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后的意思,秦严却也不好公然忤逆,到底点了下头,道:“如此我去换身衣裳再出宫去,方才在路上马儿踏进泥坑,弄污了袍摆。嬷嬷去忙吧,不必管我了。”
秦严在慈云宫是有住处的,里头也都有日常用物,他偶尔会留宿在宫中。水嬷嬷闻言果见秦严今日难得的穿着件颜色较浅的天青色长袍,袍摆处果然脏污了一片。
她便笑着点头,道:“好,好,奴婢不跟着世子爷碍眼便是。”
秦严便自往他的寝居处去了,秦严不喜欢宫女接近,水嬷嬷自然也不会派人跟着他,转身便忙去了。
而那边秦严却未进寝居,打了个转儿便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璎珞住的西殿后头,故技重施的从窗户跳了进去。心里想着,就在璎珞的寝宫中等上一会儿,马上便快到用膳时辰了,璎珞想必很快便会从佛堂里出来。
岂料他这厢刚进入西殿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那药味下掩盖着淡淡的血腥味。秦严对血是很熟悉的,他的鼻子能精准的分出人血和各种动物的血味。
他一下子便闻出西殿中的血味便是人血的味道,这西殿是璎珞住的地方,若是宫人受伤,万没有在这里治疗的道理,这血只能是璎珞的血。
想到水嬷嬷的阻拦,秦严面色一变,身影一闪便往内殿中去。
几步冲进了内殿,就见床上璎珞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跪坐在床上,那床外头跪着的宫女手中还拿着帕子,时不时给璎珞沾沾额头上渗出的汗。
璎珞那样子明显就是受了重伤,她竟然受了伤!
秦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浑身都暴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寒杀气来,两个宫女总算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一瞧差点骇地瘫在床上。
秦严怕惊醒了璎珞,到底适时收敛了气息,只冲跪坐在床外边的那宫女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出了内殿。
那宫女见秦严分明是让自己出去回话,想到秦严方才的样子,不觉害怕,可又不敢不去,战战兢兢的起了身。
待出了内殿,就见秦严已在外头的圈椅上坐定,浑身冷锐,她一出来,他威沉冷厉的目光便压了过来,宫女面色微白地上前跪下。
“说!”
秦严问话,宫女不敢不答,只得将璎珞被水嬷嬷治伤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秦严脸色越听越难看,眼神也越来越威沉,骇地那宫女还没说完便抖如筛糠。
璎珞要除身上的伤疤自然不会找秦严商量,更不敢告诉他,她知道若然她说了,秦严一定不会同意。
故此她便让太后隐瞒着秦严,太后也觉这种事没必要告诉秦严,却不想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
秦严想着璎珞竟然闲着没事儿吃了这么多的苦,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恼璎珞自讨苦吃,实在不该,二也连带着恼起了太后,心里竟有些怨怪,太后怎么会建议璎珞吃这样的苦去除什么积年的疤痕。
现如今璎珞晕睡着,他不能将她拎起来教训一顿,便只能起身就想去找太后理论一二,只脚步都到了殿门处,他到底停住了。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转身又往内殿去,进了内殿便直奔床榻,上前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巾帕,道:“出去!”
宫女哪里敢说个不字,忙爬下床,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殿去。
秦严在床边坐下,瞧着面色苍白的璎珞,一时间当真不知该恼怒还是该疼惜她的好,尤其是想到她这么做很可能还是为了自己,他便不知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直接将这可恶的女人摇醒,冲她咆哮,问问她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心里这会子像是扎了万千根针一样难受,静静地凝视着她半响,秦严才叹了一声,满脸无奈地抬手轻柔而仔细地给璎珞擦拭起汗水来。
璎珞这一觉足足睡了又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外头太阳已经西斜。
便用的是再好的药膏,伤口愈合也是需要时间的,她醒来时便感觉到了那股刀割一样的疼痛,不自觉便蹙起了眉头,尚未睁开眼睛,便先呻口今了一声。
“是不是很疼?”
耳边响起一道带着紧绷而低哑的声音,似压抑着浓重的怒气,璎珞诧了下,眼皮撑起一下子睁开了眼眸,果然就见秦严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帕子正一脸黑沉地紧紧盯着自己。
璎珞眨了眨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茫然迷蒙,半响才轻笑了声,道:“还是没能瞒得过你啊,你是不是又跳窗户了?”
秦严闻言原本便不大好看的脸色立即又铁青阴沉了一片,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嘛,皇祖母也是,怎么会……”
他到底敬重太后,不愿对长辈的言行多做指责,顿住了话。
太后会提起这个其实很正常,女人都在意自己容貌身体的美丽,太后又是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宫中女人对容颜的在意都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太后手中有消疤痕的良方,瞒着璎珞才是奇怪呢,更何况,太后也不曾逼迫璎珞治伤,都是璎珞自己的选择。
且太后这也是为璎珞好,没有男人会喜欢布满疤痕的手臂,便秦严与众不同,璎珞也不想他有一日会看着旁的女子的藕臂挪不开眼。即便他不曾有什么心思,单单只是欣赏,她也觉得难受吃味。
璎珞便笑了起来,平放在床榻上的手轻轻动了下,用手指讨好的勾了勾秦严的衣袖,道:“不怪太后,是我自己愿意受这份苦,想要美美的。”
秦严听她这般说,却是蹙眉,道:“我从没在意过这些,难道在你眼中爷看上的就是你这幅皮囊?”
璎珞见秦严眉宇紧蹙,脸色难看的厉害,眼眸中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心疼和烦躁,不觉笑意染上眉眼,又用手勾了勾秦严的手,道:“我知道啊,可我自己在意,就像是你不愿意我觉得七皇子和迟大哥生的比你好一般,我也不愿意你瞧见了旁的什么女人的手臂,觉得比我的要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