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啊,你听过吗?”莫天飞嘴角的微笑不变,只是在宇文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笑容,甚至比哭泣更加苦涩。
“我。。。”宇文晨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了。
看着宇文晨的无言,莫天飞走到宇文晨面前,一把拉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暗无神采的双眼,继续说道:“宇文晨,你是知道21分队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茜21分队的真相?那天茜在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保持沉默?你说你不会杀死茜,那你当时在干什么?你明知道21分队是死亡分队,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报道?为什么?你说,你说啊!”
到最后,莫天飞几乎是嘶吼着,用力地摇晃着宇文晨的衣领,企图让宇文晨做出些反应。
可宇文晨的头,始终是低着的。他丝毫没有反抗,任凭莫天飞又拉又扯,将他那失去婷可茜后的悲愤全数散发在自己身上。
“你不是要我听你解释吗?我听着,我听着呢!说啊,解释啊!告诉我啊。。。你说呀!”
莫天飞的双手刚痊愈,并没有多少力气。他抓着宇文晨衣领的双手渐渐松开了,慢慢落下去。
同样落下去的,还有莫天飞的身体,和他心中最后那点希望。
莫天飞跌坐在地上,他的声音里早就没有了冰冷,有的,只是痛苦和绝望。
让人心碎的哭声,响彻整个不归海峡。
宇文晨跪坐在莫天飞面前,想安慰他,可就在他的手将要抚上莫天飞的肩时,他的手停住了。
眼泪,不断滴落,落入莫天飞身前的草坪中。
宇文晨觉得,那并不只是泪,一起流走的,还有他们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感情。
再次抬起头来的莫天飞,两行泪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处,时不时还有豆大的泪水顺着那两条泪痕留下。
莫天飞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宇文晨连忙说道:“天飞,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丝毫要杀茜的意思啊!至始至终都没有,这辈子也不可能有。真的,我求你,你相信我,相信我吧!”
莫天飞的心渐渐变冷,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对不起,茜,我无法相信他。
深呼几口气,莫天飞站起身。
而跪坐在他面前的宇文晨却没动,双手抓住莫天飞的衣角,宇文晨声音颤抖地继续道:“天飞,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茜。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要杀茜,那天,她在问我关于21分队的事情的时候,我真的想要告诉她。我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我要告诉她,我要阻止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犹豫了。不过,我不是犹豫我要不要杀茜,这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愿意再杀任何人,又怎么可能去杀我最好的朋友呢!天飞,你真的要相信我!”
莫天飞冷笑一声,“宇文晨,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科学部不来找你,是不是因为他们压根不用来找你?你当时没有回答,我可以理解是你还没有信任我们,所以才什么都不说。可是,茜在问你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相处了2个月,难道这两个月还不够你信任我们了吗?只要你自己说出来,我们能一起想办法,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说。茜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你甚至连应都没有应一声,这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这两个月以来,我自认为是以一颗真心面对你的,可你呢?我一直就知道你说不定是和茜有什么关系存在,但我没有逼问你,我选择了等待。结果,我竟然等到了茜的死。我无法信任你。不管是你所说的一切,还是你的理想,我都无法相信。”
莫天飞俯视着已经声泪俱下的宇文晨,他闭上了双眼,双拳握紧,头微微上扬,就像是做出了生死的觉悟一样,艰难地说着。
而他最后说无法相信宇文晨的理想时,语气已经变得一顿一顿,这代表莫天飞,是真真正正地这么想。
莫天飞的话就像是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宇文晨的头上。宇文晨瞬间感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万刀斩碎了似的,疼到发颤。
宇文晨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莫天飞的信任。
莫天飞曾对宇文晨说过,他宁愿纯纯傻傻地过一辈子,只看着他想看的东西,只追随他想要的东西,只呆呆地抬头仰望天空,永不低头。
正因为莫天飞不愿意让自己的心充满仇恨,所以他才对自己一家人那疑点重重的死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
因为,他的目的不是报仇,他的未来不在那里。
婷可茜自认为她在莫天飞的心中比不上天空对莫天飞的重要,可莫天飞早就将婷可茜排在他心中的第一位。
正因如此,婷可茜的死,让莫天飞再也无法忽视这一切。他那双永远只看着天空的眼眸,终于将视线移开,看向了这个世界。
只可惜,他看到的,却是来自朋友的背叛与欺骗。
莫天飞给了宇文晨那么多次机会,信任宇文晨那么久。可最终,莫天飞没有等到宇文晨亲口说出一切,他等到的,只有亲眼目睹婷可茜的死亡。
莫天飞后悔,他后悔得恨不得现在就死去,然后重生到那个晚上,那个见到宇文晨的晚上。
莫天飞在婷可茜死后,无数次地幻想着,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将宇文晨带回来,那现的他俩,会是怎么样的。
如果莫天飞没有把宇文晨带回来,他还是那个被全大岛军校生当做饭后八卦笑料的莫天飞,那个飞不起来的莫天飞。
如果莫天飞没有把宇文晨带回来,他就不会飞起来,也不会知道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
可飞起来,和婷可茜的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己努力了10年飞不起来,那就努力20年,30年,一辈子。。。
总有一天,莫天飞相信自己能飞起来,即使宇文晨不出现在自己身边,只要婷可茜一直在,那自己就一定能飞起来。
而只要自己还是那个飞不起来的莫天飞,自己就不会被科学部注意到,也不会引起军部的兴趣,婷可茜就不会死了。
父亲死亡的真相,是的,莫天飞的确想知道,想知道得不得了。
但是,父亲已经死了,而且莫天飞还没有报仇的打算,那么父亲死亡的真相和婷可茜鲜活的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天晚上左眼皮的跳动,按照婷可茜的说法,预示着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而这不好的事情,不是遭遇天罚,不是莫天飞再次尝试飞行失败,而是捡回了宇文晨。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不归海峡沉寂在一片悲痛中,却被这突然出现的狂妄笑声打扰了。这笑声的发出者,正是那个一直在看好戏的全能兵,淡月谈。
淡月谈感觉就像是得了神经病一样,不断地笑着,甚至用双手抱住了笑到发疼的肚子,整个人在空中蜷缩起来。
一边的孙瑞白和流砂琴不像淡月谈那样双目放光,恶趣味地笑着,饶有兴致地观赏宇文晨和莫天飞之间发生的一切,他俩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甚至,两人在那淡漠的眼神中都透露着几分不解的情绪。
他们是科学部专门培养的杀人军团,虽然本身是这大岛上亿里挑一的天纵之才,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们这种无法理解普通人的常识的现状。
所以他们并不能理解莫天飞心中的悲痛,也对宇文晨的反应感到莫名。
只是他们不太明白,曾几何时的那个瓦尔丘乐,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淡月谈笑够后,他有些抱歉地对两人一笑,道:“啊哈哈,抱歉抱歉。好像坏了气氛,但是太好笑了,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晨转头,如火一般的愤怒从他双眼中爆发,他怒吼一声,身后的双翼再次变成了银白色。然后其中的一翼瞬间变大,从原本大约只有一米半的长度瞬间达到了10米之长,那巨大的银白色单翼以恐怖的速度向淡月谈袭来。
淡月谈当然不会束手就策,他笑着用自己的双翼抵挡了一下,三片羽翼在空中碰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一边的孙瑞白和流砂琴也同时出手。孙瑞白的双翼也同样闪起一层银色的光芒,朝着宇文晨的翅膀砍去,却被宇文晨的另一片翅膀抵挡。而流砂琴则双翅向宇文晨本人袭去。
在翅膀的碰撞擦出的火光中,淡月谈笑道:“看不出,你竟然变得如此软弱,曾几何时那个冰冷又拒人千里以外的瓦尔丘乐去哪了?都快和老家伙一样了,杀了飞行第一人后,瓦尔丘乐也堕落了啊。”
此时流砂琴已经冲到了宇文晨身前,双翼横向朝着宇文晨的颈部重重袭来。没有金属色泽,表示流砂琴并没有杀死宇文晨的意思,只是要靠重击来让宇文晨昏迷。
眼看宇文晨就要被流砂琴击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宇文晨却突然身形向前倒去,竟然躲过了这一横向的劈击。
流砂琴有些呆住,而淡月谈却笑了。
因为帮助宇文晨躲过这一击的,竟是莫天飞。
就在刚才,莫天飞狠命地推了一把宇文晨,因为宇文晨的注意力都在战斗上,而且莫天飞又是他绝不会提防的人。来自莫天飞的攻击,宇文晨根本就没有防范的可能,所以他一推,宇文晨就倒了。
也就是这一推,宇文晨躲过了流砂琴的一击。
以为莫天飞已经想通了的宇文晨开心地笑了,可他现在无法回头看莫天飞,因为他还要对付流砂琴,只能激动地叫道:“天飞!”
“滚开!”回答他的,只有这冰冷二字。
莫天飞的目光盯在宇文晨背后那对眼熟的银白色泛着金属光芒的双翼上,耳边传来宇文晨,淡月谈与孙瑞白6片翅膀触碰在一起的摩擦声,莫天飞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这双翅膀,不属于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