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意没说完,两只猞猁便同时发力,齐齐扑向齐平意,意欲做最后的拼死挣扎。
齐平意站原地未动,右手一挥,手起刀落,眨眼间地上便多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溅出的血瞬间铺满半块空地,甚至沾到了祈柳的蓝卷鞋。
杀完猞猁,齐平意手里拿着滴血的刀,静静的站着,半日无言。
祈柳本叫血吓得下意识往后一跳,后来见顾言和齐平意都巍然不动,不免为自己的胆小有些不好意思。
阿宝走过去,扯了扯猞猁尸体,两只确实已经死透了,任由阿宝牵扯。
这场意外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祈柳不敢去打扰犹在静默中的齐平意,和阿宝默默地开始收拾残局,去除周围的杂草,将坟头重新堆好。
祈柳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引魂的习俗,但还是给坟头上埋了棵鲜草,坟头草据说可以汲取墓里的阴气,防止污秽,更有引魂归安的作用。
齐平意只站了一小会儿,也跟着整理起来。
最后大部分东西都已各归其位,祈柳对着残破的墓碑开始发起愁来。
墓碑被破,自然不能继续立在墓前,这不仅不吉利,而且是对死着不重,但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
齐平意把破墓碑从土中拔起,运力放到一旁,又将背来的竹篓上的油布掀开,从里面拿出一大块东西来来。
祈柳定睛一看,竟是一块木制的墓碑。
怪不得比竹篓还高。
齐平意把木墓碑上的木屑吹去,叹气道:“师父当年,就要我随意取块木头为他立碑就可,但我不肯,用了白理石,当头来,还是应了师父的愿。”
祈柳看着齐平意把新墓碑立在坟前的浅坑中,稍一用力,胳膊上筋肉鼓起,墓碑便被楔入土中,纹丝不动。
墓碑上的字像是墨迹未干一样:尊师君琴之灵,徒儿平意敬。乙末年。
只有年份,葬者,扶灵人。
其他的抬头墓志铭一概没有。
作为一名名满天下的药王的墓,实在寒酸了些。
齐平意自言道:”师父你想走后求个宁静,要我找个无人可至的地葬你,但这世上除了人,还有其他烦人的事呢。“
接着齐平意看向猞猁尸体,像是冲祈柳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跟阿宝打架的那只猞猁了,上次我进山祭奠师父时再次遇到它,挡住攻击时不小心伤了它一只腿,估计那时它便拖着伤腿跟踪我了一路,由此发现了师父的墓,想借此来报复我。”
瞧着齐平意的心情平静许多,祈柳这时才问道:”公子,这便是公子师父,前任药王君琴么?“
齐平意纠正道:”不是前任药王。药王,一直只是我师父而已。世人不过见我是师父的亲传徒弟,把这称呼传给我而已。我的本事,还没学到师父五分之一。“
祈柳便道:”公子不要自谦了,就算是公子未能尽学君先生的本事,也是这天下最厉害的的医者了。不过没想到君先生竟然长眠于此地,世人皆以为君先生隐居或者失踪了呢。“
”是我和师父故意让世人这样以为的。“
”啊?“
”确切的说,是故意让一个人相信我师父没死。“
”谁?“
齐平意又卖弄起了玄虚:“一个仇人,说起来跟你手中的碎片有些许关系,关于碎片的事,我们早已说定,等我拿到了,我再全部讲给你听。”
。。。
祈柳心想早知道就不如不问了,求而不得答,心中似猫抓般痒痒的。
“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八年前我师父便已经去世,遭受暗算,被人下毒,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才拖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
“什么毒?”
“跟你没关系,我是想警告你,世人皆以为药王无毒不解,但我确实是有束手无策的毒/药,连我师父妙手神医,最终也着了道。所以以后你要遇到那个人——那人好像还同’祈柳‘有仇,扭头就跑,不要犹豫。”
祈柳有点黑线,这副身体到底干过多少惹人厌遭人仇的坏事,怎么但凡说得上名的江湖人,不管正邪好坏,都是有仇呢。
“公子总得说清楚,是哪个人吧。”
“我也不知道。”
“哎?”
“那人擅长易容,男女老少,从及笄少女到白叟老翁都扮过,至今我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但你放心,若他遇见你,倒不会暗中下手,会主动遇你打招呼,自称’桃花面‘。你只要听到这称呼,只管逃命就好。”
“可君先生不就是被他暗害的么?万一他也这样对我呢?”
“若是这样,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替你准备好一口好棺材了。”
。。。
祈柳觉得今日同齐平意谈话委实不明智,默默地闭了嘴,看齐平意对墓地做最后的整理。
回去一路无话,待到看到隐隐的房子轮廓时,齐平意忽然道:“那招平湖落月使得不错。快,准,不过过于狠了,花猞猁挨了那一下,已是半死。要换成人,腰椎估计都断了。”
祈柳正喝着水,闻言一愣,才知道不是说自己,转头看向顾言。
顾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知道在不在听。
祈柳便道:“公子,现在给他讲,他听不懂吧。”
齐平意淡淡道:“只要听得进去,便能听得懂。”
祈柳刚想继续解释顾言的自闭倾向和交流障碍,顾言忽然开口道:“他自找的。你下手,也不轻。”
齐平意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笑道:“我是为了我师父的墓。怎么,你也对我感同身受?”
顾言慢慢道:“我是为了,祈柳。”
祈柳第一回听到顾言念她的名,手中的水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没咽下的水都顺着张开的嘴流到下巴上,颇为狼狈。
齐平意啧了声,不再答话。
祈柳却没那么淡定了,她结巴道:“公公公。。。子,顾。。。顾言你。。。你能说话了?”
顾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却不说话。
齐平意回骂道:“叫谁公公呢,说话利索点。顾言又不是哑巴,当然能说话。”
祈柳激动地快要哭了,伸手揪着顾言的袖子:”你叫我名字了,你好了么!再叫一遍好不好:祈,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