炉后面牛棚里的林画家和陈老师两家正在搬家当,陈老师家已装好人力车,林画家正在催促儿女加快手脚,说迟了会误了进城的班车。
想到牛棚,那年惊心动魄的一幕,忽又浮现于眼前。七八月间的一天下晚,做晚前,天正刮着狂风,下着暴雨,大爽母亲正在挑练黑豆,为做豆豉作准备,大爽正在旁听若干被雨所困的叔伯邻里在闲聊,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除大爽妈外,众人反应极其敏捷,携男拎女冲向屋外,以为发生了地震!大地震后,人们成了惊弓之鸟,警惕性极高,甚至有人讹传说:“勘测队测得汕间镇的地皮只有两丈厚了,一震即崩。”说得有眼有鼻,到处都能见到人们用茅草搭建的地震棚。大爽家也有一个,后来被王土财的小弟玩火柴时不小心烧了,他还被别人教唆说有特务,把一个园界也给烧了,即牛矢唐的那块地方。镇静下来后,发现并不是地震,此时,众人已成落汤鸡,原来,是下放户的住所被淋崩刮倒了。此住所原为烟炉的附属建筑物,简易泥砖瓦木结构,后来,用作水牛棚,现为下放户所用。人们即时七手八脚地搬砖翻瓦展开救援,幸好,只有陈老师爱人在家,身子刚好被困在屋盖下倒三角架构空隙处。救出后,经检查,除腰部有点伤残外,并无生命危险。但暂时却没了住所,怪可怜的。
陆队长一家并没有出来问个究竟,只是在偷偷地观察动静,既然他们没有预先过来道别,则有他们“偷走”的原因。虽然这样做有点失职,但平时,村里并没有指望他们能做些什么,他们也带走不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分给他们了。队长心想,听之任之吧,不免叹了口长气。记得五六年前,他们来到周山时,从穿衣装打扮,言行举止,彻底的城里人。陈夕飞是陈老师的次子,刚来时十五六岁的样子,如果在家,应该是上中学的年龄。夕飞高个头,双目如雏鹰之眼,鼻梁笔直,嘴角微翘,胡子初成,白衫蓝裤,活脱脱的一个英俊潇洒之美少年,眉宇间充满着傲气与不羁,如初生牛犊,夏日朝阳,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到来,让周山小伙相形见绌,益加土气;姑娘见了,神魂颠倒,日夜思春。陆梦乔是上任队长之小女,正在上初中,父亲英年早逝,正豆蔻年华,大哥是个书呆子,正在上高中,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小娇生惯养,现在叔父一家的帮衬下将就过活。梦乔任性而泼辣,但不失温柔与娇情,身段合中,一头秀发,参差飘逸,一双杏眼明媚多情,面容皎洁俊俏,如蜜甜嘴,配上两个浅淡的酒窝,动静间,充满着灵秀,活泼而可爱。每逢礼拜,陆梦乔和村姑们,总爱围着陈夕飞转,一时打听城里的新奇,一会请教书本上的学问,或打情骂俏,无所不闹。
当初,陈夕飞并看不上这些村姑泥腿牛妹们,但相处后觉得,她们和自己一样,也是一群血肉之躯,也有父母兄妹,七情六欲,而且天真无邪,如山花般烂漫,朗月群星,空谷黄莺。只不过,他们偶然生于这山野之中,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世,也没有什么架子可摆了。于是,一念之间,便和她们打成了一片,为了满足姑娘们的好奇和欲望,陈夕飞总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甚至胡吹乱编,天花乱坠,把城市的精彩,生活的多姿,说得赛过天上人间。有时也说些俏皮话挑逗姑娘们,姑娘们反应过来后,脸红耳赤,嗔怪着对陈夕飞展开群殴。此时的他,正痛苦并快乐着,如众星捧月,喊爹叫娘。事后,偷笑着说姑娘们的花拳绣腿,简直是棉花团,打着象棉花糖一样甜美,有如丫环给主子捶骨,把姑娘们气得瞪目咬唇,恨不得下次打狠些。
累月期年,朝夕相处,陆梦乔还是对陈夕飞产生了感情,在考上师范的那年暑假,陆梦乔向陈夕飞表露了爱慕之情。而这时的夕飞,却变成了一个地地道的农民,反而腼腆了起来,认为配不上了她,说不要误了梦乔的美好前程。梦乔说,是他的气质,还有对城市美好生活的描述,使她更加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才有今天的成绩。要不,她将成为“弓棍”——梦乔至今还记得,夕飞初到周山时,说面朝黄土背向天的农夫为弓棍。夕飞说,那是为了讨她们开心,胡说的,城市和农村一样,人们一样为三餐而奔波劳碌,只不过是所从事的工作和环境不同罢了,并不象她想象的那样完美。他越是这样说,梦乔感觉越是亲近,好象——简直就是在倾听一知音的倾诉。开学前的一个晚上,梦乔勇敢地亲吻了夕飞,算是一个道别,也当作饯行。
如今,他们完完全全成了一班破落户,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模样。村里人从开始对他们的好奇羡慕,逐渐变得平常,甚至认为,如果不是生产队对他们特别的照顾,他们根本就无法养活自己。他们都是读书人,知识分子。因此,很多不明真相的村民认为,读书人没有出息。周山人平时就认为:“文章吵彀耳,有谷粜才有钱。”他们为自己没有文化而找借口,为自己的愚昧找理由,甚至对读书人的落难,暗地里表示幸灾乐祸。蓝尚生的大嫂是个实在人,尚生一心于读书,做梦都想靠读书走出这穷山沟,从而打破周山历来都无大学生的宿命。而他大嫂则教育道:“你看看那城里人,他们都是读书人,书读多了,头脑也复杂了。结果,思想上犯了错误,好好的城里人不当,跑到我们这里来做农夫,你说折隳不折隳?”“呸着你啦,大娘,你眼红那小叔多读几日书不成?人家求神拜佛都求之不得,便你这样。你也有儿孙的,到时,看你无给他读书不成?”婆媳俩为这事明辩了起来。
林画家和陈老师刚到周山,什么农活都不会。最初,是陆队长一家周济他们,没了菜吃,叫他们到自家的菜园里拔,没粮了,宁愿自己少吃,借给他们。后来,还把自家的部分自留地也让给他们,并教会他们经营。念着这份情,有一年,林画家回家探亲,还带着大爽去了一趟县城,并画了一幅画给他家。听说画家是因画画犯的错误,开始,队长并不敢要,见是幅《鹤松图》,才勉强收了,挂在厅堂上。陈老师家也偶尔给他家捎些小生活用品,如小刀镜子之类。大爽因去了趟县城的履历,成为众多小朋友们羡慕的偶像,或有时向别人讲述自己的那点历史时,大半都会说:“别看我这鬼样,也曾经去过一趟县城,城里人都称呼我‘同志’呢!”那表情,充满着自豪。那个时候,下乡的工作队都被村人尊称为“同志”,或他们之间的相互称呼,大爽则为则错误认为那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和专利,并不知道平常人也可这样称呼。
有一回,画家被安排去铲地埂,惊动了一窝马蜂,画家并未见过这阵势,直挺挺站在原地让蜂蜇,被蜇得眼青鼻肿脸胀,猪头一般。“队长,今天属不幸中的万幸,幸好被蜇着,如果被咬到,那还得了!”画家晚上回来,向队长报告说,引得大家捧腹大笑,这也成为周山人对城里人下乡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