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龙大公子终于应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凉薄,他轻轻呷了一口茶,嫣红的唇被水润得艳极,衬着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竟是那样性感迷人。
鸣莺不由看呆了,这龙大公子,当真风姿卓绝,世间少有。
“人呢?”兰凌坐在软榻上,四周已经放上几座冰鼎,丝丝凉气冒出,几名小宫女认真地打着扇子,把凉风送到每一个角落。
大宫女绿幽替她捏着香肩,口里道:“送葬的途中便换了下来,只等着入了夜便送往城外,这会儿还停在密室里呢。”
兰凌惬意地放松了身子,微眯着眼道:“这姬氏可算是一奇女子了,竟能想出这样大胆的法子,惹得本宫也跟着激动起来。”
绿幽笑了笑:“可不是,谁能想到宫里的娘娘敢诈死出宫呢,不过殿下付出了这般多的心血,就如此放她离开,不是得不偿失吗?”
兰凌娇媚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离开?她还会回来的,姬氏敢赌,本宫也敢赌。”
绿幽继续施着巧劲,将兰凌按得昏昏欲睡。
夜深,燥热的夏夜总是不宁静的,某一处传来小儿的啼哭声,马上有女人低柔着轻哄,偶尔有夜猫蹿上屋顶,发出阵阵瘆人的叫声,巡夜的人打着呵欠敲响了三更的鼓,一辆马车静静地驶向城门。
“站住,来者何人,可有手令?”城门侍卫拦下马车,便要去掀帘子。
驾车的人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双铜铃眼闪着凶狠冷硬的光,他伸手一拦,自怀里掏出令牌,低声道:“长公主办事,休要多问!”
那侍卫一听长公主,当即冒出了冷汗,再看那令牌上的字号,连忙双手奉还,“官爷恕罪,小的公事公办而已,您请。”说着往后一挥手,喊道,“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被推开,马车一溜烟驶了出去,连一炷香也未到,便返了回来。
先前那侍卫正纳闷着,驾车人一双冷眼却盯住了他:“今晚的事,若是泄露半个字,你们几人,包括你们全家……死。”
那侍卫眼睛瞪得溜圆,两股战战,忙不迭道:“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晚没人出城,绝对没有!你们说是不是?”
他朝另外三人问去,那三人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连连应声:“是是是,咱几个没有看见谁出城。”
驾车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扬鞭去了。
城外,一队乌云骑裹了马蹄,朝蜀中疾奔而去,一辆特制的巨大马车在其后跟随,负伤的龙凤看着昏睡如死尸般的女子,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一旁的鸣莺却在声声低泣,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欢喜:“阿袖,阿袖……”
龙大公子骑在马上,往那车里遥遥望了一眼,琥珀色的眸子犹如暴风雪一般,旋转着极强的恨意。
他吸了吸气,低哑的笑声逸出喉间,“朕终于找到你了,冯袖!”
冯袖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望着头顶精致的万福帷幔,她一时想不起这是在哪里,刚一动,胃里一阵剧痛传来:“唔,好痛……”
“阿袖你醒了!”一道喜悦至极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阵香风拂面,冯袖愣愣地看着面前貌若天仙的女子,“你,你是谁?”
鸣莺大惊,“阿袖,我是姐姐啊,你不记得我了?”
姐姐?冯袖痛苦地抚额,她在家里是独女啊,哪有个什么姐姐,难道爹地在外偷生了私生女?
不对,冯袖瞪着鸣莺身上的古装,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装扮,“这里是哪里?”
鸣莺急了:“这里是龙翔国的皇宫,是龙凤带我们来的,阿袖,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那假死药有副作用?可那位客人没对我说呀。”
龙翔国?皇宫?假死药?冯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身边已经没人,冯袖在黑暗里睁着双眼,思考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不是被林峰拉去殉情了吗?怎么跑到这什么什么翔龙国来了?
之前那名女子,冯袖很肯定不认识,可那女子好像认识她,口口声声叫她阿袖……脑袋又开始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来告诉她啊?又静了一会儿,她终于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的现实,肚腹传来的饥饿感让她没空想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吗?”刚一开口,她便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外间一阵响动,一名穿着宫女服侍的少女举着烛台走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冯袖觉得一只乌鸦嘎嘎飞过,她有这么老吗?竟然叫她夫人,呜呜呜……
“有吃的吗?我饿了。”
小宫女欣喜地放下烛台:“有的有的,九王爷命奴婢一直给您热着呢。”来不及去思考那九王爷是什么东东,冯袖立刻就被白粥散发出的香味吸引了。白粥有香味吗?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冯袖被饿狠了产生的幻觉。
冯袖坐起身子,吃完了还觉得饿,那小宫女劝道:“夫人饿了许久,太医吩咐了不能多用,夫人先忍着点吧。”
冯袖这才问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我夫人?”
小宫女福身道:“奴婢叫芋儿,是九王爷派来照顾您的,九王爷没说怎么称呼,奴婢看您有了身子,方才唤您夫人。”
冯袖双眼瞪成铜铃般大,惊愕得口吃起来,“你你你胡说什么?身,身子?什么身子?”
芋儿似乎被吓到了,砰地跪到地上:“夫人饶命啊,奴婢没有胡说,您确实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啊。”
低下头,冯袖颤抖地摸上自己小腹,那里有着浑圆的隆起,有些硬,血脉的联系立刻有了感应,她莫名地湿了眼睛,尼玛啊,她竟然被搞大了肚子,谁的种!
回想起穿越前,她的小腹平坦得要死,例假也有按时来,难不成是穿越后的?可她才从昏迷里醒来啊,草,难不成有人趁机欺负了她?
冯袖欲哭无泪,什么的太重口了吧!
“我睡了多久了?”
芋儿战战兢兢地答话:“夫人自来寿春宫就是睡着的,至今已有一日了。”
才一天,冯袖皱眉,自己肚子都有三个多月了,联想到白日那个女子的话,她这下确定,自己遗失了一段记忆。既然有孩子了,就生下来吧,不过孩子的父亲是谁,是那个九王爷吗?冯袖百思不得其解,便将芋儿叫起,与她攀谈起来。一番话问下来,冯袖有些泄气,她是前日被送进来的,芋儿这小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便只听她讲了讲龙翔国的情况。
龙翔国位于蜀中,定都益州,冯袖打量着周遭的摆设,均是深色的木制品,地面铺着打磨光亮的黑胡桃色木地板,行走皆着丝履,颇有汉室之风,历史上只有刘备定都益州,可不叫龙翔国,冯袖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至于自己的来历,芋儿不知,白日那美貌女子定是清楚的,冯袖迷迷糊糊想着,陷入了沉睡。翌日,冯袖觉得好多了,便由芋儿伺候着梳洗,熟练地接过芋儿递的茶,漱口,吐掉,她一怔,看来自己真的是失忆了。
默默看着铜镜里动人心魄的美貌,这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一张脸,她却没有一丝陌生感,冯袖陷入了沉思,她昏迷之前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袖,你醒了?太好了。”鸣莺走进来,双眸含泪看着她,脸上却挂着笑,莫名的,冯袖也湿了眼眶,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名字,“鸣莺?”
鸣莺惊喜地瞪大眼,“阿袖你记起我了?你记起了?”
冯袖咬着下唇摇头,“只记得这个名字,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咱们慢慢来。”鸣莺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强自笑道,拿起一旁的木梳替她篦发,“许是那假死药有问题,待会儿太医过来给你看看,我的好妹妹,这么久不见,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鸣莺又哽咽起来,连忙转过脸去,用手帕擦掉眼泪,冯袖看得难受,拉了她的衣袖:“姐姐,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是是是,咱们都好好的,这就够了。”鸣莺吸了吸鼻子,笑着将她的头发挽成一个少女的单刀半翻髻,又从描金红木盒子里找配饰。
“姐姐,你知道我都不记得事了,之前的事还麻烦你与我说说。”
鸣莺遣芋儿去准备膳食,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对她讲,从三年前的相遇开始说起,直到冯袖出逃那天。
“后来的事我也不知了,半个月前九王爷,哦,就是龙凤将我从醉风楼救出来,我们一路逃,还以为定要被抓回去了,谁知皇上突然出现救了我们,第二天接了你,我们便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龙凤和皇上……我认识吗?”凭空想没有用,只能去问问了。
鸣莺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龙凤说你救过他,皇上我就不知道了。”她叹口气,“本来我还想问问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没想到你自己却忘了,你别急,咱们当务之急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对吗?”
冯袖抚上圆滚滚的肚子,秀美的脸忽然泛起一抹母性的柔和,她轻轻恩了一声,甜甜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失忆前的自己并没有结束孩子的生命,那她就应该把孩子生下来,这是她血脉的延续,也是一个小生命。
门外的小太监忽然唱响:“皇上驾到——”
冯袖自然而然地站到门口,福下身子,鸣莺见了也跟着行礼,冯袖又怔住,这些熟悉的动作……
“看来你的礼仪学得很好。”一声轻笑响起,一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踱进来,面如冠玉,长身而立,俊美的五官挂着清浅笑意,琥珀色的眸子却如琉璃般冷清。
冯袖怔怔地望着他的眸子,心头浮起一抹熟悉感,这就是龙翔国的龙皇?那个传说中有着仙人之姿的皇帝,“听姐姐说是皇上救了我们,冯袖多谢皇上相助。”
龙皇唇角的弧度加深,他慢条斯理道:“那么,你要如何报答朕?”
冯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我二人身无长物,就算有,龙皇陛下也未必看得起。”
龙皇坐下,身子微微向前倾,琥珀色瞳孔如鹰隼般盯住她,“不如就做牛做马来报答吧。”