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任洛不知内情,顺着问道:“那顾言呢?”
龙任洛此前从未问过任何与顾言有关的事,祈柳因此一愣:“啊?”
龙任洛看向站在不远处,盯着祈柳发呆的顾言,叹道:“在你身边放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人,我始终不放心,可寻查了这么久,底下一点消息也没有送上来。”
祈柳心知龙任洛事无巨细,皆要掌握。顾言的存在,确实让他十分不安,便劝道:“谢龙大哥关心了。顾言的武功长进的比我快,只是内力难攒,还需要许多时日。意识偶尔有正常过,但很快又消失。齐先生给开了药,估计再多服几次,就明显好转了吧。”
“那便好。我刚才见他甩剑,力道适中,气势凌厉,估计失忆前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防人之心不可无,等他快要恢复的时候,你可要多加观察,小心应对。”
祈柳笑道:“我晓得了,龙大哥放心就是。对了,之前小玉为什么从山上偷偷溜走了?”
“哎。”
龙任洛想起此事,略头疼的吁了口气,才道:“没什么大事,跟她师兄一言不合,大吵了一架,我去劝和,又和我硬犟几句,回去大概越想越气,连夜收拾好包袱,骗过守卫,逃下山找你去了。”
祈柳奇道:“小玉挺怕她师兄的,怎么会吵起来?”
“还不是为了修炼清心诀之事。小玉的父亲,秋掌门的身子近几年越发不适,一门的希望都寄托于小玉身上,受秋掌门所托,往日里我虽宠她,但也不免在练功一事逼迫与她,日积月累,她对此事就更加厌烦,这次年弓过来,催了两句,她便把往日的不满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了吧。”
“实话实说,小玉也自认自己不是学武的料,且依她的性子,就算将来学会了最高层,也难以领导一门弟子啊。”
龙任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秋掌门也是没有办法。他中年得女,就小玉这一个掌上明珠,必定要传于她的。现在秋离门式微,不复之前,弟子一年比一年少,秋掌门自平明山之战后,也失了野心壮志,到不指望小玉光复秋离门的往昔,只要她好好地学会清心诀,使这绝世心法不至于失传便好。”
祈柳也跟着叹道:“是啊,清心诀,武林至宝之一。不知多少人觊觎偷窥,想要不择手段的拿到手。我怀疑,指使七煞的那些人,便是冲着小玉身怀的清心诀而来,所以不让手下伤害她,为了防止报复,又决定将我们一网打尽。”
龙任洛面上闪过一丝阴霾:“七煞不论名声如何差,终归是自喻名门正派,也有不少五雷派遗留下来的武学秘籍,若是贪得无厌,还想将秋离门一概拿下,谋害秋离后人的话,未免蛇心不足想吞象,太过狂妄了。”
祈柳皱眉道:“七煞中到底出了多少疯子,这种事一旦曝光,那七煞不但地位不保,而且从弟子到掌门都人人得以诛之,他们到底图什么?”
“所以说还要谨慎行事。说不定这些人没说实话,趁着七煞混乱,意图嫁祸于七煞呢。”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是祈柳我先入为主了。”
龙任洛心情不错:“今日听祈妹夸我的话,可比往年来加起来都多了。多少日没有这样同祈妹好好商量事宜了,真是乐哉。”
祈柳淡淡一笑,对于这种今旧对比的话题,她心中总是溢满了无奈内疚,只能闭口不言,糊弄过去。
玖娘换完衣服没一炷香的时间,李吴氏便回来了,此时几位护卫已经去了客栈,李吴氏一进门,看到院中站了两位陌生人,吓了一跳。
祈柳赶紧迎上,解释说是家中大哥听说小玉遇袭,特地赶来看望和保护她们姐妹的。
李吴氏放下心来,说既然是祈柳的大哥,那也是李家的贵客,还责怪玖娘待客不周,连个茶水都没备下。
祈柳便说大哥来得匆忙,先看了小玉妹妹,顾不上寒暄行礼,是他们无礼在先,怪不得玖娘。
这说谈话间,几个人就进了大厅,幸而李吴氏年纪已大,老眼昏花,没有注意地面的异状——所有的血迹都被遮掩的结结实实,不过土色明显比周围浅好几度。
龙任洛与詹凌人高马大,身姿板正,虽喜笑不形于色,但自有一股潇洒的气质,李吴氏见的人也不少,但也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男子,见对方都彬彬有礼,不由心生好感,对关于玖娘身为寡妇,家里出现这么多男子的那点流言的顾虑,也打消不少。
祈柳也深知乡里乡间流言蜚语的可怕,之前护卫离开时,便暗中先派人瞧了瞧,没有人才让其悄悄走人。然后再三叮嘱龙任洛和詹凌无事不要外出,千万不要让人瞧见。
龙任洛笑道轻功又不是摆着看的,若有事要走,他们绝对会从院后山路抄路走,绝不给玖娘的相邻门留下话头把柄。
祈柳同李吴氏请求了再多住几日,说明了难处。又给李吴氏留下了些金银,劝着连连拒绝的她收下,这才带着龙任洛回屋,帮着归汶和詹凌收拾床铺。
归汶与詹凌不仅杀/人手脚麻利,割竹子更是利索,没一会就割了一大堆竹子,麻利的捆起,拿着匕首割削磨打,两个多时辰就做了简易的三张竹床,拿手压压,一点异响都没有。
秋瓷玉到晚饭时间就醒来了,醒来之后就囔着要见龙任洛,见到人之后兴高采烈的拉住不放,说了好一会话,连龙任洛喂她晚饭,都要迫不及待的咽下,然后接着说她的外游经历。
这画面委实太伤害单身狗了。
祈柳偶尔进门一看,就捂着眼退出来,跑到另一间房,同顾言归汶还有詹凌挤一张饭桌,解决了晚饭。
与上午打打杀杀的惊心动魄想必,下午着实过的平淡无奇,好像那些命悬一线,迫不得已,还有多人暴死,只是一场幻觉罢了。
直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旁边秋瓷玉换了药,睡得极沉。一切都归于静谧,祈柳才突然感到深深的凉意。
她今日,杀了个人。
对于这具曾视人命如草芥的身体来说,这必定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对于祈柳来说,这无疑是她曾经想也没想到的局面。
其实她并不后悔杀了那个首领。
那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她不下手,哪来的性命在这胡思乱想。
可她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享受过和平社会的现代人,于情感之上,一时难以接受。
辗转难眠,又怕吵醒秋瓷玉,祈柳干脆坐起身,披上件狐毛领皂色披风,走到院子里,想看看星空解闷。
可一抬头,祈柳发现不止她一人想来享受大自然的瑰丽夜景。
在东厢房顶上,还坐着个人影,正仰头看着星辰闪烁。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